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家的屋里真的是十分的简陋,墙面黑黑的,导致即使开了灯也很暗,何况灯泡还是25W的。冲着屋门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放两张大圈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结着一层厚厚的黑色不明物。屋子东侧,靠墙放着跟老头一样腿颤颤巍巍的木床,上面一铺许久未拆洗的被褥,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老年人的味道。老人只提过他有个已经死了的儿子,是否还有什么其他亲人我就不得而知了,也不好随便打听,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屋子的东南角是灶台,水泥台上放着油盐酱醋,灶台边上的墙面更是被油烟熏得惨不忍睹。老头蹒跚着过去生火做饭,牧风连忙跑去帮忙:“您歇着,我来。”
此刻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外面刮起了风,十月的风还不是那么凉,但呜呜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免害怕。之前我独自住在山里,山里刮的风听上去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有几万只鬼从地狱里跑了出来,在人间狂欢,兴奋地大叫。每当那时我就把黄黄叫进屋子里,搂着它睡觉才安心。此刻它就很懂我地靠了过来,牧风看见了,立马竖起食指摇摆着,并用他那惯用的口吻讥讽道:“no,no,no!可爱的小黄黄!我认识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还要躲到主人怀里求抱抱!”没等黄黄跃起,我就面无表情念了句:“速速僵身!”
牧风脸上还挂着那副欠揍的表情,伸着个食指,无比搞笑。黄黄走到那根桀骜不驯的食指前,我看到牧风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然而脸上还是那副笑容,实在滑稽。黄黄把嘴凑上去,张开大嘴,一下咬住食指,牧风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尖叫,惊动了正在下米的老头子,老头子见状,更加狐疑:“天啊,你们真的是记者吗?越看你们越可疑。”
黄黄松开嘴,我懒懒地念了解僵语,牧风连忙心疼地查看他的手指,没出血,只是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狼狈为奸的我们俩,又愤愤扭过身,一个人对着墙搓着手指碎碎念:“敢咬我,我的爪子比你的爪子厉害多了!逮着机会看我不抓花你那花容月貌的死狗脸!大长嘴!”
吃过晚饭已近八点,老头想跟我们一起去找母噬心虫,牧风不同意:“大爷,您年纪这么大了,万一我们碰上点危险,您跑都跑不动!”老头想想也是,便说:“那我就不去添乱了。”说完看看我,“这丫头体质也不比我强,你可得保护好点。”牧风伸出他受伤的手指指着我:“她?我恨不得一看见危险就把她放在最前线!”我也不甘示弱:“我有黄黄,用不着你!”
村里晚上还有路灯照明,只是没人出来。每家每户都黑着灯,也许老头是唯一一个开灯的人,为了我们。我不禁感激地望向老头的小院,只见那昏黄的灯迅速熄灭了,好吧,这下真的是每家每户都黑着灯了,没有例外。
我和黄黄跟在牧风身后,他倒是走得有条不紊,不急不慢,人模狗样。他到底是个什么呢?我总是会在脑子里提问,然而没有答案。比慕随都大,却也长着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但慕随作为师弟,对他却一点也不了解,甚至没见过他。我忍不住在后面问他:“哎,我说,你真的是什么妖怪吗?”
牧风在前面头也不回:“你才是妖怪你才是!没见过你这么歹毒的女人,总是暗算别人!”我被他噎得哑口无言,想想也是,从他昨天认识我,已经被我偷偷念了好几次咒语了,好像的确是我更危险一些。
我尴尬地笑笑,想要表现乖巧一些,来表达我的歉意:“哎呀,我这也是,防范心太重嘛,我们可是伙伴,以后好好相处,不要互相伤害。”这次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害人心?这也太严重了,话说我干嘛提这些没用的,真是没事给自己挖坑,想着便连忙转移话题:“继续走继续走。”牧风两手一摊,露出笑容:“已经到了。”
我回头看黄黄,黄黄却早已四下闻了起来。我们正在一条东西走向的街上,两边就是村民的房子,看着再普通不过,母噬心虫会藏在这里?也许就藏在这里某户家中,某个人身上。只见黄黄闻着闻着,渐渐朝街北边的一处朝南开门的院子走去,走到院门前,回头朝我们汪汪叫了两声。
“注意,就在附近。”牧风脸一下子冷了起来,眼神锐利地像一把刀,在昏暗的路灯照耀下,闪着寒光。他疾步朝院子走去,那个院子看起来年代久远,门都没有,几根粗糙的树枝草草地绑在一起,堵在入口,我实在难以将它叫做门。院子不大,树倒是有两棵,并且还粗的很。院子里杂草丛生,满是落叶,显得鬼气森森的,里面堆了一大堆柴火。牧风从他那扁扁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手电筒递给我,我接过来小声问他:“你不用吗?”他摇头,动了动嘴,但没发出声音,不过看嘴型他说的是“我能看见”。
牧风试着抬起那简陋的“门”,没想到还真给抬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门”靠到了墙上,回头示意我跟在后面。看样子这户绝对没人,这次应该不算擅闯民宅吧?
黄黄继续到处闻着,我们跟在后面,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咯叭响,一开始我还有些小怕,后来渐渐确定这里的确没人,便慢慢大胆了起来,还打开了小手电。这种手电照的范围不大,光也不刺眼,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发觉。我照了照周围,发现这间房子真是时间很长了,外面是青砖,有的青砖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土,看来是土坯房。窗户是那种木制的有很多格子的那种,上面糊的纸也几乎烂没了,可以直接照到屋子里,里面黑洞洞的,感觉比这个院子还要阴森。
突然感觉衣服被拽了一下,我顿时头皮一紧:妈呀,真的闹鬼了?却听见牧风小声的声音:“找到了。”
我回头一看,牧风正站在我身后,他身后是黄黄,黄黄背对我们,它面前是一口井,看起来十分古老,井台是六角的石头砌成,比地面高出好多,刚才怎么我就没发觉?我把头伸到井上方朝下面看去,竟然还有水,里面波动的冷冷的光反射着头顶的圆月,无比诡异。
“我们下去吗?”我轻声问,没有回答。我一扭头,发现牧风蹲在地上,看着井台侧面,一脸凝重。我凑过去问:“怎么了?”牧风看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指向井台,我看到他手指有些微抖。顺着他的目光和手指,我看到那井台侧面的石头上有些凹痕,像是刻的字,我看不清,便用手电照,只见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小字:中秋佳节,完美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