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云阁的生意日渐兴隆的时候,姐夫也没闲着。他心里始终牵挂着南坪,总想为南坪做一件大事情——他设想在那里建一所酒厂来改变落后的经济状况。可一直没有钱,不能付诸行动。现在好了,有老泉这个大财神,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于是,姐夫和姐之间进行了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长谈。他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立即得到姐的响应。几年商场上的摸爬滚打,姐已是十分的精明能干。她一眼就发现了这里面蕴含着一个极大的商机。
在姐姐的促成下,姐夫陪老泉去了一趟南坪。老泉早想在内地开一家工厂,但生产什么好呢?工厂又在哪里选址好呢?他在听姐的一番见解后,决定去南坪进行一番考察再说。这样,姐夫就陪他向南坪来了。
一路颠簸转折,山里兜了兜,无限的风光和山民的淳朴让老泉激动不已,感慨万千。傍晚时分,他们就去了二柱的家。
二柱早得到消息,和山菊向学校请了一天的假,从一大早起床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二柱在山里转了半天,才从猎户手中买下几支山鸡和一只野兔。“哎,现在的野物越来越难打到了。”猎户向心有不甘的他歉意地说道。
这样,他在路过集市的时候就顺便又买了几条长长的“翘嘴白”和几斤野鳝,这才舒了口气。
“专门这些还不够!”他刚进门,山菊望着他手里的野物说道。
“哦,对的。现在是仲春时节,山里野菜又美又嫩,去摘些回来,能凑成一桌‘山珍野味’的。”他吩咐道。
于是,山菊便挽了一只竹蓝子,出门去了。半天后,她一裤腿湿漉漉地回来了,美滋滋地说:“我特别往山坳的深处采去,专拣肥鲜的摘。这下好了,老泉一定头次吃这样的美味佳肴。”
姐夫和老泉来的时候,满桌的菜刚刚摆上着面,一屋的扑鼻的香气。
“好香啊!”姐夫他们进门,不禁赞道。
“随便坐吧,山里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二柱忙着搬板凳,一边搬着,一边说。
姐夫和老泉笑笑,也不推辞就坐下了,二柱和山菊就在两旁打横作陪。
老泉盛情难却地说:“难得你们如此破费,刘某人心领了。”
二柱憨厚地一笑:“山里人嘛,好客!今天来了,可要喝个痛快,一醉方休啊!否则就是看不起我了。”说着,就从桌底下提起一只陶罐,撕去上面的红纸封口,“咕咚咚”地往桌上的几只粗瓷碗里倾倒。
客厅里顿时香飘四溢,未曾沾唇人已有一分的微熏。
“这是什么酒?”老泉望着清冽略带微黄的酒,好奇地问。
“山里人自己酿的酒!用稻谷,枸杞和其它的野果混在一起,经过长时间的发酵而成的。这是我的阿爸亲手酿造的酒。”山菊的眼光象酒一样清澈,浅笑着说。
姐夫端起粗瓷碗,与二柱和老泉分别碰了碰,豪迈地说:“天上可以没有上帝,地上可以没有阎罗,但人间不能没有酒。我们干了这碗吧!”说完,顾自一饮而尽。
老泉也学着那模样,仰着脖子干了,抹了抹嘴:“好酒!”话刚离嘴,没曾想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老泉的脸都憋得红紫紫的了。山菊忙递过一方手绢,冲他歉意地笑了笑。
二柱喝完他手中的那碗,笑着说:“这酒性子烈,刚喝时有些不习惯。但过一阵子,你就飘飘然了,象进入了仙境。”
“果然如此!”老泉的眼光变地有些蒙胧了。他掐了掐额头:“我在哪里?眼前似梦非梦的。”接着他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说:“贪杯,让你们见笑了。”
姐夫就说:“山里人哪个不豪饮?酒入愁肠,愁上添愁;酒入情怀,如火如荼。山里穷,闭塞,落后,人们至今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耕生活。所以,山里人离不开酒,唱在夜里聚而饮之。酒真是好东西,能让人的欢乐之情溢漫出来,也可将心中的悲苦一倾而尽。山里的汉子,整日劳累,也只在夜里才有这份豪饮的乐趣。他们嘴里咂着酒,心里念着山妹子,喝完酒,就去对山歌,将山妹子的脸唱成盛开的山茶花……”
老泉又饮了一碗,说:“这酒真是奇妙。不醉而醉,不醒而醒,让人神游八境,意蹈四海,有种万众昏昏唯我独醒的感觉。好啊!”
