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年原以为,三年的时间,满可以学得拳棒娴熟,枪刀剑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谁想师傅竟教他烧了三年火,白白浪费了他的年华。有这样的情绪,烧起火来自然不会十分认真。一天,老师严肃地批评了他,一气之下,他便半途而废,告辞回家了。
永年回到村里,有的说:“永年,你的功夫一定学得不错吧?”有的问:“永年,这三年你都学了些啥?”也有人请求将所学的功夫露两手,让大家开开眼界。不管别人怎么问,永年总是一句话:“上当了,给骗人的师傅烧了三年火。”大家对永年的回答,自然是既不相信,也不满意。
一天,永年二大爷的驴跑了,老人气喘吁吁地在后边追赶,见永年远远的迎面走来,高喊道:“永年,快,快给我把驴截住!”永年闻声跑上前去,双手一抓,把个驴头抓得粉碎。永年先是一怔,接着便恍然大悟地自语道:“原来这就是功夫!”
第二天,永年返回县城,诚恳地向老师检讨了自己的思想。老师见永年勇于改过心里很高兴,就把自己的全部武艺传授给了他。一年之后,永年成了方圆数百里有名的武士。
故事讲完了,孟子略作停顿,然后问道:“故事似乎滑稽可笑,但它内含一深刻道理,你能指出其道理所在吗?”
公孙丑性情急躁,思想简单,遇事好争先发言,往往失之偏颇,为此,孟子曾批评过他多次,因而他每每故作深思熟虑,今天亦是如此。他“深思熟虑”后答道:“习武不能半途而废。”
“单指习武而言吗?”孟子反问。
“这个……”公孙丑语塞了。
孟子等了一会,见公孙丑难堪,这箭只好发射出去了。他说:“世事莫不如此。凡事必须持之以恒,坚持到底,不可半途而废。半途而废则前功尽弃,譬如掘井,掘井九仞而不及地泉,犹废井也,学习亦是如此。”
孟子指出,永年学艺这个故事,固然也有反半途而废之意,但主要是在告诫人们,凡事不可急于求成,首要的是打好基础,练好基本功。公孙丑之所以写不好文章,关键在于基础不牢,基本功不踏实,孟子就几案上的这篇习作进行了具体的分析,直说得公孙丑频频点头称是。最后孟子说:“观汝练武,常有破绽,足见你的武功根基亦不甚牢固,望能以永年学艺为鉴,多在这方面下些功夫!”
生活是水,但不是平静湖面上的涟漪,而是汹涌海洋中的浪涛;生活是云,但不是醉人的漫天彩霞,而是千军万马般翻滚的乌云;生活是歌,但不是瑰丽的小夜曲,而是气势磅礴的大合唱。子思书院的生活同样是波澜跌宕的,公孙丑引起泼赖们打儒生捣门窗的一波未平,孟子赴鲁讲学考察的一波又起。前边讲过,如今的孟子,不仅在邹,而且在中原诸国已经是颇有些名气了,子思书院的盛誉,像戴在孟子头上的一顶桂冠,使他骤然高大尊荣起来,不少国家派使者来邹考察,访问和取经。鲁是邹的比邻,又是孟子的祖籍,孟子的成功与显赫,似乎也是鲁国的荣耀。共公二十二年,鲁多次派人来请孟子赴鲁讲学,以传授私人办学的经验,增进两国间的友谊。孟子也很想借机赴鲁一游,拜访当年的师长、挚友和同学,探讨儒学的新发展、新成就,吸收新鲜空气和血液,以不断地充实和丰富自己。鲁国毕竟是孔子的故乡,是儒家思想的发祥地,赴鲁学儒,犹登泰山览胜一般,视野辽阔,心胸大开。自鲁返邹三年来,自己是在闭门造车。自己本就孤陋寡闻,加以消息闭塞,还不知已经做了多少错事和蠢事呢。子路闻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舜能舍己从人,乐取人以为善。孟子以这些古圣先贤为光辉榜样,“过则改之”,勇于抛弃自身不正确的东西,虚心学习他人的长处。如此说来,赴鲁讲学是天大的好事,怎么会是一场风波呢?问题还出在公孙丑等几个头脑简单的学生身上。
孟子赴鲁讲学,必有得意弟子陪同并护卫。能陪老师一同出国,这自然是个美差,一说明了深得老师的器重和宠爱,二可以赴鲁旅游观光。可是,谁能有这个缘分和资格呢?弟子们都在七言八语,议论纷纷,最活跃的便是公孙丑。在公孙丑看来,自己不敢说是老师的得意高足,但却是同学中武功最高强的一个,老师出国讲学,随身护卫警戒,除他莫属。不仅公孙丑自己在这样想,同学们也都这样公认,这似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按当时的惯例,出国者倘带两个随从,多为一文一武。武的是公孙丑,文的当首推乐正克,因为他学识渊博,品德高尚,颇得孟子的钟爱。乐正克对此却并不热衷,带谁去,那是老师的事,一任老师安排就是,他似乎压根就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照常读书、诵诗、写字。人生在世,无奢望则少烦恼;反之,私欲越大必烦恼越多。当孟子公布了随他出国的人选后,乐正克平静,若无其事;公孙丑焦躁不安,似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