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地府考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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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之十五 跌落么

“吁,又来一个啊,啊!”咱跌跌撞撞地摸着咱的宿舍,才跨进那扇陈旧木门的瞬间,似乎就听到了这声五味杂陈——疑惑、迷茫、伤感居多,就是没有多少热情的问候。

似乎,那也不能叫问候的吧——就是再居高临下的问候有不对着本人展示的吗?严格来说,人家是对着不会言语,只会倾听的木门在自言自语呢。

这边的咱明明提着大包小包,累得满头大汗的,正需要人帮忙救济的,他要真正热情,早该小步跑到咱的面前,对咱深深地一个鞠躬,道一声辛苦,然后热切地帮着咱扛大包拎小包的啊。大学不是半个社会吗,他这样不懂礼数,以后还咋样在社会上混?

宿舍里,自然不能空无一人的吧。还有几个先到的舍友,可大家僵硬的表情同刚才惊诧扑面的欢迎者一个德性,似乎还更加档次低些。人家好歹还惊诧地感叹一下,他们听到门扉的响动,只稍稍地往这边瞧过一眼,又快速地别转开去,继续收拾人家杂乱的行李去。

不理就不理吧,以后的几年咱可要朝夕相处的,你们是谁,各各来自哪里,还不是早晚就认识的事儿,也不争这一朝一夕的话儿。你们就装吧,装孙子都行。

只是,你们凭什么就占据了安全的下位,只留下一个危险的上位给我。你们,你们不晓得我有恐高症吗?夜黑要从这三尺高的上层下来,一脚踩不稳,可不就烟消云散了。

你们什么意思?阳世怕什么,再多的活人都能够养活得起,只要物质生产的步伐跟得上人口增长的脚步。咱这儿就不行了,玉皇大帝命令禁止过的,咱地府的人口实行总量控制,每消失一个鬼口,才能增加一个鬼口。你们嫌我碍眼多事吗,有本事,你还到阳世去,人口增长不增长,与你丁点儿关系没有。

好吧好吧,上位就上位吧,谁叫咱的长途客车总是不给力,拉碾磙的老牛似的,每一口上气都接不上下气似的。何况呢,这又不是咱的家,咋能堂屋门灶屋门,想出就出,想进就进呢。有个地儿歇歇疲倦的身影,有个窝儿做个并不复杂的好梦就行。

无可奈何之下的咱只得谁也不要商量——和谁商量,咱这些冷若冰霜的室友不晓得天生就具有这样本领,还是看见了臭名昭著的咱特意装出这样横眉冷对的模样呢?

只是,我迷迷瞪瞪地站错了队伍,你们那么明白的人,为什么也要步了咱的后路——为什么不选那些有利于你治国安邦才能正常发挥的工科专业,也要跟着咱报考这样肮脏的姿势学呢?

倍感冷漠的咱,只得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把丹田的气息喘匀,然后才有力气在室友无言的逼视中,顺着简易的脚蹬,一至两步就跨上了自己的床铺位置。

还是大学的条件好,每个人的床板都盯得那么齐整,再配上齐整的棕榈垫子,又铺上咱娘给咱赶制的外新里旧的铺被,再铺好学院统一配发的床单,把咱娘亲手缝制的被子叠好放整齐,咱的还算舒适的小家这就成了。

按理说呢,这位置还说得上不错。躲在木门的背后,遮风避雨不跑隐私啥的还小,最起码咱猫在被窝里的时候,大眼一望,整个宿舍室友的一举一动就在咱的掌控之中了。哼,晓得不,你身上恁多的瘊子我可对谁都没有说过。你身上咋有那么大的纹身,你是一个不良少年哦……

这位置,还有一个巨大巨大的妙处。咱平静下忐忑不安的心思仔细观察过后才晓得,咱这宿舍居然就在咱报名地儿的背后,那儿是一座平坦的篮球场。那是不是是不是说,咱可人的那个学姐指定哪一天还能出现在咱的视野里,咱的卿卿我我的游戏还有顺畅进行下去的机会啊。

咱没有来由地开始喜欢起这个不上来台面的学院了——啊,学姐!啊……要不是咱那个倒霉有余的姿势学专业,咱会更加喜欢这个朴素居上的科技学院的。

“117有人吗,大门口有人找!”咱还在孤芳自赏,高挂在床头上面鞋盒大小的黑匣子先是滋啦啦一阵异响,紧跟着就有一个沙哑的叫声从里面还算清晰地传了出来。

啊呀呀,这城里的怪事好多啊!咱酋长的高音喇叭整天哇啦哇啦地传播来自上峰的指示那是正常,高音喇叭么,你叫它学蚊子叫,可以吗?怎么到了城里,果真乌鸡就变成凤凰了,连个鞋盒都能传达这些最新指示了么。

宿舍里和咱同样陌生的几个室友大多默默对望了一眼,都不晓得这来自鞋盒子的指示中强调的117究竟和咱有多大的关系,难道咱这个多层的宿舍楼都有一个共同的代号——117吗?咱们只能作为117的一个无名分子,勉强生存着吗?

