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父辈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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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远征军

傅家老五忠和,从那年投军,一直在祖国大地上四处转战。

敌人那样凶悍,大炮飞机坦克,猛烈的火力,训练有素的士兵,狂妄的武士道精神,如同汹涌的波涛,猛烈地撞击着中国国家堤防。

国军士兵,穿着草鞋,踏着泥泞,握着步枪,以血肉之躯,死死守卫着最后的堤坝。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几年的磨练,由于英勇和文化素质,忠和从一个卫生员,成为一个合格的军医,管理一个野战医院。

滇缅公路是中国抗战的运输动脉。

战争需要物资。早在抗战之初,中国就有计划的向世界购买战略物资。武器、机器、石油、橡胶这些东西,通过越南和缅甸源源运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切断了越南的通道,滇缅成为中国唯一与外界发生联系的通道。

要保住运输动脉,要帮助盟军,中国决定出动远征军,到缅甸去和日本军队决战。

忠和所在的部队,作为远征军的一支力量,跨出了国门。

医院在一片野林子里宿营。

忠和挎着手枪,沿着宿营地巡视了一周。十几个帐篷,拉开一定距离,稳稳安置在草地上。

迎面来了几个女护士。

“院长,还要走几天可以遇到敌人呀?”一个圆圆脸,鼻子略略上翘的姑娘,笑嘻嘻地问。

忠和脸上露出笑容来。这些孩子!大多是才参军的中学生,聪明,能吃苦,就是把战争想得过于浪漫。

“皮巧珍,不要急呀!”忠和自己奇怪,怎么声音这样软和?这样不妥,便提高了嗓子:“敌人多的是!很快就要遇到。我们要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参战!”

这个叫皮巧珍的女孩,来自武汉乡下,大约是这个缘故,忠和对她总是宽容得很。

另外几个女孩,有江西的,湖南的,都是在国家发出“十万青年十万兵”的号召后,离开家庭投军的。

一个叫李丽的女孩调皮地说:“听说院长是战斗英雄!这回要带着我们哦,让我们都当一回女英雄!”

忠和说:“我算什么英雄?火线上的士兵才是英雄!我们的任务,是给英雄做好保障。”

女孩子们嘻嘻笑笑,很快去远。

一个声音轻轻在后面说:“院长,该休息了!”回头一看,护士长李琴站在身后。

李琴是个老护士,比忠和大一岁,从抗战开始,她就做了救护员,救过无数伤员。她来自四川农村,一直保留着农村孩子吃苦耐劳的习惯,每天睡得很少,即使不当班,也要到病房里转转,观察伤员情绪,防止事故。几年来,她一直是忠和最得力的帮手。

李琴不漂亮,但是很耐看,一双略带羞涩的眼睛,嘴唇厚厚的,说话声音很柔和。

有一回,她跟着忠和,在阵地上抢救伤员,敌人炮弹打来,她用自己的身体盖在伤员头上,肩膀被弹片划破,鲜血淋淋。部队给了她一个嘉奖。在医院里,伤员们都信服她。无论闹得多么厉害的伤员,只要李琴去,准能安静下来。

现在走出国门,许多不知道的事情在等待着忠和,这个时候,看见李琴,心里多了份安定。

“我在想明天的行军。”忠和说。越往前走,气候越发炎热,各种蚊虫对战士的骚扰越来越厉害。热带气候,细菌容易繁殖,可能有一些过去没有遇到的疾病发生,他担心这方面的药品不够。

李琴说,出来的时候,各部队带了大量的仁丹,还有十滴水,可是毕竟是在异乡他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新情况。

忠和叹口气:“父老乡亲啊!这个时候,才知道同胞的可贵!要是在国内,走到哪里,都可以找到老人,请他们指导防病措施的。”

两人慢慢在帐篷间走着。天已经快黑了,西天上,只剩下一抹红红的晚霞。各个帐篷里亮起了马灯。警卫战士端着枪,在营地周围来回走动着。忠和巡视了一圈,回到自己帐篷,倒在床上,心里只觉得忐忑不安。