“山里几乎家家酿酒,可手工作坊,规模小,成不了气候,明明有一手酿酒的技术,酿的酒却走不出这山旮旯,换不成钞票。我寻思着,山里有取之不尽的资源,如果在这里建造一家酒厂,那山里人可就有了指望,有了盼头,生活将得到很大的改善。”姐夫将话题引到了办酒厂的事上了。
“是啊,如果办家酒厂,打造精品名牌,以此带动山里的经济,那可是功德无量啊!”二柱说。
“好啊,我正有此意呢!”老泉已经有七分醉意了,摇晃着身子说。
“酒,这阴柔的,绵软的,物质的,形而下的,无形无色的东西,可一旦与人结合起来,它又是阳刚的火辣辣的,精神的,
形而上的,有形有色的。纵贯古今中外,人类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酒的历史啊!”姐夫喝了一大口,又接着说:“山里人酿的酒,具有独特的风味,如果搞得好的话,一定能弛名国内外,在日趋激烈的市场里占一席之地。”
就这样,老泉决定在南坪投资建一所酒厂。经与南坪乡政府协商,老泉出资,南坪出土地和人力。
老泉将生产的酒命名为“奔月”酒,并很快在工商部门注了册。
厂房建起来了,设备购买回来了,生产线不停地运转起来了。姐夫除了继续当他的机械厂长外,同时兼任了这家酒厂的厂长。二柱呢,辞去南坪小学校长的职务,当了酒厂的主管生产的副厂长。
酒是很快就生产出来了,可却遭遇到十分难堪的境况。“奔月”酒,这初出茅庐的“小子”,人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在它上市之时,市场反映冷淡,少有人问津。
姐夫和酒厂的营销人员跑遍了小城的大大小小的商场和经销副食的店铺,一家家地推销“奔月”酒,可就是卖不动。那段时间里,姐夫起早摸黑,动用了所以的社会关系,拿着样品四处游说。可脚上的鞋磨破了好几双,腰酸背疼,舌干唇燥,收效却甚微。“诚心所至,金石为开。”总算有一些小店铺答应与其它商品捎带零卖。
“这样下去不行!”姐夫站在厂办公室里,望着窗外茫茫起伏的山峦,眼前是一片弥漫的白雾,他的眉头越锁越紧。
“是啊,工人还等着发工资呢?”二柱焦急地说。
“是配方有问题吗?客户反映酒的口感不太好,虽然喝过之后感觉颇好,但人们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对酒的品质越来越救讲究了。所以,我们得改进工艺!”姐夫沉思着说。
“这可是个难题啊!得花长时间的研究才行,可眼下工人的情绪不稳定,大伙说早知如此,悔不当初。一些人闹着要走人啊!”二柱无可奈何地说。
“工人的工资拖欠多少?”姐夫的面容严峻地问。
“可不是个小数目,差不多有十万吧!”二柱苦着脸说。
“将我个人存在银行的存款取出来发下去吧!”姐夫掏出准备好的一张存折说。
“这如何是好?”二柱面露难色。
“跟工人讲清楚,现在厂里有困难,请他们体谅。拖欠的工资虽然不能全额照发,但以后一定补足。叫他们相信我,我说话是算数的。他们暂时回家歇着吧,等厂里研制开发新产品成功后再回来上班。”姐夫眼里噙着泪说。
“好吧!”二柱说着转身向外面走去。
过了一会,二柱身后带着一大群人来了,站满了偌大的办公室。
“就这样走?我们不甘心啊!难道南坪就生产不出好酒来吗?我们这里酿酒的历史已经有二千年了,酒的配方没问题,在于开发市场啊,让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它,喜欢它,销路就不成问题。”大伙群情激奋地说。
姐夫说:“你们的心情我们理解,可市场是无情的!我们首先得学会适应市场,酒厂才能生存和发展下去。”
“我们不走!不要一分钱跟着你一起干,相信一定会好起来的!”大伙异口同声地说。
“好吧!”姐夫望着大伙,泪水感动地流了下来。