“117没有人吗,就是那个姿势学男生宿舍的,有人赶紧答应一声。大门口有人找!”鞋盒子里面的声音有些恼了,已经提着咱们提心吊胆的专业名讳吼叫了。

娘希匹,当着秃子的面,你为什么一定要宣传你的光和亮呢?俺的专业俺自己都不稀罕,为啥子还要你烧火棍烙过的大嗓门替咱广而告之过吗?

不等咱答话,那鞋盒子似乎还来了劲儿,居然还在时时发作的噪音当中,传出了些只有过了更年期的大龄妇女们才有的对这世道的严重不满:“这都是些什么娃子啊,居然跑恁远来上姿势学。真有那个劲儿,狗们儿热情的时候,你蹲旁边兴致勃勃地从头看到尾不啥都会了,还要学?”

完了完了,连值班室目不识丁的大妈们都在嘲笑咱的专业了,咱以后可咋有脸面穿过狭窄的走道到外面的世界呢,还不是咱前脚走着,后脚就被大妈们戳着脊梁骨骂:“该死的鳖仔仔,学什么姿势学,我呸!”

“117的崽崽们,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你们那儿到底有没有一个叫瓦猢的,啊哦,不,也许应该叫做猢狲的,门口有一个女同学找!”大妈们的忍耐果真到了极限,崽崽的称呼终于如约而至了。

“女同学?”这几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儿一经传入咱的鼓膜,咱的神经就是高高的一跳——是不是是不是咱的那个她,咱的那个水灵水灵的学姐。从分别到现在,也刚刚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我,干什么,要和我约泡去吗?

只是,我刚刚明明没有告诉她我的专业,我的名字,我的宿舍啊,她怎么会找得到这儿,居然还知道了咱的宿舍序号,还第一时间就约咱见面呢?难道,她真的是孙猴子的表妹,天生就具有洞察未来火眼金睛的能耐吗?

“我说猢狲呢,我叫你几次,你一句都没有听到吗?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要是会出气呢,赶紧就吱一声!”鞋盒子里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点,“猢狲,猢狲,要我教你几次呢?”

咱的吊到嗓子眼的兴奋、激动和沮丧,吧唧就给跌在地上摔碎了——人家没有叫我,人家在叫猢狲呢,咱的名字再怎么离谱,咋也叫不成猢狲呢,顶天了和板栗似乎沾了一丁点儿近亲关系。

咱已经迈下第一级台阶的脚步又匆匆收回,这难看邋遢的小妞着实与咱无关,在人家的词典里,根本就没有咱的词条。咱实在多虑多想了。

那么,谁是猢狲,咱地府又叫这样鬼名字的货色吗?他娘他爹咋那样糊涂,起了这样总让人记起咱地府的头号敌手的名讳,怕不怕咱王爷们的内卫部队把他抓去剁吧了,还不让家长收尸呢。

宿舍里和咱一样迷茫的舍友们相互交换了一下好生疑惑迷茫的眼神,然后就匆匆低下头去,其实手里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有动,一身的注意力就借着眼角几根长长睫毛的掩护,仔细地观察。

那个猢狲到底是谁,有了这样的名字,是不就有他亲近邻家的本领,发起**疯的时候,玉帝的天兵天将都拿他无可奈何呢?以后呢,咱还是不要和他发生直接联系的好,免得猢狲没有交好,还被大王切了脑壳都不晓得怎么回事。

窸窸窣窣的宿舍忽然就安静如远古时代了,果真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滚雷似的响动——左对面的那个胖子不是吧,肥头大耳的模样,似乎和二师兄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个头发乱蓬蓬的,好似刚刚和谁钻过草窝,到了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鬼,自然也不是吧,大约自然肯定应该算是三师弟啊。这年头,有本事的大鬼头不好找,没有本事的小瘦鬼,还不是见一个是一双。

剩下的,还能是谁?

一个躲在咱的视线之外,从没有被咱多重视的瘦不拉几的舍友默默地从咱下铺的角落里站了起来——呀,瘦巴巴的,还真是个大师兄的传人!

那师兄哄着脸,就在咱们几个诧异的目光里从破旧的木门夹缝里匆匆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