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尚需绿叶扶持,大厦并非一木支撑。”。古之成大事者,以多得帮手为第一要义。千古君臣梦——李世民和魏征,家喻户晓,永驻史册。魏征敢于把颜直谏,唐大宗能够虚心纳谏。本篇展示的就是明君直臣的诸多“明经”。
明经30求人辅佐,一生一世不可忘
“令百官名上封事,恐人不言,导之使谏。”
——李世民
明君之“明”,不在于他一人能顶天立地、无所不能,而在于他能求得多方人才的辅佐,并做到君臣披肝沥胆,至真至诚,共同开创辉煌盛世。唐太宗在求人辅佐,选贤任能方面,无疑是明君中的明君。
唐初承袭魏晋以来“崇武轻儒”的风气,各级政府机构大多为武将出身的人充塞。这些人曾参与“经纶帝业”,在战场上斩关夺将,均为有功之臣,但他们在处理政事方面,却未必皆能称职。唐太宗于即位之初,起用了房玄龄、杜如晦等充任枢要之职,然而各级机构的状况,基本因袭未变。所以有人批评贞观初的政府官员,“良由谋献之臣,不宏简易之政;台阁之吏,味于经远之道;执宪者以深刻为奉公,当官者以侵下为益国。”还说:“时已平矣,功已成矣,然而刑典未措。’’可见贞观初的国家机器运转并不顺利,而要根本改变这种状况,就必须选拔大批真正懂得治政方法的人才,去充实各级致权机构。唐太宗从自己的实践中深深体会到:“为政之要,惟在得人”,“政安之本,惟在得人”。可见举贤任能,广罗人才,已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因此太宗一再叮嘱左右的大臣要重视“选贤荐能”,发掘人才。
尚书省是中央政府的最高行政机构,政务相当繁杂,凡天下大事不能决者,乃至符移关牒,六部庶务,都由尚书省处理。贞观初,房玄龄、杜如晦为尚书省左右仆射,事无巨细,无不亲自过问,甚至“听受辞讼,日有数百”,真可谓兢兢业业,不辞劳苦。然而,唐太宗并不满意,他对房、杜两人说:你们身为仆射,“当助朕忧劳,广开耳目,求访贤哲”,象你们这样整日忙于“读符牒不暇”,陷于事务之中,哪里还有时间帮我求贤呢?于是,关照尚书省官吏,以后琐碎事务“皆付(尚书)左、右丞”,惟有重大要务才须报告仆射,以让宰相有充分的精力和时间考虑选拔人才的事。
有些大臣对人才有不正确的看法,曾遭到太宗的奚落和批评,如他责备封德彝说:“致安之本,惟在得人。近来我命你举贤才,你为何没有推荐一人?”封德彝辩解说:“臣哪里敢不尽力,实在难找奇才异能的人啊。”太宗说:“前代明王,皆取土于当时,不借才于异代。岂得待梦傅说,逢吕尚,然后为政乎?且何代无贤,但患遗而不知耳。”封德彝被太宗批评得面红耳赤,自感惭愧而退。
太宗求贤的心情,十分迫切,除了督促大臣们选拔外,他还亲自处处留心,四方搜求,一旦发现,即破格提拔。贞观三年(629年),太宗命百官上书议论朝政的得失。中郎将常何所陈述的二十多件事,件件“合旨”,太宗见了十分奇怪。常何是武将出身,在玄武门之变时适值宿卫北门,支持太宗夺取玄武门有功,得以升任中郎将要职。他“不涉经文”,按理是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见解的。太宗问后才知是住在常何家里的食客马周代写的。太宗听了非常高兴,当日即召马周进宫,他急着要见马周,一连四次遣使催促。及见面交谈,太宗感到马周确是个人才,即令人直门下省,旋任为监察御史,除中书舍人,一直做到中书侍郎、中书令的要职,马周见事敏速,有机辩,深识事端,处事平允,敢于直道而言,深受太宗重用,太宗甚至说:“我于马周,暂时不见,则便思之”;可见他们之间感情是何等的深厚。
唐太宗用人基于“唯才是举”的原则,不论资历名望,不计亲疏恩怨,凡能为其所用者,都兼收并用,并充分发挥他们的才智,让他们各展所长。
如上面谈到的马周,他出身十分贫穷,武德中不过是个“博州助教”(州学校的教师),很不得志,才弃职西人关中。
