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珊在家的休息,轮流换班的不只有看护,还有徐风的父亲和福伯。徐风从公司赶到医院,给两老打包了晚餐。医生说黎天的病情反反复复,不容乐观。难不成是白珊的呼唤和陪伴都没有起到作用么?
晚上徐风让福伯将父亲送了回去,他自己留了下来。作为自己的弟弟,也是血脉相连。他隐隐地感觉到,是阿珊让他有了放弃生命的念头。小天坚强如铁,在爱情面前,终于脆弱了下来。认真想想,如果要救他的命,唯有唤回他的爱,还有他的亲情。
那么,他与阿珊的关系,在小天面前将不是秘密。这样,他应该会有所转变吧?更不可料想的是如果妈知道,小天病成这样,会不会再多增加一个病人呢?几经思量,还是先不惊扰在美国的母亲。他坐在床边,握着小天有点凉意的手,真诚地说,“兄弟,我相信你一定能挺过来的。快醒过来,让我和你公平竞争吧。”
叶紫凝却丝毫不知道黎天的事情。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而对方,居然是芬亚。
“凝子。过得还好么?对不起。”
“干嘛说这个呢?”
“这几天,为了坏坏的事,我都快疯掉了。”
“还好你没有疯,否则,不会记得我了。”
“是呀。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承受这一切了。今天很想你,所以给你打个电话。”
“那真是谢谢了。”
“呀,凝子妹妹,为什么跟我这么客气呢?我很想你呀,什么时候出来见个面吧?”
“没有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是会改变的。我明天要上班,可能没有时间。”
“世界什么事情都会变,可是我和凝子的友谊不会变。对么?那明天晚上我等你好么?”
“芬亚。”
“你一定抽出时间给我哦。我好想见你,真的好想,好想。”
“好,我明天会等你。”
不管怎么说,芬亚是叶紫凝的老朋友了。无论是因为什么事情让她生气,她也没办法拒绝对方深情的邀请。就算,再一次要踏入陷阱,她会去做。在心底里,她还是有些怀疑芬亚的处世。也许遇到了不该的事情,她在设身处地想想,一切释然之后,海阔天空。
第二天,正常赶到公司的叶紫凝就遭遇了刘玉的暗算。一杯隔夜茶,冰冷直扑面门。她都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几个人拖到走廊后面,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叶紫凝死命护住头部,身子却躲不了。
她听出是刘玉的声音,是她带头,带着几个女生,对她施暴。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也不是她们群攻的对手。越来越痛,她最后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痛苦至极,“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救命!啊——”
“打死你!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有今天!”刘玉愤愤不平,又补上一脚。其它几个女人一脸恶相,“玉姐,毁了她的脸!打瘸她!别让她再出去害人!”几个二话不说,又是一顿暴打。
“是谁在那里?”走廊门口,传来徐风的声音。刘玉一惊,慌乱之中力求镇定,“没事,徐总。就是有个人扭到脚了,我们在帮她。”
“那就好。”屏息,已听不到徐风的声音。
趁她们说话那档,叶紫凝咬紧牙关,慢慢地站了起来,几个女人按住了她,不让她跑。刘玉待徐风的身影一消失,反身甩过来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走廊里。
“啪——”再一声响,清脆得更响亮。几个女人都惊呆了。
刘玉不敢置信地捂着火辣辣的脸,这一巴掌,居然是叶紫凝甩过来的。她头一次,被人打。一种羞辱,愤慨,报复的情绪瞬间排山倒海而来。叶紫凝果然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此刻居然敢对她发狠!看她是不想活了!“姐妹们,给我揍死她!”
怀着一颗大难不死的心,跳得七上八下的叶紫凝本能地大叫一声,“不要!”捂住了头。真的很痛呢,这些女人的力气也不是盖的,估计是早餐吃得营养过剩了吗?这一揍下去,估计又得回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了!
蓦地,脚步纷纷疾走,连一个人影都不在身边。叶紫凝一阵窦疑,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徐风的脸。
出了医院的大门,徐风把车开了过来,叶紫凝额上贴了个OK崩,手上还提着一袋药,笑眯眯地上车了。徐风无奈地揉搓着她的头。她道,“不用担心啦。医生都说了只是些皮外伤而以。”
“我还是来晚了。”他相当自责,当他发觉时,还好刘玉没有下手。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看到的第一眼,是她乱七八糟的的发型,脸上的血痕和一副惊讶的表情。
“这有什么关系呢?”她居然还是笑得那么地坦然,“我和刘玉的账,算是扯清了。我甩给她一巴掌,是想告诉她,我不会任她这样欺负的。但是你不来,我还是无力还手要惨遭围堵。所以,让我小赚到一笔。再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害她失去了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她心里不平衡,施加报复,这些我都明白。就让这一切,在这里划上句号吧。”她用被纱布包着的手指戳了戳额上的OK崩。
“你呀。”徐风摇了摇头,笑了。
“今天就不要回公司,我送你回去休息。”徐风调转了车头,叶紫凝点点头,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是谭经理么?是!我知道。因为,因为在走廊里摔到了,刚经过医生确诊,我必须休息一天。好的,病假单会给到您的。”因为音量太大的缘故,她把手机放在离耳朵很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说,“那就这样了,星期一见。”挂毕,她大大地嘘了口气。
徐风又气又笑,“是谭晴吧。我看她对你也很有意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沟通到位?”
