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蒙新甘宁考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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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民国七年十一月十三日至十二月三日(3)

归绥阴山山脉[在内蒙古中南部,河北省西北部],自河套之北而东趋,经乌喇特旗至包头,凡五百余里,而抵归绥县城北。又经茂明安、喀尔喀、四子部落三旗及察哈尔牧场界,连峰东徂,直抵辽东。其在包头、归绥之间,统称日大青山,又名大斤山、秦山。大青山自城以东,支条盘蟠,或蜿蜒于朔州者,遂为三晋诸山之祖。其在归绥城附近者,则所在异名。其间以白道岭(俗称吴公坝,在归绥县北三十里)、乌兰察布山(在归绥县东北二十五里,一名红螺谷,盛产松柏)、黑勒库谷(在归绥县西七十里黑牛沟)、虎头山(在奎屯沟)、西笔架山(在归绥县西北二十里)、鴜□山(在归绥县西北,上有娘娘庙,有蒙古女子修炼真身在内)、天门山(在归绥县东北)等为最著名。

绥远地居四塞,物产丰饶。东连张家口,以通内地;南接杀虎口,以达山西;西跨河套、宁夏、甘肃,直抵新疆之伊□;北经乌兰察布盟至库伦及恰克图[即今蒙古阿尔丹布拉克],以通西伯利亚。诚西北总汇之区,实业之大舞场也。徒以交通不便,各种事业,虽粗具雏形,然而人才、经济,两感困难,故规模不能扩充,根基难得稳固。兹特分类述之:

(1)商业。长城以北,内蒙以南,商业荟萃之地凡三,张家口、归化、包头是也。土人称张家口曰东口,称归化日西口。西口居张家口、包头之间,向为货物转运之中枢。据民国八年度塞北关报告,输出羊皮九十余万张,牛马皮次之,羊毛九百八十余万斤,驼毛二百余万斤,甘草六百余万斤,马四万三千余头,牛二万六千余头。输入土布二百余万匹,砖茶四万余箱,其余洋广杂货输入之数,约六百万元。民国九年,以皮毛输出停滞,银根奇紧,商家周转不灵,颇多亏闭,惟多半属于洋商。以皮毛之业,素操于洋商之手,洋商挟资来绥,设立洋行,势力雄厚,隐然有操纵市价及垄断贸易之权,故此次损失亦较大也。洋行之著者,计有八家,日隆昌、益昌、德裕隆、平和、仁记、仁义永、天聚公、永丰等。

(2)工业。归绥工业,极为幼稚。惟毡、毯之业夙称发达,所出之品,美丽耐用,输出颇多。近由商人李秀圃等,联合官商,组织一实业工厂,分科制造,规模粗具,从事改良。惜资本有限,未能扩大,且开支既比较一般小毯行为大,则将来能永久维持与否,殊不敢必也。

(3)矿业。阴山山脉自五原直趋归绥,气势磅礴,蕴蓄至富。其已发现者,以煤为最多。据农商部地质研究所调查,总数量实达十九万万五千万吨。现在每年所采,不过十三万余吨。以其开采均用土法,且交通不便,转运维艰也。其产煤地点,在归绥者,即为坝口、毕克齐北山、察素齐北山等处。坝口之煤,产量不多,煤质亦劣,无大希望。毕克齐之煤,挥发分尚多,土人称为肥煤。察素齐之煤,以珠西沟、大西沟、万家沟为最多,其质亦最佳,现有三宝公司及万丰公司从事开采。至萨拉齐、包头、五原各处,亦均有煤(俟后再述)。又归绥城东北二十里有石墨一种(亦称黑铅),可以制铅笔及防锈药之用,现尚无人开采。

(4)农垦。归绥负阴山,面黄河,中开平原,地土丰腴。宜种高粱、大小麦、谷子、胡麻、红黑豆、莜麦、糜子、马铃薯等,故粮食亦为归绥出产大宗。近年内地汉人趋此间,租地开垦者日众。总以交通不便,输出甚难,农民有谷贱伤农之慨。所幸京绥铁路将次抵绥,前途正可大抱乐观也。

归绥西通包头,凡三百二十里。东至平地泉[今内蒙古集宁市旧称]亦三百二十里。此道现有实业家李秀圃君开办之西北汽车公司之汽车,定期开驶,旅客称便(车价:东至卓资站八元,至平地泉十元;西至毕克齐站三元,察素齐站四元,萨拉齐站六元,沙尔沁站七元,包头站八元)。北通库伦,约三十日可达。西偏北通新疆之古城,约七十日可达。均赖骆驼转运。又西南经包头、宁夏[旧县名,即今宁夏银川市]至兰州,坐轿车或大车,约二十五日可达。至于本城交通,则以轿车为主,每日需代价一元五角左右。马、骡亦多,均系私养,惟长途租用,无短雇者。

