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养德,名实相符,方能为世人所称颂。
——曹操
曹操天生一副叛逆性格,在青少年时代就稍露端倪;他历来具有反传统、反潮流的精神,他不分亲友,惟才是举;他主张薄丧,反对豪奢。他不计门第,“以爱立后,使贱人暴贵”,这是需要相当勇气的。尤其是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心爱的人改嫁,这不单是曹操心胸开阔,更是有人道精神。
在曹操的妻室中,比较主要的就有十五人,其中为人们所熟知的卞氏居其二,这是按其入门时间排列的。在丁夫人与曹操分手后,卞氏实际居于第一的位置。曹操封王,曹丕称帝,因之,卞氏也顺理成章地由王后而太后。当然,也由于卞氏乃曹丕、曹彰、曹植之生母,且性情贤淑,让曹操免除家室之忧,此亦是卞氏之功德,曹操之福分。
但卞氏与曹操其人性格大有不同。
卞氏作为一女子,虽有诸多长处,尤其有美貌与贤淑的双重“德性”,但遗憾的是出身卑贱,这在曹操的时代,可谓是天大的缺陷。
史书记载,卞氏,琅琊开阳(故城在今山东临沂市北)人。由于家境贫寒,很小就以歌舞为生计,出入卖艺场中。也是曹操好色没遮拦,抑或平心论之也是卞氏福气。一次歌舞之中,曹操看到了卞氏,怦然心动,后即纳为妾。此时曹操才二十岁,还在谯县未正式步人仕途。卞氏出现在曹操的生活中,也许真的有什么意味。因为就是这一年曹操事业功名的船已缓缓出港,并由此渐成直挂云帆之势,乃至起兵讨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统一中国北方,直至为侯为公为王,人生富贵声威已极。并且在整个曹操的功名事业和家庭生活中,卞氏直在曹操身前身后,为妻为室,生儿育女。曹操并没有因为她出身低贱而看轻她。尤其是建安初年,由于清水之难,丁夫人与曹操因长子曹昂之死而闹翻,丁夫人归家不再理曹操,曹操无望于丁夫人,也就顺理成章地将卞氏策为正室。并没有因为卞氏的出身与艺人的经历而另眼相看。
卞氏亦不负曹操钟情与“立贱”之决心勇气。
当初董卓之乱,曹操逃出洛阳赴陈留起兵,这实是凶多吉少,死生未卜的事情。曹操潜出后不久,袁术传来消息,说曹操已遭不幸。当时卞氏仍留洛阳,跟随曹操到洛阳的人听此消息,顿感沮丧,拟散伙归家。卞氏即阻止说:“曹君生死尚无定信,诸君今日走散,明天曹君还在,那时有何面目相见?即便大难临头,一起死有什么可怕的呢!
于是众人都留下了,后来曹操闻知此事,感激万分。不久即册封卞氏为正妻。
曹操敢于立贱,并让他的妻妾出嫁,这就更进了一步。
中国人传统的妇德,历来注重贞操、不二嫁等名节,但曹操无所顾忌地娶有夫之妇,又“自好立贱”,如果仅仅将其看作是行为的、情感需要上的放纵之举,似不妥当。因为在当时,曹操至少具有以下几重身分:征战天下、智勇兼备的统帅,深谙中国经史礼法的学者,掌握权柄、治理国家的宰臣,并且在这种种方面,他都是开创一个时代又实实在在影响这一个时代的成功者。如此一个人对女色的种种举止,倘说全然是率意而为,实在说不过去。
应该承认曹操能正视男女的正常生理与情感需要,正视人性的正常需求,不把女性只当作一个观念的负担者,她们应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贞操、名节的牺牲品。这样,传统的贞操观念、名节观念在其心中就没有多大的分量。自然,也无须因此掩盖曹操放纵,有时全无道德廉耻之疵点。或者,此二者正互为因果,乃至为曹操其人之一体两面。
曹操的一体两面性有时确实让人难以捉摸。他的鲜廉耻处令人不齿,但他的过人处中仍有感人处,至于男女一事中,通脱亦见人性的真诚,乃至独到见地与行止。
他曾在《让县自明本志令》中说常以语妻妾……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
目的是让妻妾在他死后嫁人以宣示其忠诚汉室之心,然而,身为魏王,且以周文王自况,竟有如此之言,如此之心,亦见其人敢想敢作之风。
曹操如此说,确实也是如此做的。
其结发妻子丁夫人,因自己没有儿子,养早亡的刘夫人子曹昂为己子。滴水之难,曹昂随征,死于张绣突袭之中。丁夫人因此事经常数落、责骂曹操。曹操在无以容忍之中,将丁夫人送回娘家,意在让丁夫人平静一下心情,夫妇之间也缓和一下紧张气氛,然后再将丁夫人接回。
或者因为丁夫人脾气太倔,或者作为人妻,其对曹操为人更知底细,因而一去竟无返意。当曹操真去她娘家接她回京时,她正坐在织布机前织布,人报“曹公到”,丁夫人只作没听见,依然织她的布。曹操走上前,抚摸丁氏的背说:“一起坐车回去吧!”
丁夫人依旧不睬,曹操无奈转到门外又问丁氏:“跟我一起回去不行吗?”
丁夫人仍不作声,曹操只说:“真要分手了!”此后便再没找丁夫人,但仍关心她的生活。他觉得丁夫人还年轻,应当有个家。他并不以为丁氏曾为其妻,离他而去就把她限制起来。或者以一种更为高尚的感情言之,爱一个人,对一个人有感情,得与失都不要只为一己之私。曹操本心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但曹操是这样做的,也做到了。
曹操在当时的封建社会中,他能要丁夫人的父母将丁夫人改嫁他人,他能冲破传统的贞操观念和名节观念的束缚,这是需要胆量,不是当时的人所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