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放房里织机声震耳于聋,机毛漫天飞舞。
21号织机正在飞速旋转,这台机器负责织小熊图案的高低毛巾,这种毛巾是目前市场稀少的新品种,它的特点就是起绒自然高低有致,立体感强,直接织成图案而不用再人工印花,织成后经剪缝纫修整包装即可面市。
“怎样?好织吗?”
“不太好织,老断线。”王坤回答我。一贯平淡如水的的她,微微皱了皱眉。她是本地人,微黑,她的衣着打扮靓而不艳,神情举止歉而不卑。
她不是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女孩,他是那种让人越嚼越越有味道是女孩。
“啪哒”“啪哒”“啪哒”,“啪”,梭轴“嗖”地跳出梭槽,斜飞25号机而去,真险!查差点伤人。
“机器出毛病了吧?”
“这不是第一次跳梭了。”
“好吧,我一会就叫修理工过来看看。”
“谢了。”说着,重新安好梭轴,拉上开关织起来。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注意力集中到了布面。
“看好点,拜托了,改天请你吃饭。”
“真的?“她明知故问,这样的承诺在厂里满天飞,我只是随便捡起来用用。
“真的。”我笑,我也不知道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不过,要是她愿意,我宁愿破费。
小海在25号织机上织,他织毛巾被,也是新款,我们一改以涤线为主为百分百棉线,并且增加了四分之一的重量,织好后还得印花。
当然,涤改棉的缺陷在于增加了织布的难度,涤的韧性比棉强,谁都知道棉线更易断。
“小海,写什么小说?”我听说他在写小说。
他抬头一笑:“哪有?别听他们瞎捭。”说着拘谨地笑笑,脸上沾满机毛,但还是看得出来他的脸红了,小男生,十八九岁,面子薄,鼻子的下面铺起一层浅浅的绒毛。
“查岗?”
“查什么岗?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
“呵呵——”我们都笑了,任何时候我都不想留下一个循规蹈矩谨小慎微的所谓正人君子的形象,有时候,严肃会要了我的命。
“好织吗?”
“还行。”
“注意点儿质量,谢谢了。”
“注意点儿单价,谢谢了。”他说。
我拍了拍他的肩:“谁说我们的小海本分呢?不过,你放心,成绩是不会被埋没的。”
“那,我就放心了。”
“那就好,另外,压抑的时候,除了写写字,可以搞搞对象,窝边草也有好草哟。”
小海瞧了我一眼,脸又红了。说:“一定响应组织号召。”
“你鬼!”
“表妹。你好。”没说的,8号织机上的女孩又吓了一跳,不知道她的胆儿怎么这么小。
她其实是老板的姨家的闺女,个儿高挑,容貌清爽俊秀,富有青春张力,上帝是不会把世界创造得很完美的,她也有缺点,那就是她明眸却不善睐,我总感觉她的眼珠转速太低,达不到人们的常规审美要求,不过,可以肯定在她的崇拜者眼中她已经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西施了。
我不怀疑她的美,只是觉得有一点不理解,老板那么黑,他会有这么如此白净秀柳的表妹?不是他们把DNA搞错了就是DNA把他们搞错了。
“你把我吓一挑!”她猛然回头发现了我。
“我还让你受了一惊呢。你该不会是吓大的吧?表妹?”
“谁是你表妹?你倒挺美!不干。”
“认你作干妹,好不好?”
“干妹可以。你这个干哥哥不要损我哟。”
“哪会呢,保护你还来不及呢。”
她又上当了,干妹是四川方言,就是未婚妻的意思。我这人怎么这么损?!
“咱们书归正在传,问一下,织的效果如何?”
“效果还行,这新毛巾我也是第一次织呢,只是能卖出去吗?”
“我哪里知道呀?大小姐你你说了算。”逗她。至于是否真的能畅销,我不是胸有成竹,而是志在必得。
她也听出我搞笑她的意思,拿起梭芯就要扔我,忙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说:“结束,这是机房。”
“看我下班怎么收拾你。”她把梭芯收起来了。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第一批新品下机后,我们讯速将它们变成品,然后将种样品寄到客户手中。
我们等待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