她点头,“我想是这样的。但愿下个星期一过去,能够解决这件事情。对了,你也回去工作吧,不用送我了。我没事。公司里现在少个珊姐姐,你和阿蝶都很忙了。”
“你行么?”他放心不下。
“我能有什么事?”她中气十足地笑,让人家看不出一点不足之处,“不过就是被打了几拳嘛。又没少块肉。你就在前面放下我,让我搭公车回去吧,我好想回去睡觉了。”
徐风不再说话,车速渐渐放慢。叶紫凝突然问了一句,“我想知道,珊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徐风把车停下,望了她一眼,决定只说半句,“她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天赶着美子的项目,她都放弃了,说明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们就支持她吧。”
“难道,连你,也不知道嘛。”这种没有明朗的答案,让人心里很揣揣不安。
徐风付诸一笑,“答案,她究有一天会告诉我们的。”
叶紫凝心里划过一丝酸痛,那还是因为白珊的神秘所致。从头到尾,她理不清白珊与徐风的关系,就算自己做了私心的事情,恐怕连当面承认错误的机会都没有了。对方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出现了。而自己,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因为这样的理由,那样的缘故,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放弃他。
这样做,是不是太成全了自己的私心,反而害了徐风呢?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这样反问自己。
晚上,餐厅。晚到了半个小时的叶紫凝气喘吁吁地推开餐厅的玻璃门,四下张望。窗边一张台前,有人向她招手。她心里就弄不明白,为什么芬亚要选择一个离她家远一个小时车程的餐厅吃饭呢?
映入芬亚眼内的,是披肩长发的简单轻装的女生,斜挎着一个包包,脸上通红有汗。
而叶紫凝一屁股坐下来,还没等芬亚起身要用最热烈的方式迎接她,她便端起桌上的杯子,大口地将水倒进嘴里,咕隆几下下了肚,终于解了渴,才瞅对方。芬亚无力地笑笑,又坐了下来。她没有什么打扮了,皮肤看起来没有以前保养的白嫩,还多了几条鱼尾纹似的。眼角边有忧郁。卷发也搓成一团,随意扎在脑后。
即使在笑,还是看得出有空洞的忧郁和极度的疲惫。叶紫凝心想不会就是因为等的这半个小时吧?这个女人没有这么脆弱吧,才去了次北京不久,似乎扫了不少的战利品呀,回来就这样了??
结果是芬亚先惊诧地发问,“你受伤了么?”
叶紫凝摸摸额头的OK崩,手上的纱布又显露出来。芬来继续吃惊,“手怎么啦?谁干的?”这样叶紫凝很难回答,她只好笑笑说是自己摔的。蒋芬亚半信半疑,还是唠叨着讲一些受伤时要禁忌的事情,叶紫凝一一点头。
芬亚把啤酒满上,举向她,“妹妹,谢谢你的支持!来,为了坏坏,咱们干了!”叶紫凝点了点头,坏坏是芬亚的命根,为了他干杯,值得!“干!”女人间喝起酒也是豪爽的,一口气下肚,滴酒不漏,这都是她们两以前碰到一起聚餐常见的事情。
几杯酒下肚,上了几样特色小菜。芬亚仍旧点了酸辣鸡杂,武昌鱼,那都是叶紫凝最爱吃的菜了。两人默默地吃着,一会芬亚就又笑出声来,“你知道我在北京混得挺有滋有味的吧?我真的很恨,很恨杜劲那样的男人,为什么我总是逃不出他的手心呢?还给你和你的男朋友带去那么多的麻烦。凝子,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内疚么?我真的,真的是无颜以对啊。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对你的歉意。如果不是因为坏坏,我可能早就飞到你身边,低头向你赔罪了!”