正当姐夫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老泉从香港飞回了小城。这不,才下榻宾馆,还未洗去脸上的风尘,姐夫得到讯儿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你好!可把你盼回来了!”一进门,姐夫就握着老泉的手使劲地摇着,一脸的激动和兴奋。
“有话慢慢说,别急别慌嘛。”老泉笑容可掬地说。半年不见,他显得有些富态了,满面红光。
他们在沙发上坐定后,我和小青端上热气腾腾的茶水,陪坐在两旁。
“你走后,我们马不停蹄地将工厂盖了起来。可生产出的‘奔月’酒一直打不开销路,积压在仓库里都快当废品卖了。哎,市场经济下,一个刚起步的企业,真是寸步难行啊!可不,国内生产酒的厂家太多,鱼目混珠,竞争激烈,‘昙花一现’的企业很多,就是过去颇有口碑,深受群众喜爱的品牌在市场上都难觅其踪了,更别说我们的‘奔月’酒,一无响亮的牌子,二无优质的质量,难以跻身大商场的精品台柜呀!”姐夫摊开双手,一迭声地说着,显得无可奈何。
“哈哈哈……我投资一千万,难道要的是你这样唉声叹气吗?”老泉爽朗地笑道。
“当初对市场调查不够,就盲目生产,导致成这样了,我该负全部的责任……真对不起你啊!”姐夫一脸的愧疚自责。
“难道上千万元打了水漂不成?你呀,该动动脑筋了。大陆才刚开放市场,你就适应不了市场经济下该如何操纵企业,那以后能办什么?”老泉的手指了指姐夫的脑门,笑着说。
“还真是不适应呢!”姐夫摸着后脑门,苦着脸说。
老泉站起身,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取出一瓶包装精美的酒,递到姐夫的手中:“你看看这是什么?”老泉神秘不宣地说。
“‘五蛇酒’!”姐夫看着盒子上面的字惊讶地叫道。
“南坪酒厂的事,我早就听说了。于是,在香港我抽空调查了一下市场,发现这种蛇酒,一上市就受到人们的青睐。香港市民不惜重金,竟相购买,一时蔚然成风。蛇酒是保健品,是酒类中的奇珍异品,一可保健身体,延年益寿,二可防病治病,消除疾病给人们带来的痛苦。它还真的挺神奇呢,我才喝了几瓶,就治好了多年的腰痛。现在,人变得精神多了。”老泉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活动了一阵筋骨,象是搞推销的,煞有介事地说着。
一席话让姐夫茅塞顿开,他激动地说:“南坪山区,生长着多种多样的蛇,什么眼镜蛇呀,银环蛇呀,蝮蛇呀,铜斑蛇,五步蛇呀等等,都可以找到的,再加上制酒所需的中药原料,诸如青风藤、桂枝、附子、当归、生地黄等,货源充足得很。我们完全可以制作出更好的产品。对,人家生产‘五蛇酒’,我们就生产‘七蛇酒’吧!”
“我准备追加投资,办一个养蛇场。”老泉信心十足地说。
“行!二柱他们可说是这方面的能手。”姐夫如释重负地说。
告别了老泉,从宾馆出来,姐夫兴奋不已,滔滔不绝地和我说了起来:“小时候,在南坪村,我和二柱他们就常去捉蛇。我们各人手执一木棍,是那种有弹性的棍子,在杂草丛里,划划打打。蛇受到惊吓,就嗖嗖地乱钻。我们对准它的七寸,狠劲一下打去,蛇就不再动弹。我们将蛇剥去了皮,掏尽内脏,放在火上烤,那香味就甭提。蛇一身是宝,怎么就没有想到用它来泡酒呢?哎,守着宝山却不知开发利用,远远落在别人后面了,现在想抢占市场可就难了。看来,我真得努力学习,才能跟上形势啊!”姐夫望着前面,有些茫然,但眼里更多的是执着和坚定。
又是半年过去了,姐夫和酒厂的科研人员,经过多次试验,终于成功地研制出用七种蛇浸泡的“奔月”牌蛇酒。这种酒,营养价值高,口感好,能治多种疾病。
“目前,国内市场还没有这种酒,我们得抢占先机,赢得市场。这样,南坪酒厂才有救,我们也好向南坪的人民交个好差了。”姐夫兴奋地说。
老泉品尝后,高兴得拍着大腿说:“好!比‘五蛇酒’更好,一定可以畅销全国!”
