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孟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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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子思书院 孟子学堂(3)

三年,这是儿子成长的三年,收获的三年,满载而归的三年,孟母心中怎能不如糖似蜜、如花似锦,既甜且美呢?泪水是感情的结晶,人伤心到极点要流泪,悲哀到极点要流泪,兴奋到极点要流泪,激动到极点要流泪,喜悦到极点也要流泪,孟母将轲儿紧紧地搂在怀里,泪如雨下,滴在轲儿的脸上,打湿了轲儿的衣衫,可是,这究竟是怎样的泪水呢?

三年,三年的时间孟轲已长得挺拔潇洒了,然而,哪怕他是将军、卿相、国君、圣贤,在母亲面前,却永远是个孩子;一个人哪怕活到九九八十一岁,也需要有一个慈爱的母亲。海港破烂不堪,但经过风浪颠簸的渔船归还,却有一种安全感;燕子的窝是泥垒的,但它却感到温暖;喜鹊的巢是树枝筑的,但它却感到舒适。然而,普天之下,最安全、最温暖、最舒适的莫过于母亲的怀抱,此时此刻,孟轲正甜蜜地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

三年,三年的时间是短暂的,是闪电般的一瞬间,然而,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孟母脸上的红云消退了,退得苍白而憔悴;眼角的鱼尾纹在加深,在增多,多得与年龄极不相称,令人难以置信;鬓角的青丝都已霜染,染得斑白,染成了初秋的景色。孟轲仰面端详着母亲的面庞,发现母亲较三年前确实是衰老得多了。他知道,这衰老的面容不是彩笔描绘出来的,而是艰难岁月的雕刀——贫困、孤独、寂寞、煎熬、歧视、白眼、奔波雕刻出来的。望着母亲这衰老的面容,孟轲仿佛看到了自己三岁丧父时母亲那张惨白的脸和满脸泪痕,看到母亲三迁时的心酸与喜悦,艰难的步履和惆怅的心情,看到了母亲断机时的满脸怒容和碎心的疼痛,看到了公孙外公狩猎四基山时母亲的殷切希望和良苦用心。是呀,家贫出孝子,儿子永远也不会忘记母亲的辛劳和那颗望子成龙的心。在鲁三年,母亲的纺车每时每刻都在眼前转,母亲的布机每时每刻都在耳边响。现在好了,母亲总算是有了出头之日,自己将兴学堂,办教育,可有收入奉养娘亲了,从此不再让母亲纺纱织布,不再让母亲耕地耘田,甚至连家务也尽量少让母亲操劳,让母亲坐享清福,安度这后半生……

大约过了有一餐饭的时辰,孟轲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向母亲讲述着三年鲁国游学的经历,讲雄健南将军,讲司徒牛老师,讲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讲归国后的设想与打算。孟母听了,只觉得心中甜丝丝、热乎乎的,腮帮上挂着晶莹的热泪。儿子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能谈些什么呢?儿子好比是一只成长中的雄鹰,现在已经是羽丰毛满,翅膀变硬,任其到蓝天上去翱游,去飞翔,去经受风雨,去广见世面吧……

回家的第三天,孟轲便去拜访了公孙玺和颜崇义两位前辈,一则感谢三年来的资助之恩,二则征求长者对办学的意见,并取得他们的支持。

在颜府,孟轲呆的时间不长,话也谈得不多,因为颜崇义虽也好仁崇义,但毕竟是商贾世家,对天下政事,对教育,对社稷,对未来,均不甚感兴趣,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金钱上。尽管如此,凡孟轲之所需,他都大力支持,孟轲欲兴学堂,办教育,他情愿慷慨解囊相助。人各有志,不得强求一致,颜崇义肯表这个态,孟轲也就心满意足了。

同是司马,共为将军,但公孙玺却与雄健南大相径庭,他居茅庐,住草舍,妻子儿媳下厨,有似齐之晏婴。即便是统率三军,叱咤风云的当年,他也从不讲什么排场,黎民百姓可随意出入司马府。他虽出身行伍,但凡经世济民之道,便无所不通,无所不晓,眼下正在家中著书立说,以传后世。他爱才如命,孩提时的孟轲,他便视若掌上明珠,寄以厚望,如今出息得这样超群脱俗,羊群中的骆驼一般——挺拔潇洒的身架,炯炯生辉的目光,泰然自若的风度,谈吐不俗的辩才,囊括寰宇的胸襟,通古博今的学问,更使这位古稀老人叹为观止。这一老一少虽然经历有天地之差,地位有霄壤之别,但思想感情却心心相印,息息相通,因而三年不见,一旦相逢,两股感情的激流汇于一处,立即掀起了滔天的波澜。二人的开言吐语俱都口若悬河,但孟轲没有忘记此番拜访公孙外公的主要目的是兴学堂,办教育,培养人才,因而他着重向外公讲了自己的人才思想。

孟轲并非是欲一生执教,而是要出仕,要从政,要实现其“仁政”的政治理想。只有仁人,方能实行仁政;因而他理想的人才是以仁律己,坚持行仁的人。这样的仁人从哪里来呢?靠办教育来培养,通过教育,使那些丧失了“仁义礼智”善性的人将失去的善性寻找回来,重新变成仁人。“仁”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它好比人类最安适的住宅。仁则荣,不仁则辱,夏、商、周三代之所以获得天下,是由于他们仁;后来之所以又丧失去了天下,则是因为他们不仁。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黎民百姓不仁,便连自己的身体也难保住;只有仁人,才能无敌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