“蒋芬亚,你喝多了!”虽然才几杯下肚,大家都心知肚明。叶紫凝心里的这个结,也早就在她说这个话之前就被打开了。此刻,她这样的心里话,只是自己更庆幸,没有怀疑友谊的真诚。叶紫凝,你做对了。想着就不由得笑,夹了一块青菜,直接塞到她嘴边。她张口利索地咬下。
“喂,什么男朋友!”叶紫凝明显知道她误会了,没好气地辨解,“我再怎么也不会来个老牛吃嫩草啊。他叫张文光,是我的邻居兼小弟啦。他比文凝还小嗫。这次连累他,其实我都觉得很对不住他。”
“那我,也要向他表示歉意了。”
“不用啦,他现在过得很好。只拜托你们家杜劲不要再发神经就好了。”
“叶紫凝,你不会怪我吧。”芬亚的脸,红扑扑的。明显比刚来的时候有血色多了。
“怪你个头啦。”她想笑,友情,没什么好说的。
“那,干了!”蒋芬亚又举起了酒杯,叶紫凝不甘示弱,一饮而尽。真是两个酒鬼。
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过了多久。被手机铃声吵到的蒋芬亚迷迷糊糊接起电话,三秒钟后瞬间把状态调整到了十分清醒,付了酒菜钱。推推已趴在桌上不醒人事的叶紫凝,看来今天晚上是要跟着她混医院了。为什么?因为坏坏还在医院,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坏坏的奶奶,在电话里大声咆哮,“你不知道你儿子病得很重在医院时刻要照顾的么?你还跑到哪里去了!给我马上回来!”她很委屈,她想解释,她想得到婆婆的理解。这些年来,婆媳关系就一直都不好,杜劲自个也不怎么样了,她对这个家都快失去希望了。因为有坏坏,才一直支撑到现在。可是,她心里明白,电话里那头,杜劲曾经的威胁,是绑架啊。隐隐约约地,她感觉似乎要出什么事情一样。一定是紫凝吧。紫凝一定受苦了吧。比拳打脚踢的苦还重吧?她是个多么文静的女孩子啊,杜劲怎么可这样下得了手?虽然一再为了坏坏的事,拖延了去向叶紫凝道歉赔罪的事,可终究她过不了良心这一关。今天就是坏坏有婆婆照顾,她小歇一会,跑到离医院不远的餐厅请她吃饭赔罪。
庆幸的是,好姐妹并没有为了这样的责备于她。她身上的伤,是从哪来的,她不说,可自己心里还是很痛。一定是他干的吧?真为杜劲痛,为叶紫凝而痛。
叶紫凝醒过来的时候,扑鼻而来的西药味,让她又有一种死去活来的感觉。她打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又置身于医院,旁边病床上熟睡着一个小男孩,正是坏坏。
她揉揉自己有点迷糊的头脑。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这样?怎么会和坏坏在一起呢?努力回想,昨晚上和芬亚喝完酒,喝到一半后就没有印象了。难道——是芬亚扛过来的?她的脸莫名刷白,又红了。
一会,蒋芬亚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脸盆,手上拿着个毛巾。她指指一旁放着的几提包子,笑眯眯地打招呼,“凝子,睡得好么?会不会很不习惯?医院是差了点。”她有点窘迫。叶紫凝本想答,我十天有四天在医院度过的,能不习惯?但终究没有出口。只是摇了摇头。视线跟着芬亚的忙碌转动,她时而整理床铺,时而理理坏坏,然后又进进出出。没有个停歇。吸引她的,是芬亚身上的母性光辉么?不知怎么的,回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也曾这样跟着母亲的视线不停的游走。没有理由,没有方向。
鼻头一酸,呵,想妈妈了。
芬亚把牙刷上挤上牙膏,塞了毛巾和杯给她杯中。她吸着拖鞋,懒洋洋地走向门外。身子还是有点酒后的炫晕,还好的是能够坚持住。手上的纱布偶尔传来神经质的痛,让她刺痛不矣。
洗了把脸,扒了几下头发,张口打了个自在的哈欠。拖着脚步慢慢往回走。拐角,一个靓丽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断断续续的传来声音,“医生,他的病情怎么样?”
“暂时稳定下来了。我想最好不要再刺激他了。这个事情,急不来的。让他慢慢恢复吧。”
“好吧,谢谢医生。”
“白小姐也累了吧。先出去吃个早点吧。”
“好的,我这就去。”
叶紫凝回眸,那个美丽的身影,医生口中的“白小姐,”好像是某个人呀。她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还没有睡醒,肯定听错了吧。珊姐姐怎么会在医院呢?
那个医生又折了回来,从她的身边走过。叶紫凝来不及多想,连忙跟上去,“医生你好!请问一下,刚才和您说话的人,是叫白小姐吧?”
医生打量她一下,点了点头。叶紫凝又善意的微笑,“请问她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啊?”
“那边,第三间。”医生指了指。
“谢谢。”
叶紫凝缓缓地推开第三间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