一路上备受艰辛和侮辱,在新丰驿店,连旅店主人都瞧不起他,故意不予招待。进入长安后,也是个寄人篱下的食客,象这样一个既无开国之功,出身又“卑贱”的人,如果不是由于太宗的破格提拔,是很难成为贞观中、后期的枢要大臣的。
在中央政府的机构中,还有大量出身寒族地主的官员。
文官如戴胄、杜正伦、张玄素、刘洎、岑文本、崔仁师等,武将如侯君集、李世勋、张亮等。杜正伦是隋时秀才,开始时只在秦府文学馆中干些小差事。魏征表荐其才“古今难匹”,唐太宗便擢为兵部员外郎,以后升为给事中、中书侍郎。太宗说:
“朕今举行能之人,非无端偏爱,乃其有益于百姓也。”张玄素原出身于流外小官刑曹令史,被太宗任为太子左庶子等要职。张亮出身农家,贞观时官至刑部尚书,参预朝政。刘泊的出身也不显赫,隋未曾仕江南肖铣,在太宗的任用下,“自疏远而卒委钧衡。”一些非亲非故,出身卑贱的贤能之士,只要被太宗发现,总能获得一官半职,如刘洎、马周推荐的李义府,太宗初次召见时,命赋咏鸟诗,义府诗云:“上林多许树,不借一枝栖。”意思是说,朝廷官位那么多,却不给自己一席之地。太宗回答说:“吾将全树借汝,岂惟一枝。”于此可见太宗用人的气魄。
秦府旧属是太宗所依靠的骨干力量,在上层统治集团中占有一定数量。但太宗用人并不“任人唯亲”,对其旧属也坚持量才授职的原则,有些人因此未能获得高官,颇生怨望。
房玄龄曾将情况面告太宗,太宗说:用人要看才能智力,岂能只讲新旧交情?才若不堪,岂能以旧属而先用呢?那些发牢骚的人,只怨我弃旧,而不说自己有才无才,这恐怕不是至公之道吧!还有人直接上封事,请给秦府旧兵全部授以武职,人宫宿卫。太宗拒绝说:朕以天下为家,不能私于旧部。用人只能唯才是任,而不可以新旧为标准。当然,旧属和亲贵中凡是有才能的人,太宗也是积极加以任用的。他有一句话,叫做“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这是他不计个人恩怨,坚持“任人唯贤”的用人方针的生动概括。
在地域方面,太宗用人时基本上克服了“关中本位思想”。本来,太宗出身于关陇军事贵族,不能不受四魏以来“关中本位思想”的影响,事实上太宗在有些时候,“语及关中、山东人”时,也确实“意有同异。”为此,魏征一再向太宗指出:帝王欲治天下,就应以天下为公,不可歧视关中以外之人。同时,客观现实也迫使太宗不断改变对山东人士的看法。所以整个贞观时期居相位者二十五人,非关陇出生的共十八人,占总数十分之七。其中山东的寒族地主出身者,更居多数,如魏征、戴胄、侯君集、马周、张亮、李世勋等,这些人多数卷入过隋末农民大起义的洪流,在山东有广泛的社会联系,对这一地区复杂的社会问题有较深刻的认识,政治上富于革新精神,大多数敢于直谏廷诤,纠正太宗的错误行为或主张。江南地区的寒族地主,如刘洎、褚遂良等,也是敢于直谏廷诤的人物。另外,北朝尚武轻儒,南朝则有所不同,比较重视精通经术的儒士。太宗出于当时的政治需要,对他们尤加重视。所设立的弘文馆学士,许多是江南人,如虞世南,褚亮(遂良之父)。大凡太宗处理政务,决定治国方针的时候,较多地听取山东寒族地主官僚的意见;而引述经义,较多地听取江南地主官僚的意见。因此,山东和江南地区的寒族地主势力的代表人物,大量涌进唐中央政府,这有着它深刻的社会原因。一是治国安天下,解决实现问题的需要。二是南北朝以来,山东和江南经济不断增长,逐渐赶上或超过关中,关中的漕粮仰仗山东和江南,这样山东、江南的寒族地主势力也因此抬头。隋时,这些问题很尖锐地存在着,但缺乏解决的办法。隋末农民大起义,扫荡了世族地主的势力,给寒族地主进入仕途创造了条件。唐太宗顺应了这个历史潮流,广泛地吸收寒族地主的代表参政,这就在组织上为开创“贞观之治”的局面,提供了有力的保证。
明经31忠义血性之人最可用
“魏征有经国之才,性又抗直,无所屈饶,最为可用”。
——李世民
在贞观之臣中,进谏最多的人是魏征,犯颜直谏者也数魏征,根据记载,他“所谏前后二百余事”,数十万言。他素有胆识,有时进谏时,太宗震怒,但他神色不变,执言极谏,皆能切中皇帝之失,使唐太宗最后不得不承认错误,接受意见。
正是从魏征身上,唐太宗经常可以认识到自己的得与失,因此太宗称其“最为可用”。
