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歌舞团”来到了安徽x县。这是一个小县,城区面积不过两平方公里,一条国道从中间穿过。
“这样欠发达的地方,我们才能赚得盆满钵满的。”老狼十分得意地说。
果然,在我们贴出海报后,人们蜂涌而来,竟相购票。二十元一张的入场券,在他们手中飞舞,显示着它们主人欢快的心情。
晚上七点,离演出还有一个小时,小城的人们就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地步入影剧院。不一会儿,大厅里已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热气腾腾了。
“姑娘们,化好妆,演出后我请客!”老狼做着“战前动员”。
那些演员们便在化妆室里忙碌起来,描眉搽粉,个个娇冶妩媚,鲜亮倩丽起来。
只有我们几个没动,痴痴地望着大厅里的人头攒动而出神。
“怎么了?不想演出吗?快去化妆!”老狼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们依然没有动的意思。
于是,老狼就将我们叫到办公室里。
“不跳脱衣舞,你们来干啥?”老狼凶狠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
“我们想做时装模特的。”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和我们签了合同,工作的安排就由我们。叫你们干啥就干啥,不然就算违约,要交大笔的违约金的。”老狼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我们的合同书,扬了扬:“你们交得起吗?”
“可合同上没有非要跳脱衣舞啊!”我说。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一切向钱看,笑贫不笑娼,你们怎么还拘古不化?”老狼知道我们的想法后,就开导我们道。
“我们不跳!”我们倔强地说。
老狼在我们面前倒剪着双手,踱了几步,脸上换上一副和气的模样,指了指对面正在化妆的演员们,说道:“刚来吧,不习惯,我是能理解的,她们当初也是这样。不过,她们现在却争着去跳呢!因为,演出一场,就是一百元啊!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她们在老家时,身上连一件漂亮的衣服也没有,现在却披金戴银,一身珠光宝气,手里已有几十万的存款了……”
“是吗?这么多!”大眼睛的女孩动心了。
老狼走到她的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说:“这样好的身段,这样漂亮的脸蛋,不趁年轻时捞一把太可惜了。今天,你等会上场,我奖励你两千!”
她点了点头,就转身向化妆室走去。我拽了拽她的衣角她也不作理会。
“你们不跳,就打杂吧!”老狼对剩下的我们四个说。
演出开始了,首先登场的是被誉为“歌舞团”的“白玫瑰”的女孩。只见她手执麦克风,身体罩在投射灯的光柱里,随着音乐的旋律,甜蜜地唱起了情歌。
台下一片骚动,观众起哄了:“我们花钱不是来听歌的,是来看艳舞的。”
“白玫瑰”不为所动,依然动情地唱着。
台下的观众不耐烦了,有的骂骂咧咧,有的敲着座椅的扶手,有的甚至往台上扔烟头……
“白玫瑰”就停止了歌唱,向观众鞠了鞠躬:“感谢各位的盛情,小女子就跳一支吧。不过,得给一些小费才好!”
台下的观众,许多人就抛来一枚枚的硬币和一张张五元十元的钞票,台上落了满满的一地。
几个演员拿着钵子上来收走了钱,“白玫瑰”就向舞台的侧边招了招手,激越的音乐声就摇滚起来。
随着音乐的节拍,“白玫瑰”开始跳了起来。她的手在胸前不停地搓揉,柳枝般的身腰不断地扭动着。许多观众随着她的舞动而鼓起了掌,大厅里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白玫瑰”脱下外面的连衣裙,手绕到肩后,解开了乳罩的纽扣,轻轻一扬,雪白浑圆的乳房就颤抖着奔向观众的眼球,乳罩呈一个漂亮的弧线飞向了台下……
口哨声,呐喊声,掌声响成一片,台下成了翻腾的海洋……
那个抢到她抛下的乳罩的年轻人,更是兴高采烈地跑到台前,扭着腰,不时地吻着乳罩,打着飞吻。“白玫瑰”灿烂地笑着,向他抛去媚眼,身腰扭得更起劲了。
“白玫瑰”跳了一会,手慢慢地将红色三角裤从她秀长的大腿上褪下,又是往空中一扬,裤头抛向了台下。这时,她已经是一丝不挂了,雪白的胴体整个地暴露在观众的眼帘里了……
“今天,我就给大家做一次新娘!”“白玫瑰”说着,就舞向台下,一边和观众握手,一边扭着身子。
我看见“白玫瑰”在人群中穿梭着,不时有一只只手在她的胸部上,屁股上,大腿上摸着捏着,有大胆的观众还将手指探向她下身的那一蓬“青草”,甚至个别的观众搂住她,抱起她,嘴在她的脸上疯狂地吻着……我的眼前一黑,就要昏倒过去。身边的清清扶住我,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看见一只扭曲的白色的灵魂在漂飞空中……”我说。
……
这一场演出,“歌舞团”收入一万多元,“白玫瑰”一人就得了五千元。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玫瑰”每天演出三场,以她美仑美奂的身体和高超的演技,吸引了成千上万的观众,让“歌舞团”的创收一路飑升。
和我们一起来的大眼睛女孩,也场场上台,很快就以她的美貌和演技征服了观众的心,成为“歌舞团”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么多的钱,啊,我在老家几年都挣不到啊!”看着存折上的五位数字,她沾沾自喜地说。
我和清清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戚戚的悲哀——为钱而疯狂,她都不顾做人的尊严了!
