宁为玉青衫玉带,除了背后的长剑外和他初上峰顶之时没有多少变化,他轻轻摇了摇手道:“说什么指教啊!倒是官少侠让老夫吃惊不小啊!”语气中颇是赞赏同时也含着一缕回忆。
此时,一旁的陆蠡插口道:“平日师傅和大师兄经常在此比试。只是大师兄出去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师傅这般高兴了。只怪弟子无能,学艺不精,连师傅十招也接不下,今日多亏了官兄才让弟子再见到师傅的剑法了。多谢了。”说着,深深向官飞鞠了一躬。
官飞连声道没什么,同时他也很是吃惊,吃惊于宁为玉堂堂华山之尊,却于门下弟子做同辈间的比试,也更吃惊于那个陆蠡口中的大师兄。同时心中亦是涌起一股想要和他一决高下的念头,这想法竟是那样的强烈,好似宿世的等待终于要到了这相会的时刻,但却又隔着一层纱,看似一触可破,却又是那样遥不可及。这实在是官飞自出江湖以来,或是毕生以来,第一次有和人争斗的强烈欲望。
宁为玉看着官飞,微微点了点头,道:“恕老夫眼拙,敢问官少侠师出何门?官少侠可否解老夫心中疑惑?”
官飞一怔,似乎他也不曾想到见多识广的宁为玉也不知道自己的剑法。看来那逝去的父亲果然不是江湖中人啊!但他又是从哪学来的呢?官飞虽然心中疑惑,但亦是对着宁为玉道:“是先父所授。”
周围这许多人都是一怔,随即“哦”了一声,一时都又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活泼的李胜男道:“干娘不是来叫他们吃饭的么?肚子都饿了,我们也快下去吧!”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众人一时都被她俏皮的动作逗笑了,这沉默也就此烟消云散,就像那天边的云彩被这风吹散一般。众人谈笑着向着山下走去。
天边,朝阳腾空,火红耀目。
昨夜,北风骤起,一夜吹寒。刮得窗外树叶整夜狂响,便是在室内添了火炉棉被亦是感到清寒无比。官飞还没有什么,可同屋的陆蠡却是忍不住抱怨了一番。对此,官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借着火炉微光,看到窗外天空似飘舞着什么。揽衣起身,打开木窗,顿时,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寒入心脾。呵,飘飘扬扬竟是下起了雪花。同屋的陆蠡一下打了个喷嚏,官飞连忙把窗关上回到床上躺下,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陆蠡连续的几个喷嚏打断。黑暗中,有些模糊的看到他的手摇了几下,随后又传来他有些模糊的声音,“没事,习惯了。呵呵,到了华山这么久了,每年下雪的时候都要打好几个的,呵呵。”
官飞心下感动,知道陆蠡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这么说的,但官飞亦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只是把感动埋在心底,随意呵陆蠡扯上几句,听着窗外沙沙声睡去。
第二日,官飞和陆蠡都是被一阵悦耳的女声吵醒,但人在睡眠之中无论是多么美妙的声音恐怕也是不愿听的,反而对之厌恶。但是这声音却是不绝于耳,让人无法忽视。只得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这声音的来源。李胜男身着火红的棉袄,俏脸通红,一双小手此时也是红通通的,不时轻着脸颊,一双圆圆的大眼此时正透着无与伦比的兴奋,竟似在绽放着光亮,看着官飞睡眼迷蒙,李胜男似乎正在兴头上却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一下俏脸含怒,纤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将官飞身上的棉被扯下。纵是官飞内功有成,亦是被这突然一下而来的寒冷给刺激得打了个冷颤,手忙脚乱的想要抢回李胜男手中的棉被,看着官飞狼狈的样子,刚才还在含怒中的李胜男一下咯咯笑了起来,抱着被子退后几步,又把被子一下丢到另一身床上刚露出头来的陆蠡身上,一下把陆蠡掩盖得严严实实,着实让陆蠡忙乱了一阵。而造成这一切的李胜男却是咯咯直笑,很是欢乐,一身火红的冬装中,那张俏脸显得是那样的调皮可爱。
对此,官飞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只得起身穿起衣裳。李胜男竟是一点不在乎男女有别,煞是有趣的看着他穿衣起床。幸好,用李胜男的话说是培养,用官飞的话说是折磨,官飞总算是面不改色的把衣裳穿起,将昨夜睡觉时弄得零乱的青丝束好在背,问道:“今天有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李胜男一下兴趣来了,双眼泛光地说道:“下雪了啊!”
