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难避免在内心应用这些早已变得多余的贯注,因为在我们的思维过程中,总习惯于通过释放,在不失去贯注的心理能量的情况下,把这些贯注从一条途径转换到另一条途径上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诙谐使用了下列方法。首先,它们尽量使其表达简洁,目的是给注意力暴露较少的攻击点。其次,它们严格按照简明易懂的条件办事,因为一旦它们需要在两个不同的思维途径之间进行选择的智力工作,那就会由于不可避免的思维消耗和注意力唤醒而危及到诙谐的效果。除此之外,诙谐还通过在诙谐的表达方式中,增添某些可以引起听者注意的东西,以便在此期间,抑制的贯注及其释放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解放出来。这个目的可以通过省略诙谐中的用词来达到,而且诙谐还促使我们去填补这些空白,这样我们就不会去注意诙谐的过程了。在此,事实上那些吸引人们注意力的谜语技巧,常被用来为诙谐工作服务。特别是在某些倾向性诙谐中发现,那些被用作幌子的东西在这方面效果更佳。那些诡辩的幌子通过采取分配任务的方式,从而成功地达到了吸引注意力的目的。当我们还在纳闷这个答案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时,我们就已经在笑了。我们的注意不知不觉间被吸引过去了,同时获得了解放的抑制贯注也就成功地释放出来了。那些打着滑稽幌子的诙谐的情况也是如此,在这些诙谐中,滑稽对诙谐技巧也起了辅助作用。滑稽的幌子用多种方式来提高诙谐的效果。它不仅通过吸引注意力来使诙谐过程的自动性成为可能,而且还通过把滑稽的释放先发送出来以促进诙谐的释放。在此,滑稽所起的作用与行贿的前期快乐所起的作用十分相似。现在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为何某些诙谐完全放弃那些普通的诙谐方法所产生的前期快乐,而只把滑稽用作前期快乐了。在诙谐技巧中,特别是移置作用和荒诞表现,除了它们的其他限制性条件之外,它们也常常导致对诙谐过程的自动性过程极为有利的注意力的分散。
我们已经做过这样的推测,而且以后将会看得更清楚,在分散注意力的条件下,已经在诙谐听者身上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心理过程的特征。关于这一点,我们仍然可以了解许多其他的东西。首先,尽管通过分析研究我们能够发现笑的原因,但是我们很少知道在诙谐中我们为什么要笑。这种笑实际上是通过疏远自己清醒的注意,而使之成为可能的自动过程的结果。其次,也能够理解诙谐的特点,就是只有当它们新奇时,只有当它们使听者感到诧异时,它们才能把自己的全部力量作用到听者身上。诙谐的这个特点(它决定了诙谐是短命的,并促使人们不断去创造新的诙谐),显然应归功于下述事实:正是这个使人诧异或者出人意料的性质,暗示着它只能成功一次。当我们重复诙谐时,唤醒了的记忆就会把注意力引回到首次听到这个诙谐时的情境中去。从这一点我们就了解人们为什么总想把曾经听到过的诙谐,告诉给还没有听到过它的人。因为他或许能够从这个诙谐给听者留下的印象中,重新获得由于缺乏新奇感,而早已消失了的那部分乐趣。而且很可能还是一种类似的动机,驱使该诙谐的创作者把它的诙谐讲给他人听。
(3)在第三个条件里,我将提出旨在增加获得释放的分量和将会增加诙谐效果的诙谐工作的一些辅助性技巧方法。不过,这次我不是把它们作为必要的条件,而是作为对诙谐过程起促进作用的东西才提出来的。的确,这些技巧主要是用来引起人们对诙谐的注意的,但它们又通过既吸引注意力又抑制其活动来减弱这种效果。引起兴趣所产生困惑的一切事物,都在这两方面发生作用——胡说和矛盾说法尤其如此,而且最典型的是“观念的对比”。一些权威人士曾认为“观念的对比”是诙谐的基本特征,但我认为,它只是加强诙谐效果的一种手段。所有使人感到迷茫的东西,都在听者身上唤起一种李普斯称之为“精神郁积”的能量分布情况。同时,毫无疑问,他还可正确地假设这种释放力量的大小,是随着先前郁积量的多少而发生变化的。虽然李普斯的解释并未专指诙谐,而是泛指滑稽,但是我们仍可以认为,诙谐中的这种抑制贯注的释放,可能也是借助郁积的增高这种手段以同样的方式得到增加的。
