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弄清,非来个鱼死网破、水落石出矣。
——曹操
曹操不仅能坦诚奸诈互用,征服其他的军事集团,而且还能通过宽厚与刻薄同行来征服天下人的心。
同情人民苦难,希望为解除人民苦难做一些工作,这是曹操宽厚性格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建安十年(公元205年),正月,曹操攻打袁谭,从水路运送军粮。这时河道都已结冰,曹操于是下令,召集百姓服役破冰。百姓不肯服役,纷纷逃亡,曹操于是又下了一道命令,凡逃亡被抓获者,不准免除死罪。不久,有的逃亡者前来军门自首,曹操动了侧隐之心,说:“如果听凭你们逍遥法外,势必有违我的命令。如果杀了你们,又等于杀了自动前来认罪的人。这样吧,你们回去好好藏起来,不要让官吏抓到你们。”
这些百姓很受感动,流着眼泪走了。但不幸的是,他们后来还是被官吏捉住处死了。
对于前来投奔的人,曹操一般都采取了比较宽容的态度,陈琳、张绣都是这方面十分突出的例子。刘备曾先后两次投奔曹操,虽然都不过是“勉从虎穴暂栖身”的权宜之计,曹操也并非没有看出这一点,但他却能自始至终给予厚待,可以说是恩礼有加。其谋士不只一次劝曹操翦除刘备,以绝后患,都被曹操拒绝了。虎将关羽被曹操捉住后,曹操同样礼之甚厚。得知关羽肯定要离开自己的消息后,仍然厚加赏赐。关羽逃走,诸将要求前去追击,曹操也没有同意。
袁尚被公孙康杀后,首级送来邺城,曹操同样下了一道命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但田畸因曾被袁尚征召,于是前往吊祭,曹操并不过问。牵招也怀着悲戚前去设祭,曹操也不予追究,相反还推举他做了茂才。
孔融被杀后,许多原来与他交好的人都不敢前去吊唁,只有脂习去了,抚摸着孔融的尸身哭着说:“文举,你舍我而死,我今后能同谁去说知心话呢?”曹操听说后,下令将脂习逮捕,但转念一想又下令把他放了。脂习后来见到曹操,向曹操表示认错,曹操喊着他的字说:“元升,你倒是一个慷慨多情的人!”
曹操不仅不再提起旧事加以责备,相反还问脂习住在哪里,得知脂习刚搬了一个新住处,于是派人给他送去了一百斛谷子。
一个政治家,如果鼠目寸光,鸡肠小肚,不能容人,那是绝对办不成大事的。曹操对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特别是在他开创事业的初期,更特别注意这一点。他总是力图树立起诚信宽厚的形象,以赢得天下舆论的同情、理解和赞许,以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
曹操南征孙权,让徐奕任丞相府长史,留守邺城。行前对他说:您的忠诚正直,即使是古人也没法超过的,但稍嫌严厉了一些。以前西门豹性急,故佩上柔韧的皮绳以对自己加以警戒。能够以柔弱制刚强,这点我寄希望于您了!
可见,曹操是颇懂得宽严相济的道理的。他的宽厚待人,不排除有真诚的成分,但从根本上说,是出于其政治上的考虑。
政治家杀人是为了立威,这也是最通常的不二法门。曹操不仅能根据政治的需要行宽厚,而且同样能根据需要不避刻薄与残酷。他性格中的多疑猜忌、刻薄寡恩、阴狠残酷的一面,早年就有表现;在他的事业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和规模,自己的统治地位已经稳固的晚年,表现得就更为突出。
曹操不能容忍的人,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些人中,有的是政治上的反对派,有的是反叛他的人,有的是不称意的人,有的是对他可能构成某种威胁或造成不好影响的人。
如对敢于反叛的人,曹操采取格杀勿论的政策,并往往枉杀无辜;想要阴谋除掉他的人,他必以牙还牙,同刘氏王室势力的几次较量都是如此。曹操还有强烈的复仇之心,其父曹嵩避乱琅琊,被徐州刺吏陶谦的部下所杀,曹操立即率军东征血洗徐州,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曹操不放过仇人,甚至连仇人的后代也不放过。曹操年轻时,沛国名士刘阳见他有雄才,怕他将来危害朝廷,打算将他除掉,但一直未能找到机会。不久刘阳死去。曹操显贵后,下令搜捕刘阳的儿子,风声很紧。刘阳的儿子十分惶恐,无处逃奔,亲戚朋友虽多,却没有一个敢收容他。王朗年轻时同刘阳有交情,于是把刘阳的儿子藏在家中多时,这期间多次找曹操说情,过了很长时间,曹操才赦免了刘阳的儿子。
另外,曹操对违抗自己意旨甚至仅仅是不合自己心意的言行,往往也不能容忍,甚至予以严惩。西曹令史王思向曹操报告情况,因不合曹操心意,曹操差点将他处死。曹操有一次睡午觉,睡前对他的一个宠妾说:“一会就叫醒我!”这个妾后来见曹操睡得香甜,没有及时叫醒他。曹操醒后大为恼怒,命人将这个宠妾棒杀而死。
对恃才傲物或居功自傲,而得罪曹操的人,曹操有时也不能宽容。陈留人边让,博学有辩才,曾著《章华台赋》传诵一时。大将军何进特予征召,蔡邕、孔融、王朗都非常推重他。曹操做兖州牧时,边让自负才气,看不起曹操,说了很多轻侮曹操的话。曹操不能容忍,于是借边让同乡诬陷边让的机会,让太守士燮把边让全家捕杀。
沛相袁忠和沛人桓邵也看不起曹操,边让被杀后,两人逃往交州避难,曹操却把他们的家人全杀了。后来桓邵自首,在曹操面前下跪求饶,曹操却恶狠狠地说:“下跪就可以免死吗?”
仍把桓邵推出杀了。
据说有一个歌妓也是因类似的原因而被曹操杀掉的。这个歌妓声音很好,演唱起来清脆悦耳,特别动人,但就是脾气很坏。曹操想杀掉她,却又舍不得她的歌喉;想留下她,又实忍受不了她的脾气。曹操于是想出一个办法:他同时挑选了一百名少女,进行歌唱训练,希望能从中发现高水平的人才。不久,果然发现其中有一个达到了这个歌妓的演唱水平,曹操于是将这个歌妓杀掉。
总之,曹操的忌刻、多疑、残忍的霸王本性在他待人的问题上有着充分的体现。钟惺说:“曹公心肠较司马懿光明些。”又说:“惨刻处惨刻,厚道处厚道,各不相仿,各不相讳,而又皆出于不假,所以为英雄。”
英雄就是带领人民走向安定、富足境界,推动历史前进的人。因此,他本身就是“超道德”的。曹操为了达成自我理念,为了取得胜利,为了击退所有的恶势。他不但懂得为善,而且懂得为恶,尤其是面对虚伪、黑暗的政治环境更应如此。他的宽厚、刻薄、奸诈、多疑的性格是当时的政治需要造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