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魏征还有谁?他经常当廷辱我,使我常无法下台。”长孙皇后遂郑重地换上朝服,向太宗拜而称贺,太宗非常吃惊地问:“你这是为了何故?”长孙皇后回答说:“我听说主圣臣忠,今陛下圣明,所以魏征才敢于直言,我怎么能不向陛下道贺呢?”太宗恍然大悟,转怒为喜。
由于魏征与唐太宗相处十七年,尽心尽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国家的治理呕心沥血,唐太宗甚至说贞观时期政绩的取得,“皆魏征之力也”。
贞观十七年,魏征病死。唐太宗非常悲痛,亲自为其撰写碑文,并说:“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今魏征故去,使我丧失了一面镜子。
魏征堪称天下第一敢谏之能臣,他与唐太宗是中国历史上能臣与明君合作的典范。他的极言直谏的气势和无所屈挠的品格,正是其“忠义血性”本质的表现;唐太宗知人善任,能容人君所不能容,忍常人所难以忍,其胸怀和气度,正是表现出的一代圣主明君的风采。
明经32知人之明,为成大事者必备才能
“诸臣之敢谏,实由于朕之能知谏、受谏也。”
——李世民
君明,臣易直;君昏,臣难直。然“君明’’不仅在于有自知之明,还要有知人之明,此为成大事者必备之才能。唐太宗既能“自知”,又能“知人”,所以其臣子中有很多直言敢谏的干练之才。在封建时代,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批评皇帝叫做“犯龙鳞”。传说,龙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撄之,则必杀人。”所以,历代尽管设有谏官,但殿廷上往往是鸦雀无声。为什么唐初竟有那么多人“敢犯龙鳞’’呢?关键在于唐太宗虚心求谏,诚意纳谏。魏征把话说到了底:“陛下导臣使言,臣所以敢言。若陛下不受臣言,臣亦何敢犯龙鳞、触忌讳也。”的确,如果唐太宗专横跋扈,听不进半点不同意见,那么犯颜进谏的魏征,早已成为刀下鬼、阶下囚,至少也落得个削职为民了。
自称是“龙种”的帝王,居然叫臣子们不避犯触“龙鳞”,并以实际行动对犯颜者予以嘉许,这在历代封建帝王中实不多见。唐太宗就能做到。
贞观六年,韦挺等上封事,唐太宗极力称赞,并“设宴为乐”。畅饮之际,唐太宗说:“朕又闻龙可扰而驯,然喉下有逆鳞。卿等遂不避犯触,各进封事。常能如此,朕岂虑宗社之倾败!”这里,把犯逆鳞与国家安危相联系,是颇有见地的。
不让人讲话,就难免要垮台,落得“宗社倾败”的结局!
贞观八年,唐太宗又看到一些官员奏事时,呈现一副恐惧不安的样子,连言语都颠三倒四,于是再次强调:“寻常奏事,情犹如此,况欲谏诤,必当畏犯逆鳞。所以每有谏者,纵不合朕心,朕亦不以为忤。若即嗔责,深恐人怀战惧,岂肯更言!”这番话表明,唐太宗胸怀宽广,乐于听取和自己不同的意见。
由上可见,有了唐太宗的积极倡导与虚心纳谏,才有臣僚们纷纷直言的生动局面。“诸臣之敢谏,实由于帝之能受谏也。”若论君臣上下关系,君处于矛盾的主要方面。君明,臣易直,敢于提意见,不怕犯逆鳞;君昏,臣难直,稍谏即怒或杀,何人更敢直言?只有“导之使谏”,才能广开言路,收“天下大治”之大效。
唐太宗的虚心纳谏,不仅体现出其宽广的胸襟,还体现出了他的知人之明:敢谏者见其忠、善谏者见其智,投君所好而乱谏者见其伪。在这样的明君面前,又何愁直臣不直,又何忧宵小作乱呢!
明经33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一日万机,一人听断,虽复忧劳,安能尽善?”