归绥旧日金融之权,均为钱庄所把持,汇兑贴水,倍于内地,以银折两,吃亏尤多。自中、交两行成立以来,其势稍杀。今则丰业、乾丰两银行,次第开募,平市官钱局亦相继设立,金融情形,稍觉活动。市面通用银元、小角、铜元、制钱,及张家口与本地中、交银行所出之钞票,以及本地所出之一种钱票。

归绥旧为土默特蒙古属,自昔汉人均以此为贸易转运之场,迁徙无定。嗣后商务日盛,土地日辟,始渐有编氓。惟多系燕、晋之民,故其俗多类内地,无足纪者。然紫塞[北方边塞]荒漠之区,其俗简陋粗率,其有足资谈助者,试略言之:

(1)婚姻。媒妁既通,男家送三季衣裳与女家,谓之下聘。择日迎娶,事前先致羊肉、彘肩、烧饼之属,然后以彩舆载新妇归。先入洞房,男家姊妹为之易笄而钗,乃合拜天地祖宗。宾客先一日来贺,飨以酒馔。近村者归去,至日又来,及晚始散。结缡次日,婿偕新妇至岳家拜见大小毕,岳家设筵相款,同席咸戏狎之,使新郎羞涩不安以取乐,晚偕归。三日又往,夕又偕归。新妇三日入厨下切面,日试刀,家人争尝之,以觇妇工之优劣。端午男家馈女家核桃、白米,中秋以烧饼、西瓜。得子则女家赠衣料。子生三日始浴,自是以后,则恒终身不浴。噫!奇矣。

(2)庙会。神庙所在,每年择期演戏敬神,远近争趋之。青年妇女盛装,席地前列,老者居后。城中纨绔子携帐幕支于空野,妇女来观,则命之坐,饮酒歌笑,肆无避忌。夏令妇女多袒胸,秋收助男子下田刈割,雪肤袒露,跪地工作,香汗淋漓,不畏路人之窃窥也。

(3)土默特蒙古之风俗。旧以游牧为生涯,穹庐毳幕,习尚迥殊。自满、汉人入居其地,其俗遂变。妇女多效旗装,操汉语亦圆熟。现在居室者十之四五,幕居者十之五六。婚姻丧葬,大同小异。惟婚礼当迎娶之日,男家亲族骑马往迎,女家亲族亦骑马相送,中途互相竞赛,夺帽为戏,夺得者则夸以为荣。又婿到女家,须跪地问岳母姓名,必使答然后起。次日归宁,亲友先引婿见外父母,然后互抱新人接吻,饶有欧风焉。

归绥负山临河,形势险要,有控制八方之概。满清平准噶尔及察哈尔之后,即于此驻重兵,以资镇慑。至于怀柔羁縻之术,于爵位之外,则尚黄教。是以梵宇绀宫[佛寺],于斯独盛。喇嘛之数,多至二万余,岁发库款以为口粮。民国以来,口粮断绝,佛规日弛,华严迦蓝[佛寺],日就寂寞,迥非旧观矣。然浮屠古刹,规模宛在,尤足供游客之凭吊焉。举其著者如大招、小招、锡拉图招、五塔招,均详于前。此外尚有:

(1)卓尔齐招。在锡拉图招东南一里,清康熙间达尔班卓尔齐一人募建。嘉庆间有著名呼必尔罕奏请常设札萨克大喇嘛一人,管辖归化各寺,至今相沿为例。

(2)库库和屯把甲招。俗称博什克招,在市西塔石河之右岸,今甚荒废。相传清圣祖参拜此寺时,呼图克图慢不为礼,从者怒,挥刀杀之。呼必尔罕等大愤,擒从者寸磔之,全城哗然,帝宵遁至张家口。其事正史不详,惟今俗奉祀白将军,谓即当时被磔者云。

归绥名胜有八,日沙溪春涨、石桥晓月、白塔耸光、柳城荫绿、杏坞翻红、虎头瀑水、牛角旋峰、青冢拥黛,然多有名无实。此外尚有翟家花园、归绥公园、怿园、普家花园、荣家花园等,仅足供塞外之点缀而已,殊未足以供流连眺览也。古迹著者:

(1)昭君墓。在旧城南二十里黑水河岸。相传地多白草,此冢独青,故名青冢。于今见之,殊未尽然。冢高二十余丈,占地数十亩,远望如山丘。清初张鹏翮《漠北日记》,载其时有享殿、石虎、石狮等,今皆无存。墓前有石碑题“汉明妃昭君之墓”。又有石碣三,刻诗其上,余以塞外文献无多,姑录之,以资考证。

