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落幕诗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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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夕阳

圣诞节那天,三个人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圣诞大餐,又去了最热闹的街市游玩。最终,接近午夜时分,他们来到了学校的操场。浩子从书包里拿出了许多手持烟花,三个人将地面描绘得比星空更绚烂。在一片花火中,三个人交换着圣诞礼物,阿克送出了一袋巧克力和一个苹果,夏雨怡送出了两个苹果,而浩子只是在心中送出了两份祝福。

“我有事情想跟你说。”夏雨怡面向阿克,摆弄着手中的礼物,没有立刻拆开。

“哦?我本来也有事情跟你说呢。不过,也不是很急,还是你先说吧!”阿克说。

夏雨怡用指节触了触嘴唇,又清咳了几声,却没有开口。夏雨怡转向一直注视着两人的浩子,用有些责备的的语气说,“你就不能回避一下吗?”

浩子一摊双手,“我还是比较喜欢看热闹!”

夏雨怡狠狠地瞪了浩子一眼,又不好发作,她不想破坏了美妙的气氛。

阿克见机赶忙插嘴,“浩子嘛,又不是别人。要不先吃块巧克力吧。”

夏雨怡有些失落,她最有勇气的瞬间已经过去了,怕是今夜都不会再有开口的勇气。夏雨怡怏怏地苦笑一下,拆开了装巧克力的袋子,却看到了一枚闪着晶光的戒指。阿克单膝跪在了地上,他的表情庄重而俊美。而夏雨怡却无法看清阿克的俊美,因为她幸福地哭着。阿克蠕动着嘴唇说了无数的甜言蜜语,而夏雨怡却听不真切,因为她胸口的阵阵潮涌阻塞了她的听力。夏雨怡只是用颤抖的手,遮住了她抽泣的嘴唇,一直不停地重复着,“我愿意...我愿意...”

阿克冲浩子使了个眼神,而浩子却挠了挠头,“下一步该干什么来着?夏雨怡,你有什么心意需要表明吗?”

阿克对浩子的不按计划行事感到有些意外,而夏雨怡却如梦初醒。夏雨怡将阿克从地上扶起来,反而单膝跪下了,她拆开了阿克手上的苹果包装。苹果虽然鲜艳而红润,却被细梗上一环铂金的白色夺走了色彩。夏雨怡尝试着要说什么,却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阿克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是感动,他用手指轻柔地按住了夏雨怡颤抖的嘴唇,坚定地柔声说,“我愿意!”

阿克将夏雨怡扶起的同时,浩子转动了手上的机关,一阵绚丽冲上了星空,绚丽的花雨下面,一对幸福的人拥抱在了一起。浩子拿着手中的纸筒,背着绚丽,走向了漆黑的夜,回避了他们的最幸福的时刻。

农历新年之后不久,论文答辩结束了,浩子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但没休息几天,便又开始忙着投简历、面试之类,这次是真的要离开校园了。

阿克和夏雨怡同居到了一起,他们换了一个租处,过起了准婚姻生活。但阿克还是经常会来学校,因为还有很多毕业手续要办,要有很多毕业聚会要参加,还要陪浩子渡过了最后一段学校里的时光。

浩子签了一家外资企业,毕业之后,他便过起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但如果算上通勤和加班的时间,实际上是朝五晚九的节奏,就连周末也少有清闲。浩子发现,自己刚刚毕业,刚刚离开校园,就变成了一个大龄青年,但无论是否愿意接受,他必须适应这一改变。与许多默默无闻的八零后一样,浩子被新生代的九零后或零零后称作是大叔,又被许多老气横修的七零后或者六零后称作是垮掉的一代。

浩子一直没有写过入党申请书,因为他觉得自已距离党员的标准还差得很远。但无论在学校里,还是在工作中,浩子都没有觉得自己遇到过一个真正让他信服的党员,虽然很多人都在以党员的身份骄傲着。浩子想,也许是自己太平庸了,没能进入到真正优秀的圈子,如果要达到目标,他需要更多的努力。毕竟,信仰这东西不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也不可能轻易获取。浩子想用一生去检验,如果在临死的时候,还能坚持一件事情,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到时,他便可承认,那便是他的信仰。看到别人总以生活或者现实作为借口玩弄信仰的时候,浩子也不想评价,只是想离他们远一点。

工作的时候,浩子不会觉得很开心,但也不会反感。浩子不想过多地抱怨工作中的不满,因为他不想自己成为一个经常抱怨的人。浩子想,毕竟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有些方面还不是很完善,当然,他也被自己找的这个借口逗笑过。浩子不想待在这里,但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占据了,再没有精力思考其他的事情。

周末或者是假期,如果没有阿克和夏雨怡的邀请,浩子便蜗居在自己租住的单间里,睡睡觉、看看书、找找电影、听听音乐、打打游戏。浩子买了一台相机,还买了一些登山杖和冲锋衣之类的,希望哪次外出旅行的时候能用到。可买回来的东西都被尘封在了箱底,很少拿出来把玩。之所以会买这些东西,是因为何冠文与妖妖。浩子通过手机号码搜索到了他们的微信账号,在他们的朋友圈里,浩子经常能看到许多让人怦然心动的景色。

比如说上个月,何冠文与妖妖去到了敦煌,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有一处叫做鸣沙山月牙泉的景色,也有一个叫阿楚的姑娘经营着一家客栈,那里便是他们长期停驻的其中一个地方。妖妖朋友圈里的一张相片,深深地吸引住了浩子,虽然并不是什么是绚丽的景色,却让浩子体味到了让人痴迷的孤独感。相片中的绝大部分都只是一团黑暗,只有一个手电筒发射着微弱的光,照在脚下沙丘的脊背上。一串脚印沿着沙丘的脊背延伸着,在前方不远处,消失在了黑夜里。由于光线太暗,相片中有许多噪点,让本来就模糊不清的景色更显得粗糙。相片里没有一个人影,但浩子能听到何冠文在前方不远处的喘息声,也能看到群星繁密的夜空,也能感受到妖妖眼神中的深情。

在同一日期,何冠文分享的一首诗,又让浩子体味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惨死的塔马西》

伤心死在了路上,寂寞攥着枪。

疲惫的马儿喷着鼻,

枯瘦的骆驼揣度着旅途的方向。

娪姐,我在马儿背上,攥着枪。

马儿死在了路上,头枕着夕阳。

我知道她捱不过荒漠,

谁知连坦然的死也是奢望。

娪姐,你送我的马儿,她叫塔马西。

我在伤心的路上,骆驼挎着枪。

我埋葬了我心爱的马儿,

我走在我伤心的路上。

娪姐,为什么你送了我一匹枯瘦的马儿,

然后去了骆驼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