连续的行军。

沿路看见缅甸的人民,穿着长筒围裙,好奇地看着中国士兵,脸色是木然的。

那天一早,传达了上级命令,各部要以战斗姿态行军。尖兵增加了,一个连走在队伍最前面。

连长是个湖北人,姓黄,入伍前是个乡村琴师,拉得一手好二胡。他曾经受过伤,是忠和给他做的手术,每次见到忠和,他都要挺立一个敬礼。

“黄连长,”忠和看见黄连长全身背着手榴弹,腰挎驳壳枪一支,肩头还斜插一把大刀,不由得问他:“你是尖兵连呀?”

黄连长照例一个敬礼:“报告,我是尖兵连长!”忠和笑着还了礼,又问:“你们连的急救措施怎么样啊?”

黄连长说:“每个战士一个急救包,连里有三个救护兵!”忠和点点头说:“告诉士兵们,勇敢朝前冲,后方有我们,没得什么可怕的!”

黄连长说:“弟兄们都知道傅院长在我们身后,很放心!”说着匆匆离开。

黄连长带着他的弟兄,一路快步向前走,沿途看见一些英军士兵撤下来。

从英军士兵的口中,听到日本军十分凶猛。英军拥有坦克大炮,和日军交手,都是失败。日本士兵的进攻是前赴后继的,英军没有见过这样不怕死的士兵。

很快,英军大部队撤下来。

一个军官,坐着小吉普,看见黄连长,问:“你们有飞机吗?有坦克吗?”得到否定的答复后,那军官耸耸肩:“那就不好说了!”说着驱车向后方驶去。

黄连长对士兵说:“我还不信了,他日本兵就是三头六臂?我们的子弹就射不进?给我急行军!”同时派一个士兵后返,向师部报告敌情。

这一个连的士兵,提着上了膛的步枪,一个跟一个,迅速向英军撤退来的方向挺近。

看见那个小城了。缅甸的城市,都有高大的菩萨雕像竖着,老远就能看见。城里现在硝烟弥漫,隐隐有炮声和机枪射击声。

最后的英军士兵迎面跑来,一边向身后还顾着。黄连长马上命令,全体散开,伏击敌人追兵。

士兵们紧张动作,一个排抢占了一条田埂,出枪向城里方向。另两个排插向道路两边。黄连长也卧在田埂后,抽出驳壳枪,低声喝道:“机枪给我上膛!”

“哗啦啦!”一片上膛声。

黄色的士兵隐隐出现在视线里。日军已经不顾建制了,只管朝前猛追。前锋很快到达设伏地点。几个冲在前面的士兵,连脸色都看得清楚了,他们紧握着三八枪,挺直身躯快步走,骄傲极了,压根没把危险放在眼里。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打!”黄连长连发几枪,撂倒一个敌兵,顷刻,暴风雨般的火力袭向追兵。机关枪“咕咕”不停地叫着,收不住脚的敌人像被割草一样纷纷倒在地上。

“吹号!”司号兵吹起响亮的冲锋号,所有中国士兵都站起身,端着闪亮的刺刀,喊着“杀呀!”向敌人勇猛地冲去。

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蒙了。但是他们没有逃跑,士兵就地卧倒还击,一个军官挥着东洋刀叫嚷着,指挥机枪开火。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中国士兵被机枪打中倒下。

“快,消灭机枪!”黄连长喊着,投出手榴弹,一群士兵从他身后赶来,纷纷向敌人机枪投弹,一阵“轰轰”的爆炸声,机枪哑了。更多的士兵勇敢地冲上去,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敌人招架不住了,站起来朝后逃去,黄连一鼓作气,向敌人猛追,一下子冲出几里路,田野上,到处是逃跑的敌人和追击的中国士兵。