①右碑阴面:乾坤毓秀无遐迩,半出簪缨半床笫。才貌岂能定闺贤,总观大节知臧否。呼韩人觐诏六宫,愿嫁乌孙挺身起。一枝秾艳别椒闱,三千粉黛皆萎靡。画师伏罪汉王嗔,昭君遂志单于喜。御沟红叶水瀜瀜,团扇秋风处处同。回忆簪花众姊妹,可怜白首甘泉宫。琵琶酥酪日歌舞,宠擅阏氏塞北空。外无胡马饮江水,内无野鸡兴女戎。宁为鸡口不牛后,谁识女子真英雄?大青山下黑河址,旁有孤坟如壁垒。空余牧竖任樵薪,自昔流传青冢是。当年夫殁请还朝,诏令从胡乱人理。守志贤妃从一终,君王忍不谅人只。视彼文姬返汉关,失节屡嫁中朝士。典属老人吞雪忠,牧羊又娶胡儿婢。名流才女纵千秋,贞操应令昭君鄙。闻道黄河西岸边,亦有明妃旧芳址。噫唏吁!一抔黄土易销沉,青冢传疑胜青史。(道光辛卯长白舁寅题句)

②左碑阳面:闺阁堪垂世,明妃冠汉宫。一身归朔漠,数代靖兵戎。若以功名论,几与卫、霍同。人皆悲远嫁,我独羡遭逢。纵使承恩宠,焉能保始终?至今青冢在,绝胜赋秋风。(道光十二年五月绥远将军彦德题)

③中碑阳面:忆昔出宫闱,志在不负主。挥手去遐荒,非死无以处。悲弹马上调,肝肠向谁吐?声泪动天地,名姓垂千古。边草伴芳魂,红颜余朽骨。阿堵若有神,一抔万世睹。王嫱有青冢,炎汉无寸土。要知作传人,还应受奇苦。(耆英题)

(2)赵武灵王长城。在归绥县城北白道岭上,一名白道城。

(3)阿计头殿。在归绥县城西北白道岭北阜上。城角圆而不方,四门列观,城内惟台殿而已。世谓之阿计头宫殿,北魏时所建。

商店及各机关一览:

旅馆——中西旅馆(北门内)、新华旅馆(小召头道巷)、万胜栈(小召三道巷)、丰胜栈(东五十家子街)、和义栈(小召三道巷)、第一栈(北门内)、德亨店(狗家滩)、锁子店(人市街)。

酒楼——会元、泰和、隆福、庆元、通顺馆(以上均在平康里)、聚丰轩(五十家街)、义聚成(小召前半道街)、南古丰轩(皮裤裆街)、旺春元(宁武巷南头)、景福处(大南街)、荣生元(棋盘街)、福义元、双和元(以上大西街)、天兴元、兴胜元、古丰轩(以上午桥街)、天庆元(通顺街)、会丰轩(小召街)。

澡堂——天义澡堂(大南街路东)。

戏园——同和园(大正街)、燕美剧场(小东街)。

银行——交通银行(小东街)、中国银行(大南街头道巷)、丰业银行(旧城内)、乾丰银行(小东街)。

钱庄——市官钱总局(小东街)、晋义通(小东街)、谦益恒(圪料街)、义丰祥(鞋袜巷)、永和号(大南街)、通盛远(棋盘街)、蔚隆泰(三宝庙巷)。

银号——永兴号、德成号、德成新、兴盛号(以上均大南街)。

洋行——八家,已详前。

公司——美孚煤油公司(小东街)、亚细亚煤油公司(旧城内)、平康公司(小召二道巷)、英美烟公司(旧城内北门)、东亚烟公司(小召头道巷)。

西庄——同盛和(天义栈内)、永顺和、魁顺祥(以上圪料街金盛店内)、大德长(兴隆巷天义栈)、义盛和、义源长、春义和(以上汇泉店内)、大顺玉(南大街)。

京货铺——聚生义、聚德兴、聚兴厚、聚泰义、德铭号、万盛合、聚昌号、福聚盛、永聚合、增盛魁、增兴源、谦盛隆(以上均大南街)。

绒毛皮张羊马店——德亨魁(西顺街)、广盛和(河沿)、万盛和(太平召街)。

老羊皮行——王盛永、元兴德、永和盛、永发成(以上均大南街)。

茶庄——长盛川(长泰店内)、兴隆店(东舁店内)。

布庄——义生长(大召前义隆店内)、万和兴(五十家街汇泉店内)、遇顺长(圪料街)。

票行——大盛川(兴隆巷)、大德通(大南街)。

通事行——大盛魁(得胜街)、元盛德(小召后)、天义德、玉盛岐、富盛岐(以上西河套)、复元魁、德盛公、德义公(以上天兴店内)、一本号(万聚和店内)。

粮店——德盛店(上栅子街)、西盛店(小召街)。

机关——都统公署、财政厅、垦务局、实业厅、邮政分局(以上均在绥远新城内)、归绥道公署、归绥县署、警务处、塞北关(以上均在绥远旧城)、电话局、电报局(以上驼桥街)、邮政总局(大南街)、绥远总商会(圪料街)、归绥县农务会(小召街)、西北实业报(以上文庙街)、回教俱进会(东顺城街)、三晋会馆(小召前)、绥远全区教育会、归绥县教育会、归绥县劝学所(以上杨家巷)、归绥中学校(大桥西)、共和医院(小东街)、同仁医院(小召街道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