魏征进谏之事大体上可分如下几类:其一,重教化,崇文治。贞观七年,朝廷中曾展开过一场关于如何治理天下的辩论,魏征力主偃武重文,加强教化。唐太宗认为大乱之后,要慢慢推行教化方针,不可太急。魏征不同意这个观点,他列举了许多大乱之后,依靠教化而使天下太平的事例,说明乱后教化的重要性。并指出如果三代以来人心不再淳朴,而是一直向恶的方向发展,到如今全都成了鬼魅,又如何能称得上治理天下呢?反对者哑口无言。唐太宗遂接受了他的意见。实施数年之后,果然大见成效。
其二,轻赋税、去虚名。贞观初年,魏征就多次力谏使太宗减轻了徭役,推行轻徭薄赋的政策。贞观八年(634年),又逢丰收,百姓生活有了初步改善,太宗非常得意,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赐予给百姓的,假如自己也像隋朝加重赋税,百姓即使有资财,也必然不能保全。魏征这次没有犯颜直谏,丽是给太宗讲了一个故事。说相传尧统治时期,有个老人在劳动时谈了一种观点,认为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水,耕田而吃饭,和尧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劝太宗不要那样认识问题,这些都是君主本应该尽到的责任,不一定非要百姓知道现今的一切都是君主的恩赐。
说到这里魏征又给太宗讲了一件事,说春秋时期晋国的国君晋文公外出打猎,误人大泽,迷路不能出来。碰到了一位渔夫,文公就对他说:“我是你们的国君,请你送我出去,将重重地赏赐你。”渔夫遂把晋文公送出大泽。晋文公要记下渔夫的名字,以便随后给予赏赐。渔夫说:“何必记我的名字,只要国君慈爱万民,薄赋敛,轻租税,我也就从中受益了;如果国君不敬天地,不重社稷,对外失礼于诸侯,对内违背民心,致使百姓流亡,今天就是给我厚赐,也不能保留下来。”渔夫坚辞不受赏赐而去。太宗说:“卿言是也。”从此更加兢兢业业。
自从贞观六年(632年)以来,连续几年丰收,一些地方官和朝臣大力称颂太宗功德,屡次请求到泰山封禅。唯魏征认为不可贪图虚名,主张不搞封禅大典。太宗很不高兴。魏征对他耐心进行劝告,认为国家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就好像久病的人一样,病情虽有好转,尚未完全复原,这时便让他背着一石米,日行百里,必然不能做到。国家经过隋末战乱,虽然有所恢复,国力尚未充实,陛下东去封禅,周围各国必然要派人参加,“今自伊、洛之东,暨乎海岱,灌莽世泽,苍茫千里,人烟断绝,鸡犬不闻,道路萧条,进退艰阻”。在这种情况下,引入夷狄、“示以虚弱”,恐对国家不利。加之封禅大典,耗费资财、人力颇多,“庸夫横议,悔不可追”。太宗听后,怨气全消,从此打消了这个念头,终贞观之世再没提及此事。
其三,重德行,讲信义。魏征劝谏太宗重德行,讲信义之事颇多,这里只举一例。贞观二年(628年),皇后长孙氏访知郑仁基有个女儿,只有十六七岁,美丽绝伦,遂请太宗召人宫中,太宗十分高兴,下诏聘为充华(妃嫔名,九嫔之一)。魏征听说此女已经许配给陆爽,急忙人宫劝阻,说:“陛下为人父母,抚爱百姓,当忧其所忧,乐其所乐”。“今郑氏之女,久已许人,陛下取之不疑,无所顾问,播之四海,岂为民父母之道乎?”太宗闻言,乃令将此女归还原夫。但房玄龄、温彦博、王硅等人认为聘礼已行,不便中途而废。陆爽本人也上表说:“某父康在日,与郑家往还,时相赠遗资财,初无婚姻交涉亲戚。”又说:“外人不知,妄有此说”。太宗实际上也想要此女人宫,便问魏征:群臣都说并无许婚之事,陆氏本人也这样说,你的说法从何而来?魏征指出:陆氏今天虽得陛下宽容相待,却担心以后暗中予以谴罚,所以反复推辞,不足为怪。
太宗遂又一次下诏:“今闻郑氏之女,先已受人礼聘,前出文书之日,事不详审,此乃联之不是,亦为有司之过。授充华者宜停。”太宗此举赢得一片赞誉之声,使皇帝在百姓之中的威?