“吹收兵号!”一阵悠长的号声,士兵们纷纷回头,归还建制,以班为单位集结在一条高高的田埂后面。不少人取下工兵锹,抓紧时间构筑掩体。

黄连长各处走了走,叮嘱士兵准备迎接敌人的反击。

“节约子弹,放近了打,一颗子弹就要消灭一个敌人!”他嘶哑着嗓子不住地说。

短暂的宁静。

“轰轰!”从对面很近的地方射出一颗颗炮弹,像飞落的老鸦,划着弧线落到黄连阵地附近。士兵们都卧倒,一任炮弹在身边爆炸。防线上,已经出现伤亡。

片刻,从对面树林后,闪出一群黄军服士兵,刺刀闪亮,钢盔也是亮的。日军士兵摆成散兵线,默默地、沉着地向这里冲过来。与刚才的追击不同,这回他们压着步子,不慌不忙,一步步稳步逼近。走几步,举起枪来,向着防线瞄准射击。日军的射击很有威胁。

黄连长向身边战士说:“传下去,不到五十米不许射击!”士兵一个个传下去。

从阵地向前看去,敌人几乎漫野而来,目力所及,到处是黄军服的敌兵。这阵势很有威慑力。

中国士兵静静地伏着,眼睛睁大,看着逐渐走近的敌兵。

黄连长走到机枪旁,夺过机枪,两手握着,闭起一只眼,沉住气等待。

日军走到还有两百米处,忽然不走了,全都蹲下来。

“注意防炮!”黄连长大声警告。话未落音,敌人的炮弹一起向这里射来,整个阵地,到处是硝烟腾起,大约一刻钟,炮击停止。

“准备战斗!”一声令下,士兵们都抬起头,枪口指向敌人。敌人重新站起,快步过来,到一百米处,一声“叽里呱啦”的口令,所有日军都冲锋过来!

“呀呀!”日军喊着骇人的口号,奋不顾身地直冲,冲得快的,已经离阵地只有几十米了。

机枪忽然愤怒地吼起来。黄连长转动枪口,不停地扫射,打得那些日本兵纷纷倒地。但是敌人没有停止,一浪接一浪,前边的倒下,后面的马上替补上,像是黄色的波涛,永远也打不断!中国士兵趴在地上,不住地射击,十几挺机枪,交替射击,不让敌人接近阵地。

敌方机枪也不少。“咕咕咕”,歪把子的声音格外清脆,弹着点很低,打中了不少守军士兵。冲锋的日本兵,受到鼓舞,一起狂叫着,拼命杀过来!

“手榴弹!”黄连长站起来,从面前的土埂上,拎起几颗手榴弹,向敌人投去。大家都学着他,将手榴弹投向阵地前。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敌人的狂傲被制住了。他们退下去,重新集结,准备连续的冲锋。

忽然,从中国军队的后方,大炮吼叫起来。

“呼呼”,炮弹飞过头顶,向着敌人炮兵阵地飞去,在那里炸起团团烟雾。

援兵来了!黄连长站起身,大声叫着:“弟兄们,我们的援军来啦!跟着我,冲啊——”带头冲出阵地。所有士兵都站起来,挺着刺刀向敌人冲过去。

顽强的日本兵,挺起身,迎着中国士兵杀上来。灰色的人群和黄色的人群,像两股水一样渐渐逼近,一声怒喝,两种颜色混合了!“乒乒乓乓”,刺刀磕碰,枪托撞击,扭打,搂抱,人人都红了眼,只要是对方的军服,就往死里干!不住的有人倒下,不住的有血花飞溅,已经没有人喊叫了,只有闷闷的突刺,闷闷的撞击!