姐夫笑吟吟地说:“如何打响‘奔月’牌,这事还得你好好策划一下。”
“行!我打拼商场多年,这方面经验丰富,从没栽过跟头。”老泉满口答应了。
时值金秋,清风送爽,全省商品博览会在小城举行。
“商场如战场,商机稍纵即逝。这次一定要把握数据啊!”老泉意味深长地说。南坪酒厂会议室里烟雾缭饶,热气腾腾。
“一定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打造‘奔月’酒的品牌!”姐夫斩钉截铁地说。
二柱面露难色:“可我们拿着样品,却申请不到博览会参展的席位……”
老泉说:“我们要改变过去的惯性思维,出奇制胜!”说着,他如此这般地吩咐起来。
这天中午时分,姐夫一行人穿着气派地走进了紫云阁。在二楼餐厅的正中位置坐了下来。
餐厅里,情香四溢,笑语涟涟。参加博览会的客商们多在此聚餐。他们把酒临风,交口谈论,喜气盈盈。他们为自己的商品能参展感到十分喜悦。可不,得到参展,意味着商品身价百倍,蕴藏着无限的生机。
“慕名前来品尝‘农家春’。”姐夫对小青说。
“稍等一会,先品茶吧!”小青说着就吩咐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十八位漂亮的小姐每人托着一只白玉瓷盘,袅袅而来。她们的举止步态,吸引了许多食客的眼光。
面对满桌异香扑鼻的“田园春光”,众人不由得拍手叫绝,但他们却迟迟不动筷子,一个劲儿地瞧着富商打扮的姐夫。
“客人要饮什么酒?”小青的声调提高了几个分贝。
“有‘奔月’酒吗?拿两瓶来。”姐夫的嗓门洪亮。
“什么?‘奔月’酒!”小青装着纳闷的样子,说道:“本店中外名酒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奔月’酒!”她无可奈何地说,又故作不敢怠慢,叫服务员去取酒来。
不一会儿,服务员双手空空地回来了。小青抱歉地说:“本店实在没有‘奔月’酒,客人可否改用其它的酒?”
“哈哈哈……”姐夫爽郎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着,让食客的眼球聚光于他们这里了。
“‘农家春’果然名不虚传,色香味俱佳,可好菜没有好酒,太让人失望了。我们只得另寻别处了,实在抱歉。”姐夫说着站起了身,去前台收银处结帐。
姐夫的举止引起厅内的人们的好奇,他们停止了谈论,全都注意起姐夫的言行了.
我在收银台见火侯已到,不失时机地说:“‘奔月’酒,本店有的。前日一位客商推销这酒,我就留神要了两瓶。只是,价格贵了点,和茅台酒差不多。您买得起吗?”我故意为难他,不屑地将眼光瞥向别处。
“真是小看我了,是好酒破费一点没关系!”说着,姐夫掏出一沓钞票,往柜台上“啪”的一扔。
“好吧!”我拿出两瓶“奔月”,往柜台上一搁。
姐夫的阳光刹那间就亮了起来:“好酒,好酒啊!这酒很神奇的,能包治百病呢!”
“是吗?”我问道。这时,有几个客商凑了上来。
“实不相瞒,我叔半身不遂,可饮了这酒,竟能下地走路了。啧,你说神不神?”姐夫喜滋滋地说道。
那几个客商闻言,拿着包装精美的“奔月”酒仔细端详起来,也不住地赞道:“七种蛇浸泡的酒,营养价值高,能治许多疑难病症。嗨,我们也买几瓶。”当得知店内只有瓶时,摇着头,显得十分失望。
厅内的客商们顿时议论纷纷,谈“酒”色变。他们可是头次听说“奔月”酒,许多人都想购得一瓶。
我说:“这是本市南坪生产的酒,诸位请看清品牌,欲购从速!”我火上加油地说。
姐夫心满意足地提着两瓶酒,象得了宝贝似的回到席位说,与大伙儿痛饮起来,让客商们看得眼里冒火,嘴角流着口水。
此时,姐姐走了过来,吩咐服务员道:“赶快购进‘奔月’酒!”
一夜之间,小城各大酒店着魔一般竟相抢购“奔月”酒。以前鲜为人知的“奔月”酒不胫而走,很快流行起来了……
看着墙上图表上攀升的销售额箭头,姐夫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