清清她们几个终于也抵不住金钱的诱惑,跳起了艳舞,而且,十分卖劲地跳,疯狂地跳,心麻木地跳。
清清很快就被观众所熟知,一路走红。她高超的翻转腾挪的演技和她无比惊艳的美,征服了所有观众的心,只要她一出场,台下就象沸腾的海洋,欢呼声响彻云宵。
“累吗?”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和清清相拥而眠。我望着她疲惫不堪的神情,关切地问道。
在“歌舞团”,尽管她大紫大红,而我是个不起眼的打杂的,被其他的人所不屑,但她依然和我非常友好。在不演出的难得的间隙里,她就带我出入高档消费的娱乐场所,大把地为我花钱,还去商场给我买名牌的服装。
“有点,不过不要紧。我从小就爱跳舞,尤其喜欢拉丁舞。在学校的舞蹈班,我和其他的同学总是使劲地跳,训练十分刻苦,每次跳得汗流浃背,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才算为止。我现在能行,得益于那时扎实的基础和良好的身体素质。”清清淡淡地说,面无表情。
我知道她其实很累,每天都睡得很沉,这从她那畅快的酣声能听得出来的。但她十分要强,始终没有言苦一声。我也知道她的心已经麻木,已经忘记了做人的尊严。她跳着艳舞,如在刀尖上舞蹈人生。
在人情漠漠,尔虞我诈的“歌舞团”,要保持自己的绝对的主角地位,就要不断地打拼,强撑下去。我想起她跳舞时,她的眼里流露出的凄苦,哀怨和麻木无奈,我的心头就涌起一股酸楚。
“要注意身体啊!人最重要的是有个好身体。”我给她轻轻地拿捏着胳膊,轻敲着大腿的肌肉。
“你为什么不肯跳?我一眼就看出你是我们之中最有舞蹈天赋的。”她侧过头来,眼光闪亮。
“我……”我哽咽着说:“我只为一个人跳,他是我一生一世的爱人。尽管我不能在他的身边,但我对他的爱,就象白玉一样纯洁无瑕。”接着,我就给她讲了我和姐夫之间的爱情故事以及负气出走的原因。
她听了十分感动,微闭双目,两行清泪从腮帮上滚落了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拼命地跳吗?我家很穷啊!爸妈都下岗了,小弟还在念初中。我寄回去的钱,爸妈用来做生意。生意不好做,但总算比不做要强一点。他们的日子就那样勉强地维持着。可怜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我在外面以跳艳舞为生啊!我心里很苦,要说当初不上这条贼船也罢,但既然上了,就由不得我自己了。我每次跳舞时,感觉到脚板就象踩在刀尖上,格外地疼……”
我拥着她,紧紧地,安慰她说道:“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半年就过去了。
“现在,跳艳舞很普及了。全国这样大大小小的歌舞团如春雨后的竹笋,层出不穷,都在市场上争一杯羹。我们每到一处,为什么就没有多少看客了?譬如这个小镇吧,在我们未来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歌舞团在这里演出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使我们的处境变得十分艰难,生意清冷,出现亏损,团里已经是不堪重负了。所以,象过去那样只要想跳就能上去跳的做法得改变一下。从现在开始,团里也要象工厂那样搞竞争上岗,以质量求效益,赢得观众,我们才能生存下去。”老狼环视着全体演职员说。
于是,“歌舞团”内部开始了一些新的举措和尝试,不再以单一的舞台表演招徕生意,而是在宾馆,在酒吧等场所也派人去演出。这样通过广开渠道,实行多种创收,“歌舞团”的效益渐渐有了起色。
“真累啊!”清清刚从一家宾馆回来,就倒在地铺上叫苦了。她现在一天要演出七八场,疲于奔命一般地来往于舞厅,宾馆和酒吧等场所,常常累得腰酸背疼的,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不能按时。
“这样跳下去,会把身体累垮的。”我担心地说。
“都是那个该死的‘白玫瑰’,她十分嫉恨我,处处和我争风吃醋。我没办法,只有拼命地去跳了,绝不能落在她的后面。”清清说。
这天夜里,我从睡梦中醒来,发觉身边的床铺空空的,清清不知上哪儿去了。“从来没有这样啊!”我心里不免有了一丝担忧。
我起身上卫生间,心想:“她也许方便去了吧!”
我开了小房间的门,蹑手蹑脚地经过老狼的办公室兼卧室的那间小房时,听见里面传来老狼的声音:“你们不要争了。在我的眼里,你们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手心手背相连啊,哪个不好我都心疼呢。”
我从门缝里往里一瞧,只见清清和“白玫瑰”一左一右地拥着老狼,他们的身上一丝不挂的。
“看在您的份上,我就不和她争了!”“白玫瑰”撒娇地说,然后就趴在了老狼的身上:“我清闲下来,有精力好好侍侯您老啊!”
清清气咻咻地穿上衣服,就要往外走,却被老狼一把抓住了右手臂:“今晚还没玩尽兴呢,怎么就走了?”
我看不下去了,转身就往回走,身后不时传来他们的荡笑声。
第二天一大早,我问清清:“昨晚你上哪里去了,害得我好找!”我的意思很明显,提醒她不要那样自我堕落了。
清清神色黯然,眼睫毛湿漉漉地扑闪着,咬着嘴唇,半天才说:“你都知道了,请为我保密啊!我现在是没办法呀!”说着,她就忙着化妆去了,准备去一家宾馆为一位客人跳****,去跳那刀尖上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