后面传来冲锋号声!大队中国骑兵,举着闪亮的马刀,山呼海啸,漫野而来,很快到了这里,加入到肉搏的队伍中。

生力军的到来,增添了步兵的勇气。黄连长挥着大刀,左冲右突,锐不可当,士兵们看见连长那样勇猛,个个奋发向前。步骑两军配合,很快将面前的敌人全部消灭,马上向着城里发起冲锋。

日军也是刚刚进城。来不及布防,加上根本没料到会有这样强悍的中国军队反攻,等他们清醒过来,中国军队已经进城,潮水一样流进各条街道,在那里驱逐日军。

与此同时,至少一个团的中国军队,从另一个方向侧击过来,企图切断日军退路,将城里的日军一网打尽。

日军指挥官见势不好,下令撤退。成千的日军,从城里退出,往回逃窜。直到逃出很远,中国的炮兵还在追踪着轰击。

断了一只胳膊的师长骑着白马,在警卫的簇拥下进了城。

他没有一刻的耽搁,立刻下令在城外构筑防御阵地。尤其是炮兵,限令在两小时内,完成阵地构筑,确保掩护步兵。

忠和的野战医院,在城里一个寺庙内设了下来。

来不及喝一口水,马上给伤员做手术。二十几张手术台,每张都躺着伤兵,医生们忙得顾不上擦汗,由护士帮忙擦。忠和自己,已经连续做了三个伤兵的手术,不肯坐一坐,吩咐抬一个上来。

护士长李琴看着忠和,心疼地说:“院长,稍微休息下,啊?”

忠和立刻吼了起来:“什么时候了,休息休息!叫你来就是休息的是吗?”李琴噙着泪,一声不吭的去外面。

伤兵躺了一地,到处是呻吟声,到处是咒骂,护士们忙个不停,蹲在伤兵身边,耐心地询问他们的需要。李琴看到一个伤兵,可能是胸部中弹,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便叫人将他送进手术室。

忠和叫李琴将这伤兵胸口的绷带解开,血从里面沁出来。李琴赶紧将伤兵衣服用剪刀剪去,用酒精将伤口附近擦拭干净。忠和便开始手术。

这是一个三八子弹的贯穿伤。子弹从身体里经过的时候,破坏了里面的组织,所幸的是,动脉没有受到伤害。忠和松了口气,对伤口里面进行了必要的处理后,缝合伤口。

不幸中的万幸。忠和在心里暗暗祈祷。如果动脉被打断,在这个小小的野战医院是不可能治疗好的。他吩咐李琴,伤员下去后,不能动弹的,吃要人喂流食,生活起居要人照顾。

“请你专门负责他的生活。”他轻轻对李琴说。李琴没有回答。忠和忽然想起刚才自己几乎是无缘无故地训了李琴,不由得抱歉地说:“我是不是忙糊涂了啊?委屈你了吧?”李琴听了,眼泪又流出来。但是没有说什么,却拿起毛巾,为忠和擦去额上的汗水。

师长到这里来了,看见伤兵都已经处理好,医生们累的那个样,很心疼,对忠和说:“我听说士兵们对你们很放心哦,说有你们在,他们就敢冲锋!”

忠和笑笑:“师长,敌人还会进攻的吧,我们在这里要呆多久?伤兵是不是要往后方送?”

师长说:“哪里来的后方?这里是缅甸!地形复杂,民情不清楚。叫伤兵跟着我们,才是最安全的。”他下令,给医院扩大房子,不让一个伤兵住在露天。副官很快去传令。

远征军在城里好好睡了一觉。

早上,太阳升空的时候,飞机来了。日本飞机,上面有着清晰的红色圆形标记,士兵们都警惕起来。三架轰炸机,到小城上空,巡视了一圈,绕城扔起炸弹来。不到半小时,小城就已经烟雾弥漫。

日军掌握着制空权,这对中国军队很不利。

士兵们只能匍匐在战壕里,躲避炸弹。敌人飞机来了一拨又一拨,对阵地进行轮番投弹。几乎所有的阵地都受到了轰炸,战壕被炸塌,掩体也被炸塌,没有死的士兵,从泥土堆里钻出来,朝着天空叫骂着,一边赶紧清理枪筒里的灰土。