现在,我们开始明白,诙谐的目的总的说来是由两种目的决定的。第一种目的是使在第一个人身上建构诙谐成为可能。第二种目的是保证诙谐在第三个人身上尽可能产生最大的、令人愉快的作用。诙谐的这一个杰纳斯的双面特征,保护着他们的原有快乐领域,不受批判性理智的攻击,与前期快乐机制一起,同属于这些目的的第一种。而本节所列举的那些条件所引起的诙谐技巧的更复杂之处,其产生则看在诙谐的第三者的面上。这样,诙谐本身就是一个同时为两个主子服务的两面派无赖。诙谐中一切旨在获得快乐的东西,都是为第三者设计的,仿佛第一个人身上那许多不可克服的内在抑制,使他无法获取快乐似的。因此,我们就有这样一种印象,第三者对于诙谐的完成是不可缺少的。但是,尽管我们已经能够洞悉第三者身上这种过程的性质,但第一个人身上与之相对应的过程似乎仍很模糊,令人费解。在我们提出的两个问题中,“为什么我们不能因自己讲的诙谐而笑?”和“为什么我们总想把自己的诙谐讲给别人听?”到目前为止,仍无法回答第一个问题。我们只能猜测在这两个有待解释的事实之间存在着一种密切的联系。我们之所以不得不把自己的诙谐讲给他人听,是因为我们自己不能因它们而发笑。从我们对第三者身上存在着的、获得快乐和释放快乐的种种条件的深入了解中,我们可以推断出,在第一个人身上,释放的条件是不充足的,另外,获得快乐的那些条件也并未完全实现。情况既然如此,我们便可以通过对发笑者的印象这种间接途径,获得我们自己不能笑的笑声,并以此来弥补我们的快乐,这一点是无可争辩的。正如迪加所说的,我们笑了。笑是心理状态中极富感染力的表达方式之一。当我把笑话讲给另一个人听而使他大笑时,其实我也在利用他使我自己发笑。实际上,人们常常可以看到,讲笑话的人开始时表情很严肃,后来也随听者一块儿温和地笑了起来。因此,把我的诙谐讲给别人听,便可以达到几个目的,首先,它可以从客观上肯定诙谐工作已获得了成功。其次,通过另一个人对我的反应,它可以满足我自己的快乐。最后,如果我重复的不是我自己创作的诙谐,它就可以弥补由于该诙谐缺乏新奇感而失去的乐趣。
总的说来,节省只是一个避免心理消耗的问题,其中包括最大限度地限制语词的使用和思想序列的建立,即使在那个阶段,我们也一再告诫自己简洁或精炼都不足以制造诙谐。诙谐的简洁是一种特殊的简洁——“诙谐的”简洁。的确,文字游戏和思想游戏所产生的原有快乐,只不过是从消耗的节省中获得的,但随着游戏发展成诙谐,节省的倾向也必须改变自己的目标,因为不管是使用同一语词这是避免用新的方法把观点联合起来,都可能会有所矛盾,但当和我们花在智力活动上的巨大消耗相比较时,它都算不了什么。或许我可以冒昧地把这种心理节省和一个贸易公司之间做一个比较,只要后者的交易额很小,那么其良策就是压低消耗,并且必须最大限度地减少管理费用。于是,节省就会步消耗之后尘而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后来,营业额增加了,管理费用的重要性就会降低。此时,如果交易额和利润能得到足够的增加,消耗总数的增加就无关紧要了。减缩管理费用将显得过于节俭,而且对公司也极为不利。不过,如果想当然地认为消耗巨大,那就没有什么节省的余地了,这种想法也不对。因此,总想节约开支的经验将会在各种具体的事务上节省开支。假如一件工作能够以比以前更小的代价做完,不管节省的钱和总消耗比较起来如何微乎其微,他也会感到心满意足。在复杂纷繁的精神事务中,细节方面的节省,以一种极其类似的形式保留着一种快乐的根源,我们可以从日常发生的事情中看出这一点。一个过去常用煤气灯照明而现在改用电灯照明的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当他开灯时,他都会验到一种明显的快乐。只要此时此刻他还记得为了点燃煤气灯而必须完成的那些复杂的工作,这种乐趣将会一直延续下去。同样,由诙谐所产生的心理抑制中消耗的节省——与我们的心理消耗相比尽管微不足道——仍给我们保留着一种快乐根源,因为我们因此节省了一种我们常常习惯于花费掉的,而且我们这一次也准备好要花费掉的独特的消耗。这个消耗因素,正是人们为了使自己处于最突出的地位,而期待和准备的那个因素。
刚才考虑过的那种局部性节省,肯定会给我们带来瞬间的快乐,但只要此时此刻所节省的东西能够应用于另一个场合,它就不会产生一种持久性解脱。只有在能够避免这种处理方法应用于其他场合时,这种特定的节省,才能转换成一般的心理消耗的解脱。这样,由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了诙谐的心理过程,解脱因素就取代了节省,显然是前者给了我们快乐感,第一个人身上的诙谐过程,通过解除抑制和减少局部消耗来产生快乐。不过,直到通过最初介入的第三者从中撮合,直到它通过释放而得到普遍的解脱,这种快乐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