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入队,简直比佐木还不可思议。若是敌方瞅准睡觉的时候偷 袭,你怎么办?”
冈崎连褶袴的系带都替他绑好,连拉带扯地将他拖到队伍里。天 还没亮透,但新入的队员们常会在这种时候执行任务。
“一之濑,你睡觉毛病真不少!”
困得点头如捣蒜的佐木竟然笑话起周来。这个成天咯咯嘎嘎、特 别爱笑的少年,比剑术技输不止一筹,是个无可救药的、顽固的左撇 子,无论握笔还是握菜刀,一向使的都是左手。或许因为这个缘故, 大家并排做事的时候,彼此总会撞到手肘。每次佐木都会一脸歉意地 跟他赔礼,实在可笑得紧。
“别笑他了!佐木,你的狗你打算怎么办?” 差点踩到脚边缠来缠去、亦步亦趋的一只小狗,冈崎怒声喝道。
这狗是佐木昨晚捡来的。
“不能留下它吗?”佐木将小狗搂在怀中,惶恐地问。
“它要是队长捡回来的,那没问题。像我们这种底下的小卒子们,
哪有可能在队里养狗什么的?”
说得没错,周也点头附和。
“可我们就说要把它培养成一只出色的看门犬,没准上面能答应呢?” 或许已对小狗产生了感情,佐木意外地坚持。
“要做壬生狼的看门犬?有情况的时候,首先被斩的就是它……算 了吧!”
对周的话,余者都点头表示赞同。本来抱着混日子的想法随随便便 入了队的人,也没用多久,就切身感受到了这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明白了。”
最终,佐木将狗重新送回了当初捡到它的地方。少年的背影,看 上去分外寂寥。不论是冈崎他们,还是作为敌方的自己,其实大家想 的都一样。日日重复着以血洗血的拼杀争斗,到底是为了保卫些什 么?每个人都渐渐失去了答案。或许正因为痛切地体味到一种无力之 感,佐木才会想要去救助一只小狗吧。
事情,就是那天发生的。
同周保持秘密接头的某长州队士遭捕,情况旋即败露。看到向他 走来的队长的眼神,周已对事态有了把握。他还不至于笨得察觉不到 对方腾腾的杀气。于是拔腿便逃。
而后,背上掠过一阵剧痛……
睁开双眼。 四下一片昏暗,夜已深黑。身上搭着件棉褛,是梅倖替自己盖上 的吧。
“爷爷?” 无人应声。这么晚莫非还出门了不成?明明喊说腰疼,若是摔倒 了可怎么办?周摸索着将油灯扯到跟前,点上火。
周擦擦额头的冷汗。背上的伤疤虽消失了,可记忆却由此而更加 鲜明。卷起褶袴,方才的刺青只剩一点淡淡的余痕,虚弱的笑意不由 浮上嘴角。
“……好便利啊。”
他走下玄关,喝了口桶里的水。
虽被队友拉着来到了游廓,冈崎却没什么心思玩女人。他生性严 谨刻板,花钱任意买女狎妓这种行为,最令他不齿。 饮下一壶烫酒,丢了句要回屯所,便出得门来。仰头望去,半弯 皎月,浮于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