敌机太猖狂,飞得那样低,连飞行员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部队组织了对空射击。几挺机枪架起来,对着俯冲的敌机开火。一架敌机翅膀被打伤,拖着黑烟向远处逃去。其他的敌机再不敢飞低了,但是轰炸没有停止。

敌人炮兵开始射击了。山炮,迫击炮一起打过来,炮弹在空中,像无数黑色的飞鸟一样,划着固定的弧线,落到中国军阵地上。到处都是弥漫的硝烟。

敌人一开火,他们的炮兵阵地暴露了,中国炮兵马上进行了还击,压制敌人。一时火光闪闪,极目远眺,整个天地间完全是炮火来来去去,到处腾起火光和黑烟。

敌人步兵出动。十几辆坦克在前面开路,大鳄鱼一样快速爬行着,不时喷出一团火焰。那些士兵,远看像跳动的猴子。

断臂师长站在一个掩体的射击口,举着望远镜观察敌人。

属下三个团,已经全部展开,炮兵已经到位,坦克只有几辆,暂时不出动,要到关键时刻使用。第一要做的,是打掉敌人坦克。他转头问身边一个参谋:“昨天布置的反坦克炸弹,全部发给前沿阵地了吗?”

那参谋立正回答:“报告师长,全部发放完毕!”

师长点点头,去摸口袋。一个勤务兵给他递上一支烟,点燃。

他猛抽一口,对参谋长说:“马上电话命令各团,命令炮兵,按第一方案行动!”参谋长拿起电话,接通各部队,很快下达了命令。

城外正面迎敌的,团长姓蔡,出名的急性子,好发脾气,好冲撞人,因为脸上有麻子,对他不满的人背地里叫他“蔡麻子,”他知道了,哈哈大笑。

现在他摇着电话,对各营下命令:“听好了,第一方案!丑话说头里,你们狗日的背地里骂我,我不见疑,今天要是丢了阵地,小心老子公报私仇!”打完电话,回头命令警卫排长,检查好武器,给他一支冲锋枪,随时准备到前面去。

日军坦克走到离阵地五百米处,忽然,像是约好了的,中国方面的炮兵一起开火,成百的炮弹落到日军坦克附近,炸得那些步兵血肉横飞!有两辆坦克被炮弹炸中,燃起熊熊大火。没有被炸到的坦克,继续加速突进。

阵地最前沿,一个营的中国士兵,静静趴在堑壕里,所有枪支,全部上了膛,只等命令。

营长是个军校学生,清秀的脸,服装整齐,风纪扣一丝不苟。他猫腰在堑壕里,一手拿炸弹,一手提一支驳壳枪,严肃地看着前面。

已经听到敌人坦克隆隆的声音了,一些没有被炸死的敌兵,猫腰在坦克周围,随着坦克的速度向阵地冲来。只有百来米的时候,营长一声命令,机关枪怒吼起来,子弹打在坦克钢板上,发出“当当当”清脆的声音。坦克周围的敌兵,有的被打死,有的被压在地上。

“爆破手!”营长喊道。其实没等他喊,十几个士兵已经跃出堑壕,勇敢地迎着敌人坦克冲过去。“机枪掩护!”于是机枪调转了方向,集中向坦克周围开火,使得敌人步兵不得不伏在地上,抬头就被打死。

一个士兵冲到离敌人坦克二十多公尺的地方,猛扔出一颗反坦克手雷!“轰!”手雷在坦克履带之间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履带震断,坦克立刻不能动了。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士兵被坦克里射出的机枪子弹打成筛子!

“轰轰轰”连续十几声爆炸,有的在炮塔上,有的在坦克尾部。好几辆坦克不动了,剩下的却更加疯狂,一股劲冲到阵地跟前。“扑扑扑”,子弹飞蝗一般,横扫着地面,不少士兵被击中。

爆破手们,几乎个个挺着身子,不住地向坦克投出炸弹,一辆坦克已经冲到堑壕面前几米的地方,却被一颗反坦克手雷击中,轰然起火。几个敌兵从顶上打开盖子跳出来,还没落地就被猛烈的子弹打倒。

敌人步兵趁乱站起来,不住地射击,冲出堑壕的反坦克手,全部牺牲了!