这时,一旁的陆蠡小声嘀咕了句,“不就是下雪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的话虽然小声,但不料李胜男耳尖,一字不漏的全听耳朵去了。只见她好像被火烧了似的,豁得转身,扯着犹自卧在被窝里的陆蠡的耳朵,高声叫道:“就是了不起了,怎么的?你有意见吗?”相处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陆蠡早已领会到了李胜男的厉害,这时,他倒是有些怀念起宁衣的“温柔”了,若是让宁衣知道了他此时的想法,不知又做何感想。只见陆蠡苦着个脸求饶道:“没,没,我没意见。”同时在心中补充了句“我敢有意见么?就是有我又敢说么?”李胜男见他“认罪”态度还可以,也就大度地放了他一马,双手捧在胸前,作小女儿态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下这么大的雪呢!”
看着适才还一副母老虎般的李胜男一下变得如此淑女,不说相处最久的官飞,就是陆蠡一下也觉得难以接受,但他可不敢再去轻锊“虎须”了,再说李胜男此般模样,却也美丽非凡,只是心中忍不住感叹,若是她一直如此那就好了。但他也知道,若是真如此了,李胜男也就不是李胜男了。官飞倒是想不到这么多,只是他此时也陷入了一片静默,而后也说道:“是啊!我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说着,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看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天地尽白,果是比门口看出去更加直接和美丽。只是心中忍不住想起那个一直牵挂着的人儿,“若是婉儿也能看到,她该很高兴吧!”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梳着双寰的少女在雪地里欢呼雀跃的身影。嘴角,泛上安然恬淡的笑容,心思飞出老远,老远,连身边的呼唤也听不到,顾不到,想不到,理不到。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那个日夜牵挂的婉约女子,不知道她此时又在做什么?是否和自己一样倚在窗边思念着自己?这思念是如此的深,那样的沉,直到小腿上传来一阵疼痛,才蓦然惊醒转首看向那个粉面含怒的少女。官飞先是一呆,随后呵呵笑了几声,不顾她的反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顶上的秀发,李胜男又是一脚踢在官飞的小腿上,口中嘀咕了句“不许把我当小孩子。”看着她气鼓鼓的俏脸,官飞呵呵一笑,道:“胜男,你想家了么?”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洁白的天地,似乎那里有他深深思念的人儿,目光深深,思念沉沉。
听得他的话语,还有些薄怒的李胜男一下陷入了沉默,她轻轻移动莲步,同官飞一起站在窗前,向着东方望去,但见白雪皑皑,素白一片,哪里又望得到洛阳的城郭?哪里又能望见双亲的容颜?轻轻叹息一声,道:“出来许久了,还真有些想家了。”说完,又踢了官飞一脚,有些埋怨地说道:“都怪你,好端端地问这些干嘛?害得我都想家了。”听那语气,似乎想家是不可饶恕的过错。官飞呵呵一笑,依旧望着窗外,迎着风,飘来他的声音,“我也出来快一年了,还真有些想家了啊!陆兄,你呢?”
此时,陆蠡已经起床了,正在叠被子,一下听得官飞之言,身躯一震,僵在那儿,良久轻轻道:“我很早就是个孤儿了,若不是当年师父师娘收养,恐怕我早已饿死街头了。”
李胜男“啊”的一声止不住叫了出来,随即又用手捂住小嘴,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一项开朗的陆蠡竟是孤儿出身。陆蠡呵呵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师父师娘待我如子,我也把他们当作我的爹娘,现在他们都再华山,也没有上面可思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