——李世民
唐太宗的从谏如流、兼听纳下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是非常突出的,没有一个皇帝在这一点上可以和他相比。
贞观二年五月,唐太宗曾和魏征讨论过什么是明君,什么是昏君的问题,魏征回答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他认为,明君之所以明智,是由于能够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昏庸的君主之所以昏暗,是由于偏听偏信的结果。因此,国君必须广泛听取各种意见,这样就不会被一些宠臣所蒙蔽,下情才可以上达。唐太宗十分赞同魏征的意见,决心做一个兼听纳下的明君。
在这种思想动机的促使下,他和臣僚们对如何治理国家的问题展开了一系列讨论。有一次太宗问魏征:“守天下难还是易?”魏征回答说非常难。太宗说:“只要能做到任用贤才,接受谏诤就可以了,怎么能说难呢?”魏征指出:“自古以来的帝王,在危难之时容易做到任贤受谏。等到天下太平,就产生了松懈思想,不大容易接受意见,致使言事者畏惧而不敢谏诤,发展下去终至会危亡。所以圣明的君主经常居安思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要长期做到这一点,难道不难吗?”这番话对太宗触动很大。
唐太宗认识到守天下比夺取天下还要艰难,故此他时时提醒自己不要骄傲,要广泛听取臣下的意见。同时他还认为,个人的才智总是有限的,只有信任臣下,发挥集体的才智,才能保证不出现失误。他对侍臣说过这样的话:“隋炀帝不肯信任臣下,每一事都要自己决断,结果搞出了不少弊端。
天下之大,事物之广,一个人如何能独断得了呢?”太宗还从日常事例中体验到个人认识的局限性,得出了颇有哲理的结论。
有一次唐太宗对萧说:“朕年轻时十分喜好弓箭,自认为已经非常了解弓的性能了。最近获得了良弓数十张,拿给造弓的工匠看,工匠认为皆非良弓。朕问他们是什么道理?回答说这些弓的木心不正,脉理皆斜,弓虽刚劲但射出的箭不直,所以不是良弓。朕以弓矢定天下,经常使用它,犹不能完全了解弓的性能。何况朕即位不久,治理天下经验不多,对于熟悉的器物都是如此不深入,更不用说自己尚不大了解的事物了。”由此太宗悟出的君主能力有限,并非无所不能的道理。
于是,他下令要求京官五品以上,轮流到宫中值班,和他谈论事,以便询访外间之事,尤其是有关百姓利害的大事。
太宗还认为,对于皇帝来说,了解下情很不容易,受到许多限制,因为皇帝深居简出,高高在上,视力所及多为宫廷之事,就更要多听取臣下对外间情况的反映。他说:“朕既在九重,不能尽见天下事,故布之卿等,以为朕之耳目。”太宗不仅仅局限于通过臣下了解情况,对于自己已经做出的决策,也同样希望臣下谏正,这样就可以保证决策不至于失误,以避免贻误国事,危害百姓。他汲取了隋炀帝拒绝臣下谏诤,从而导致国破身亡的教训,时时注意纳谏,不以势压人,他多次强调:“朕遇千虑一失,必望有犯无隐”。承认皇帝并不是一贯正确,鼓励臣下踊跃谏诤。
太宗不仅自己注意纳谏,他还要求执政的宰相们也要注意听取下级的意见。他曾经对房玄龄说:“公等亦须受人谏语,岂得以人言不同己意,便护短不纳?若不能受谏,安能谏人?”因为宰相掌握中枢决策之权,他们能否全面地掌握各种情况,能否虚心地接受别人的正确意见,对保证军国大事决策的正确与否十分重要。同时宰相又是皇帝的主要助手,他们经常与皇帝一起商议国事,谏诤的机会应该最多,如果宰相本人不具备接纳下级意见的素质,必然也不能对皇帝尽到谏诤的责任。正如太宗所说的“若不能受谏,安能谏人?”太宗对宰相要求严一点,目的在于培养他们乐于受谏的作风,使朝廷上下都能形成谏诤的风气。
唐太宗倡导谏诤的目的,无疑是为了“兼听”,因为只有“兼听”才“明”,兼听才能使自己少犯或避免犯错误。唐太宗开创的贞观盛世,正是得益于这一时期谏诤之风的兴起。
它使唐太宗得以兼听天下之言,择其善而行,使其失误减到了最低程度,保证了其革新举措的顺利实施和社会的稳步前进。唐太宗的这一成功之道,当为今鉴。
明经34为人大有学问
“人虽禀定性,必须博学以咸其道。”
——李世民
“人之初,性本善……”是的,人的禀性是天生的,于身就有的,但同样也是大家所共有的东西,那为何长大之后,人与人之间却有那么大的不同之处呢?这就要归根于“学问”。
一个人所掌握的学问有多少,则表明这个人有多大的能耐,即代表着这个人的性质如何,也就是所谓的修养如何?