“出击号!”司号员吹起号,一阵怒吼,从堑壕里跃出无数士兵,个个挺着刺刀,迎着敌人杀过去。两边人马杀成一团,刺刀磕着刺刀,纠结不舍,冲锋枪、驳壳枪不停扫射,那些没有被消灭的坦克,夹杂在混乱的人群中,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断的有中国士兵用炸弹爆破坦克,坦克一辆接一辆起火。中国军队渐渐占了上风,敌人向后步步退却,关键时刻,预备队上来了,一个连的生力军,喊着震天的杀声,摇着刺刀冲上来,很快就几个对付一个,将最前面的敌人消灭。

炮兵重又发言。这回是切断敌人后援部队。在冲锋的敌人的背后,一道钢铁弹幕牢牢的将他们困住,后面的上不来,前面的退不下去。敌人困兽犹斗,一声呐喊,全部返身向中国士兵扑来,所有的火器都停止了射击,只有冷兵器在搏斗。

好一场厮杀!不断的有人倒下。一个日本士兵,用刺刀捅倒了三个中国兵,正寻找第四个,一个中国士兵从他脑后狠狠一击!枪托和他的脑袋一起粉碎。那个拿着半截枪身的士兵还在愣神,背后挨了一刺刀,而那个刺他的人来不及拔出刀,就被鬼头刀削去脑袋!

所有人都疯了。只要看见敌方人,就亡命地扑上去,哪怕用牙齿咬,也要给对方一下子。激烈的拼杀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进攻的日本兵全部倒下。营长命令赶快返回阵地。

刚刚进堑壕,敌人飞机就来了。又是狂轰滥炸,到处是翻起的土堆,一颗炸弹落进堑壕,几个士兵被炸得飞起来!堑壕也随之塌了。阵地外面,刚才肉搏的地方被炸得一塌糊涂,倒地的尸体又被抛起,胳膊腿到处乱飞。

硝烟还未全部散去。“敌人上来了!”一声惊呼,第二波敌人已经冲到阵地跟前。没有人命令,所有士兵都开了火。营长将冲锋枪里的子弹一气打光,大声喊着:“手榴弹!”木把手榴弹纷纷扔进冲锋的队伍里,炸得敌人鬼哭狼嚎。敌人也甩来手榴弹,那种没有柄的鸭蛋一样的手榴弹,威力也不小,不少士兵被炸倒。

机关枪不停地叫唤着,扫倒一片又一片,敌人顶不住了,往后撤退,营长命令不许出击,只用火力继续打击。

太阳已经过了当顶,敌人连续几次冲锋都被打退,阵地上渐渐安静下来。

赶紧利用时间清理人员。全营阵亡的已经达到一百多,负伤的不计其数,而敌人被杀伤的,估计相当。重要的是,敌人坦克被消灭八辆。

电话响了。“喂,秀才吗?”是麻子团长的声音:“打得不错啊,牺牲情况怎样?”

“报告,副营长牺牲!连长牺牲一个,负伤两个,排长牺牲七名!”

电话那边久久沉默了。营长等了一会,那边才缓缓地说:“抓紧时间休整,准备后面的战斗。我派人送牛肉给你们吃!”电话挂了。

这样大的牺牲,说明了敌人的顽强。

夜里,双方都派出了侦查部队,骚扰敌方。一夜枪声不停,不时有火光和爆炸声。

天亮了,攻击又开始,双方出动了坦克大炮,日军的制空权使得日本步兵在冲锋时没有后顾之忧。围绕这座小城,冲锋、肉搏、轰炸,再冲锋、肉搏,再轰炸,黄色的士兵潮水一样冲上去,又终于潮水一样退下来。小城在震天的爆炸声、喊杀声中,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