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恨你？难道我不该恨你吗？还是我应该谢谢你为了我而向圣女求情，求她饶我不死？”我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意嘲讽地回答他。
“阿妍，别这样……”一抹痛楚之色自他眉间散开，黑幽蓝的深瞳中带上了一层浓郁的忧伤。
“别这样？”我冷笑着瞥了他一眼，“那我应该怎样？应该庆幸么？庆幸我失去了武功，失去了离歌，也失去了自己？”
我一字一句地说着，脑中此刻除了仇恨，已容不下其他任何情绪，然而面上却竟然浮现出了一抹无奈而悲伤的笑容。
寒汐怔了怔，他的瞳孔在慢慢收缩，眼底一片冰凉，仿佛有无尽悲哀，无穷失意。
我望着他，心却没来由地一颤，我慢慢垂下头去，嗓中是一片低沉而苦涩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曾是那么信任你，那么庆幸有你的存在。你陪我喝酒的那晚，我真的好心安，好心安，即使你不会讲话，即使你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可我从来没有感到那么心安过。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能听见声音就可以让你走出那个封闭自己的世界，就能经常看见你脸上露出的笑容，那样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听力换给你。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不是聋子，你可以讲话，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我感到寒冷，让我感到心痛，我倒希望你从来没有听到过声音，从来没有开口说话，你还是那个安静的，淡漠的，却偶尔也会冲我温柔地笑，陪我喝酒的那个寒汐……”
我喃喃地说着，与其说是在说给他听，不如说是自己一个人在默默地呢喃低语。
我蓦地轻笑了一下，有一种不真切的悲哀，声音已然渐渐哽咽：“化功散……我的武功没有了，十几年来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苦都没有了。我无法为爹娘报仇，无法面对师伯对我的期望，我甚至已经没有能力去保护我的弟弟，我唯一的弟弟！”我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几欲疯狂地冲他大喊，“是你！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眼泪接二连三地顺着脸庞滑下。我伸手想擦去眼前的雾气，却发现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尽，那雾气仍是一波又一波地涌上，面前寒汐的那张脸，也渐渐模糊成朦朦胧胧的一片，看不清楚。
“我能怎么做？我又能怎么做！”寒汐忽然低吼出声，嗓音被刻意压抑着，夹杂着一丝微微的颤抖，“难道要我亲手杀了你吗？”
他沉沉地低吼着，那是一种陌生的语调，有哀恸，有悔恨，也有愧疚，种种深刻复杂的悲伤从他身上一并冷冷地散发出来。那一刹那，我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垂下眼帘，口中吐出静默绝望的声音：“我宁愿你杀了我，现在的样子比死了更难受……”
他脸色一变，眼中现出苦涩而深沉的痛苦。他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猛地把我抱在了怀里，语气沉痛，好像钟缶的低鸣：“阿妍，别逼我，别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