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迷药的药效,有十二个时辰。但是你身上有母蛇血,最多只有四个时辰的效用。从容,睡吧,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唐且芳的指尖落在唐从容的睡穴上,唐从容不可抗拒地闭上眼睛。
唐且芳轻轻地笑了,夜色中两只眼睛冰凉。
渴望过许多次,这样抱着他,而今他就在怀里,心底竟是凄凉。
多么冷,肺腑一寸一寸被冻成寒冰。
这样的话,一旦出口,就是错,不可挽回,无以救赎。
他当着他的面,生生把自己打入十九层地狱。
再也回不了头,所以干脆断绝后路。
他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身边人的鼻息很轻,很均匀,睡着了。
唐且芳知道他睡着的样子,长长睫毛垂下来,肌肤如玉。那个晚上,自己一针一针在他的左手上刺出一枝荷花,再把母蛇血染上去。
那一夜,决定炼天香。回想起来,那时心情平静极了,清晰地知道这个决定将影响一生,也没有丝毫犹豫。
为他去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是这样想的吧?只是当初没有发现,这样的付出,不是因为朋友之谊,而是因为这畸形的爱。
是从什么时候,他的心里生出这样可怕的种子,慢慢开出恶毒的花。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不知道,也许云端之上的神人知道,但神人不会告诉他,等他自己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那么,不要去想了吧,这已是他最后的一个夜晚。
最后的夜晚这样安静。
开始还可以听到不远处的热闹声,渐渐整个世界沉寂下来。
他感觉到有风过,水面轻轻拍击着石阶,发出温柔的声响。
他感觉到有一枝残荷受不住寒风,“嗒”的一声,断了。
这样的夜晚,仿佛曾经有过。在唐从容受伤的那一晚,他坐在妓院里用酒陪伴自己到天明。人世间一切沉睡在夜幕底下的细微残象,他都看到过。
窗棂上的颜色也会不停地变化,开始是浓墨一样的黑,后面会慢慢变淡。但是听水榭的窗棂不一样,红灯笼挂满了四周,淡淡的红光映进来,整个屋子里一团红融融光晕,像洞房。
真喜庆。
他这样想,微微地笑了起来。
天色已经快亮了。
渐渐青白的天色,慢慢盖过灯笼的光芒。
唐且芳睁开眼。
这一夜,结束了。
药效未过,穴道未解,从容,你还要再睡一个时辰。
他慢慢地,慢慢地地低下头,淡淡荷花香绕在鼻尖,牵引着他,唇落在唐从容的鬓角。
此生此世,唯一一次。
从容,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