望进一步提高。
其四,慎罚恤刑。魏征认为,刑赏的作用在于惩恶劝善,帝王执法贵在公平,不以贵贱亲疏而有所轻重。他上书太宗指出:“今之刑赏,未必尽然。或屈伸在乎好恶,或轻重由乎喜怒。遇喜则矜其情于中,逢怒则求其罪于事外。,’由于执法不公,致使小人之恶不惩,君子之善不劝。魏征还指出:“顷者责罚稍多,威怒微厉,或以供帐不赡,或以营作差违,或以物不称心,或以人不从命,皆非致治之所急,实恐骄奢之悠渐。”太宗非常赞同魏征的批评意见,表示愿意接受。后来太宗在召见大理卿孙伏伽时,一再强调要防止一些执法官员为了沽名钓誉,而“利在杀人”,要求执法“务在宽平”。
其五,劝纳谏,戒骄奢。在这个方面魏征谏奏得最多,一再告诫太宗要广开言路,力戒骄奢,引经据典,反复论证,真可谓孜孜不倦。魏征之所以反复强调这个问题,是因为这是帝王最容易犯的通病,尤其是当取得一些成就后,往往骄傲自满,固步自封,生活由俭到奢,听不进意见。就是唐太宗这样颇有自知之明的君主,也难免不染上这种毛病,所以魏征不得不经常敲敲警钟。对于魏征的进谏,太宗曾下手诏表示愿意虚怀接纳,他还以晋武帝与何曾的故事来表彰魏征。大意是说晋武帝平吴统一全国之后,务在骄奢,不再留心政事。
太傅何曾退朝对他的儿子司徒何劭说:“我每次见到陛下,不议论治国大事,只谈论平生家常之语,像这样下去,恐怕子孙难保了。”他接着说:“你也许可以免于被杀。”又指着孙子说:“他们肯定会遇到战乱而死。”果然,到了其孙何绥时,逢八王之乱,被诛而死。前史对何曾多有称赞。说是有先见之明。太宗对此颇不以为然,认为何曾不能及时进谏,匡救其恶,没有尽到做大臣的职责。“今乃退有后言,进无廷诤,以为明智,不亦谬乎!”太宗这种看法是有道理的。他对魏征的进谏非常重视,“公之所陈,朕闻过矣”。表示要将这些谏书,置于几案,时时警策自己。还说他有魏征就像蜀先生刘备之有孔明一样,如鱼得水。
太宗的确对魏征非常器重,需要他时时匡正朝政之失。
贞观八年,太宗向诸道派遣黜陟使,以察官吏,省风俗。诸道皆已确定好人选,只有关内道尚未选定谁充使,右仆射李靖认为此道事大,“非魏征莫可”。太宗认为,自己将要出幸九成宫,每次出行都离不开魏征,以便随时匡正过失,分辨是非,这也是一件大事,怎么能派他出使!他质问李靖说:“公等能正朕不?”于是派李靖充使于关内道。
太宗毕竟是一位英武过人之君,平时折节下士,虚心纳谏,但是这并不等于其刚猛之气已消磨殆尽。有时魏征当着众人之面犯颜直谏,搞得太宗下不了台时,他也恼怒异常。
有一天,太宗退朝回到内宫,怒容满面地说:“我一定要杀掉这个庄稼汉!”长孙皇后问道:“是谁顶撞了陛下?”太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