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曹操
曹操出于功利目的,虚怀待人,不惜爵赏,使许多人,不管是归投名贤,还是征召入朝的地方官员或乡隐俊士,都甘为其用。一大批知识分子集中邺下,形成事实上的文人集团;众多的智能人士,被破例授官,出则牧守,人则列卿或中枢要津。这是曹操谋取大业的人才资本。当然曹操为人亦难免谲诈、酷虐,扫灭亲汉派,有时把不合己意的人,待机而黜或杀害。
从建安初年始,他便开始了不断清洗拥汉派的行动。如他用汉献帝的名义杀侍中台崇,尚书冯硕等。
后来,因太尉杨彪的一个无所谓的眼色,他便把杨彪抓起,下狱欲处死,多亏孔融愤然抗议方作罢。害得杨彪后来为保全身家性命,竟十年闭门不出。但孔融救了杨彪,却救不了自己。而杨彪逃脱了曹操的利刃,他的儿子杨修却做了曹操刀下鬼。
荀或,是曹操的第一谋士。像官渡之战,让曹操在困难中坚持,在坚持中等待灭袁时机,使曹操不仅把握住了灭袁的机会,而且从天时、地利、人和诸多方面明白怎样打垮袁绍。并且曹操不断出征,荀或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奇策,又有坐镇京都,为曹操安定后方的大功。而且荀或身居朝廷,为尚书令,按职份曹操无权制裁。但由于他忠于汉室,曹操就不能容忍他的存在了。
曹操对荀或的反感、厌恶,是在建安十七年,他欲封魏国公,加九锡,秘密征求荀或意见,荀或明确表态说:“曹公起兵的目的,是为了安定国家,匡扶汉室,对圣上有的是一片赤诚;君子爱人以德,我们不能这样做。”
曹操是派董昭去征求意见的,董昭把荀或的意见回禀曹操,曹操自然十分恼火。这事情也许使曹操想起建安九年荀或否定曹操恢复九州的动议。因当时天下为十四州,曹操占冀州,欲撤十四为九,冀州便首先在扩大的考虑中。荀或当时说,天下未定,人心不稳,不可转动引出乱子。这好像是为曹操安定天下,而实际未必不是抑制曹操势力膨胀。
大概意识到对于自己夺天下,荀或只会做于汉家有益的事,于是曹操对荀或的态度也便完全变了。后来,曹操南征孙权,上表请苟或代表朝廷到南方劳军,等荀或到了曹操驻扎地谯县,曹操便把苟或控制起来。没多少日子,曹操进军濡须(故址在今安徽无为县境),留荀或于寿春。某日,曹操派人给荀或送去一个食品盒,荀或打开看时,是个空盒。荀或明白了曹操的意思,即服药自杀,死时只有五十岁。
据《献帝春秋》记载,荀或与伏后谋曹操也有牵连。也就是说荀或和曹操既合作,又目的完全不同。或是指望匡复汉室,曹操当初也是以此号召英雄,后来就完全走向反面了,而当他发现荀或有忠于汉室的倾向时,便断然制裁了。
荀或死,献帝几乎绝望,悲痛不可言表,并且在士人中也引起巨大反响。因为荀或名重天下,许多人以为楷模,钟繇甚至认为他是王道的化身,认为孑¨刁自颜回去世后,能以高尚德操,不二过、不迁怒的人就只有荀或了。可见荀或之影响了。
孔融明儒善议,建安之前为北海相。刘备表融领青州刺史。建安元年,曹操慕其名而征人朝内,以为将作大匠,后迁少府。但不久曹操便知其难用,便借故而除之。
曹操越到晚年,越爱“犯”杀人的“过失”。其实这倒不是他认为天下已大定了,谋臣不重要,相反,而是他认为自己来日无多,谋臣的力量颇大,如果对那些离心力强的不除掉,就会让后来的继承人身边不干净,因此他要替“代汉者”清君侧。杨修的死恐怕也是“清君侧”的结果。
杨修作为“丞相主簿”,事实上就是曹操的贴身秘书,曹操如果不信任这位二十几岁的青年,杨修根本不可能担任此职。
“修年二十五,以名公子有才能,为太祖所器。”杨修成为曹丕、曹植兄弟争夺的对象,最终倒向了曹植,而曹操经过反复思考,最后选定的接班人又是曹丕。保曹丕便是保江山,留杨修就会给曹丕带来威胁。保江山还是保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人?
思前想后,曹操终于选择了前者。拖到临死前,以杨修曾泄露过机密为借口,将他杀了。“至二十四年冬(公元219年),公以修前后漏言教,交关诸侯,乃收杀之。修临死,谓故人曰:‘我固自以死之晚也。’其意以为坐曹植也。修死后百余日而太祖薨。”有人说,曹操是忌才杀杨修,并引用《三国演义》曹操与杨修猜曹娥碑上的“绝妙好辞”,证明曹操才不及修,从此埋下杀机。曹碑立于长江以南,而操和修根本就没有过江,史学家早已否定了这个说法。因此,说杨修因才而死,显然过于笼统。杨修的死,从他自身来说,不是死在与曹操关系疏远上,也不是死在才上,恰恰是死在他与曹氏关系过于密切上,在曹氏兄弟的政治斗争中陷得太深了。“植既以才见异,而丁仪、丁优、杨修等为之羽翼”,曹丕杀丁仪兄弟,是完成其父想杀而没有杀完的遗愿,为着巩固统治的同一目的。
曹操为了达到统一集中的政治目的,只要感到这个人难以任用,不管功劳多大,旧情多深,都会设法除掉,诸如:崔琰,许攸、娄奎等。娄奎,本操旧交,只是在跟随操家父子出游时说了一句“此家父子,如今日为乐也”,操遂以“有腹诽意”诛之。“腹诽”云云,足见其杀人没有什么事实根据和标准全靠个人臆断。
许攸,自恃官渡有功,且为曹操旧交,不分场合,时与曹操相戏,甚至直呼曹操小字曰:“某甲,卿不得我,不得冀州也。”历史上的政治家,处理大事胸怀坦荡、宽宏大度者多有,但大都对那些自套近乎、自恃其功、自伐其能,以至戏侮不尊、偶发自己所短者,不能容忍。曹操当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