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飞在搞一个发明。他整天地在大杂院的陋室里,埋头描着,划着,计算着,我在将给他沏好的茶端上书桌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哦,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符号,让我如读天书,怎么也看不懂呀。
这天,夜深了,林飞飞还在灯下搞他的科研。他时而翻翻资料,时而在图纸上划划,时而揿着计算器计算着数字。他就是这样习惯地工作着,不辞辛劳。在我的眼里,他是不折不扣的书呆子,不苟言笑。他除了他的那看起来枯燥无味的数字和图形,似乎没有多少的爱好。他喜欢思索,他说他思索的时候就象是在知识的海滩舒坦而充满自信地漫步。而我,又是个喜欢浪漫的小女人,喜欢月下花丛中的那份清香,喜欢日出时朝霞满天的景色,喜欢白鸥掠过湖面优美的风致,也喜欢时下流行的歌曲……我感觉到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地拉大,可童年的那份纯真还在,这维系着我们的情感。我也珍惜这份难得的姻缘啊!
我在床上辗转难眠。我想起了姐夫和汪雅琴之间那份感天撼地的姐弟之情,想起姐姐和军军的纯真的爱情,想起我和姐夫之间难舍的情感纠葛……他们的音容笑貌和言谈举止,一幕幕的如电影的蒙太奇的表现手法,在我的眼前浮现。哎,人世间的情感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呢?竟能使人丢魂落魄,为之痴狂,为之舍命,为之激情四射,为之……
我看着还在熬夜的林飞飞,突然有种冲动。我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给他沏了一杯茶。我穿着一件薄薄的透明的睡袍,我的身体的轮廓隐隐地展现出来了。“不想我吗?”我温柔中透着几分的寂寞。
“哦,我知道的。”他放下手中的笔,扭过头来,透过缭绕的水汽,说:“你先上去躺着吧,,我忙完就来的,只等一会儿呵。反正明天休息,我有精力陪你……”
我搂着他的肩头,说:“你懂得女人最需要什么吗?”
他将我的手从肩上拿开:“我对不起你,可我会努力的。医生说我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碍,就会行的。”他的眼里闪着一份生动。
“你在逃避吗?”我重又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这次比上次显得更有力量和温存。
他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地抚摸着,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苍白的脸慢慢泛起一层红晕。突然,他抱住了我,紧紧地,热烈地吻我,好长好长的时间也没有松开。
他抱起了我,宽衣解带,在床上,我们又赤裸裸地拥在了一起。今夜,他显得十分有力量,充满了激情,让我如在云里雾里,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真是美妙。嗨,他进入了我的身体里,好久也没有拔出来,我长时间的痛快的呻吟,象一支世上最优美的音乐,在房间里轻轻地回荡着……
“你真行啊!”我喘息着,对躺在身边的他说。
“我没有想到,不知为什么今天竟成功了!”他一脸的兴奋。
“是心里因素!”我咬着他的耳根说。
温存了一阵后,林飞飞又起身忙他的发明了。
就在这天夜里,当他描完最后一道线条,注上最后一个符号之后,他在椅上向后靠了靠,双臂往空中伸展了一下,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我闻言走了过去,他的眼里闪着亮,一把抱住我,在我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我乖顺地偎依在他的怀里,轻柔地说:“辛苦了!”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上劳动课时,父亲,哦,我们的父亲给我们讲,许多的发明创造,都来自劳动实践之中。蒸汽发明的瓦特,看见苹果从树上落下而发现了万有引力的牛顿,还有许多许多的科学家和发明家,他们都是在生活和劳动中通过细致观察,抓住某一点有特征的细节,深入地研究了一下,只那么一下啊,就搞出了推动社会发展的发明创造来。父亲在讲这些生动的事例时,那双历经人世沧桑,洞悉人生如火的眼睛,扫视了所有的同学一眼,声调突然很低沉地说:‘有着世界上最辉煌灿烂的古文化的中国,发明了四项发明的中国人,在近代和现代,科学技术却远远地落在西方发达的国家的后面。这让人心痛不已啊!’他老人家寄希望于我们,深情地说:‘孩子们,祖国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从那时起,我就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献身科学的人,搞出一些发明创造来。现在,我终于发明了电动调节阀,它安装在蒸汽管道上可以自动调节蒸汽的压力,这与传统的人工调节相比,不仅安全系数高,大大节约了能源,并且实现了无人值守的功能,从而解放了大量的劳动力……
所谓的发明创造,就如父亲所讲的那样,从细致的观察中,发现事物内在的规律,并利用它,来造福社会。”
于是,他讲起了他的发明电动调节阀的经过,让我听得如痴如醉——
那是半年前,他向单位领导递上申请,说在科研所里上班,整天埋头于书籍,和图纸与数字打交道,无异于闭门造车,是搞不出名堂的。只有下工厂劳动锻炼,接触实际,在实践中摸索,总结经验,才能有所发现而搞出有价值的发明来。领导见他态度诚恳,热情极高,就批准了他的请求,并且很快给他联系了单位。
他在远离城市百里的处于山里的一家工厂里,与工人师傅一起劳动,一起吃饭睡觉,一起讨论生产中碰到的问题。那里工作条件艰苦,连自来水都很难喝上,只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身体就瘦了好几圈,脸上黑黝黝的。但他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因为,他在劳动中,接触到以前书本上难以接触到的许多东西,大开了眼界。一些老师傅很喜欢他这个充满朝气的小伙子,就将多年的经验传授给他,使他受益非浅。他在那里的半年里,对机械,电器和许多设备的工艺,都进行了一番带有研究目的的学习,这为他的发明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说到他是如何想到发明电动调节阀的,他笑了笑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平时大家见空司惯的现象,如果着手研究一下,就能发现事物的规律!
