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假设,他也不愿接受自己的同门师兄真会是一只噬人血肉的厉鬼。 “会是你师兄干的吗?”
“谁知道呢……”阎魔含混其词,搪塞过去。夜叉的事情,他必须 亲手加以解决。
“不管怎样,此人似乎是个相当猖狂的家伙。我身为一名警官,也 打算留心一下,查查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事件。”
若能活着见到夜叉,首先须得追问出他从前是否到过长州,并且 要盘根问底—你是不是吃过我的姐姐……
“走好不送……” 隔窗目送年轻的刺青师离去,信正口中喃喃道。 望着这个曾经一度希望能够再见到的人,身影愈行愈远,直到最
后消失在视线之外。 “先生,您到时间更衣出门了。”服侍他起居的女佣前来提醒。
确实,今日还有个晚餐的约会,对方是位比自己年长的未亡人。 当然,这将是一次单独的幽会。唯一不同的就是,对象是位美妇人。 她那若明若暗的引诱、亦真亦假的挑逗、暧昧的风情、似有若无的姿 态,仿佛蜜糖招蜂引蝶,勾得男人心痒难搔又欲罢不能,是个段数颇 高的对手。
“还早呢,等宋吉回来后再换不迟。” 宋吉十分细心周到,恐怕要等到亲眼确认了少女的父亲被释放才 会回来。
信正凝视着入过魔的掌心,用指甲轻轻搔着那只符,重新忆起当 年的情景。
“那人就是个怪物,不要与他扯上瓜葛。”
钱也不付便将阎魔逐出门去之后,牟田源藏对儿子如此说道。
“怪物是指?”
“我在京城听过一些传言,说是这世上有种人既不会老,也不会 死。恐怕,这小子就是……”
当时虽觉这话纯属无稽,但阎魔身上,确乎有种非同寻常的力量。 况且,今日亲眼所见,他的模样又如何呢?完全不给人岁月沧桑之感。 不过话说回来,才刚过去六年时间,此刻追究他容貌未曾改变,日子 似乎仍嫌太短。
就算宝生阎魔是不死之身,在当时的信正眼里,自己的父亲才更 像只邪恶丑陋的怪物。妻子积劳成疾、卧病在床,也吝于拿出医药费 来送去就医;欺负目不识丁的家仆,抬高利息贷以高债,逼得人走投 无路唯有寻死……对于率真耿直到近乎笨拙的少年信正来说,这种无 法原谅的恶事要多少有多少。
虽说如今成了位坚韧不屈的刚强人物,但当年,信正也曾有过那 么一段颓废脆弱的时期。
看到父亲拒付事先讲好的工钱,还将刺青师逐出门去,做儿子的 便遣下人追了上去,告诉阎魔回头直接到自己这里来取钱。阎魔久久 不曾露面,他甚至想过要不要雇人寻找,却又觉得倒也不必如此大动 干戈,迟早有一天彼此仍可相见。
他重新复学,主修经济。但因对父亲的反感过于强烈,毕业之后 却做了警察。若有可能,他倒真想亲手逮捕父亲,只是那时牟田源藏 已经死了。
“入魔”当时那种诡异的氛围,至今他尚记忆犹新。能感到有什么 东西向自己涌来,周围的空气混浊凝滞、阴沉晦暗,唯有右手苍白地 漂浮在黯黑之中。某种意义上来说,像父亲一样颇为现实的信正,对 幽冥之物并不具备感应能力。尽管如此,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正涉 身于一道玄界异境当中。微寒天气中,他却气血翻涌,感到仿佛有魔 从背后将自己紧紧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