在我结束锻炼,准备回单位的前一天晚上,我去向在锅炉房值班的一个老师傅辞行。在值班室里,我和他说着我在那里劳动锻炼的感受体会和收获,对他的指教表示着感谢一类的话。突然,他抬眼看了一下仪表,惊吓地说:‘压力高了,赶快卸压去!’说着就起身向外走去。我跟在他的后面,一阵小跑,来到厂房的一根铁圆柱前。只见,他将旁通阀,也就是安装在疏水阀旁边的一个阀门顺着逆时针方向猛地旋转着,伴随着‘滋滋’地一阵气流的声响,一股白色的气浪奔涌而出,翻滚着扩散着升上天空……过了一会,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珠,回过头来说:‘这样人工调节压力,多么辛苦啊!且不说浪费能源,如果值班的同志稍不留神,还会出事的啊!’
回到值班室里,他饱含深情地说:‘刚才,你看到了的,从旁通阀出来的汽多,管道内的蒸汽压力就低下来了,而旁通阀不开或者开度很小,管道内的蒸汽压力就会慢慢升高。我就琢磨,如果在管道上安装一个可以自动调节压力的阀门,那该有多好!
小林,你是有学问的人,何不在这方面研究一下呢?’
于是,我留心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从疏水阀或旁通阀出来的汽量的多少,是由压力的高低来决定的。压力高,跑出来的汽就多,压力上升的速度就慢,反之,跑出来的汽就少,压力就会下降。压力与汽量两者之间具有一定的参数关系。如果应用高新科技,实现自动调节,完全能将压力长时间地稳定下来。这不仅安全系数高,并且,可以实现蒸汽站无人值守的功能。这将是蒸汽业界的一次新的革命,战略意义非凡啊!”
“哦——”我显得十分兴奋,抱着他的脖子说:“现在可以告慰父亲了,他老人家上次来过,还在生我们的闷气呢?”
“哎,他老人家和我们有着代沟,不太明白我们啊!”说完,他的嘴在我的脸上一阵狂吻,抱起我,向床沿走去。现在,他有时间和精力陪我了,我的心一阵“扑通通”地乱跳……
电动调节阀设计出来了。但要将它制造成产品,得寻找生产的成家。找谁呢?市内的企业,以它们的技术和设备是无法制造出这样高新技术,要求精度高的产品啊!
林飞飞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好几天都寝食难安。他放弃了大城市优厚的待遇,回到家乡,是想将自己的所学专业来报效养育自己的故土啊!可现在,他发明的东西,家乡竟没有能力生产出来,而外省一家企业对他的发明十分青睐,投李送桃,派专人前来洽谈合作之事宜。难道他的发明不能振兴本地的经济,造福家乡而要远嫁他乡吗?这不能不使他为之垂泪。
我拨通了姐夫的电话,告诉了他林飞飞的苦衷。我说:“姐夫,你所在的那家机械厂就制造不出来吗?”
姐夫沉吟了半晌,才说:“试试看吧!”
傍晚,我和林飞飞正在吃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姐夫带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望着我们。
来人是姐夫厂里负责技术的厂长。一阵寒喧之后,他们的谈话就直奔主题。
林飞飞铺开图纸,详尽地介绍了电动调节阀的工作原理和构造功能,说得厂长不住地点头称好。
姐夫的眼里放出惊异的光亮,说:“我们若能拿到这个产品的专利,工厂就有救了啊!”姐夫厂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生产了,原因是产品在国内的市场上难以立足,大量的产品积压于库房,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了,工厂面临着倒闭破产。如果这个时候上马一个工程,那么,工厂就有希望起死回生啊!
“可……”,厂长面露难色。
“我们将设备改进一下,是完全可以生产出来的。”姐夫充满了信心。他是机械方面的技师,有着很丰富的经验,以前搞个不少的革新来。
厂长仔细地琢磨了一会儿,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声若洪钟地说:“我看行吧!”
那晚,他们在灯下讨论了许久,只到雄鸡叫了头遍,他们的兴致还酣呢。厂长走的时候,紧紧握着林飞飞的手,动情地说:“非常感谢你无私的帮助!这个产品研制成功,可就救了我厂的二千名职工啊!”
于是,机械厂组织了一批技术骨干,在林飞飞和姐夫的指导下,他们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大胆地对现有的设备进行了一番技改,使之符合生产产品的条件和能力。他们又根据实际情况和产品试验中存在的问题,对原设计的产品不断更改完善,终于制造出了合格的产品。
经过多次试验和专家的认证,这个产品一上市,就在国内引起了轰动。在当年的科技展览会上,林飞飞的发明获得了银质奖章。而姐夫呢,因技改和研制产品有功,已经在不久前提拔为厂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