大凡成功之人,自幼无不刻苦读书,直至终老而死。因为他们知道,一个人只有博学,方能做大事。在唐朝,唐太宗李世民认为:“为人要有学问。”他说:“人随禀性,必须博学以成其道。”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唐太宗不仅善于“兼听”,而且注意“博学”。既然个人才知平庸、有限,就必须努力地“学”与“问”。魏征曾经奏称:“陛下身居九重,细事不可亲见,臣作股肱耳目,非问无由得知。”唐太宗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早在贞观元年闰三月,他就“亟延耆老,问之政术。”还规定京都官员五品以上的,轮流到中书内省值班。每次召见,与之交谈,“询访外事,务知百姓疾苦,政教之得失焉。”
贞观二年;唐太宗又强调:“为人大须学问”。所谓“学问”,除了询问政务外,还十分注意读书学习。他说:“人之读书,欲广闻见以自益耳。”为了学习自古以来治国的道理,特地嘱咐魏征等编纂《群书治要》。书成后,唐太宗细心览读,在《答魏征上(群书治要)手诏》中说:“朕少尚武,不精学业,先王之道,茫若涉海。览所撰书,博而且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使朕致治稽古,临事不惑,其为劳也,不亦大哉。”唐太宗还阅读其他大量的书籍,如《尚书》、《诗经》、《礼记》、《论语》、《史记》、《汉书》、《汉纪》、《中论》、《哀江南赋》、《晋书》《北周书》、《被齐书》、《经典释文》等等,并且能从中引出有益的教训来,作为治理天下的依据。正如他自己所说:
“贞观以来,手不释卷,知风化之本,见理政之源。行之数年,天下大治。”直到晚年,他仍然重视学习,说:“人虽禀定性,必须博学以成其道。”
由此可见,唐太宗之所以成为历史上“克己励精,容纳谏诤”的皇帝,这同他勤于“学问”是分不开的。一个人获得学问越多,就会知道很多有利于群体的道理,就知道人活一世,该如何度过方叫没白活,更加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一件大事,这些都是学问。所以说:“学问学问,有学就问,有问就学。”
明经35人非圣贤,自我检点
“朕遇千虑一失,必望有犯无隐。”
——李世民
唐太宗倡导臣下积极谏诤,自己虚心纳谏,如果只是做给别人看,并不打算认真实施,也无承认和改正错误的勇气,那么就会使谏诤流于形式。从唐太宗即位以来的情况看,他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只要发现自己做错的事,都能当着臣下的面勇于公开检点过错,从不文过饰非,作为一个帝王来说,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贞观二年,太宗与王硅闲坐交谈,旁边有一位美人侍立伺候。这位美人本是庐江王李瑗的姬妾,李瑗因谋反被诛,这位姬妾被官府籍没送人宫中充作美人。太宗指着这位美人对王硅说:“庐江王不道,杀掉了这个人的丈夫而夺人之妻,哪有不败亡的道理!”王硅反问太宗:“陛下以为庐江王杀人夺妻子是对还是不对?”太宗说:“哪有杀人而娶其妻的道理,公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于是王硅就对太宗讲了一段历史,春秋时齐国国君桓公到了郭国,问当地父老郭国因何故而亡?父老回答说:“郭君因喜善而恨恶,导致灭亡”。桓公说:“若以你们的说法,郭君应是一位贤君,何至于灭亡呢?”
父老说:“郭君喜善而不能用,恨恶而不能铲除,所以才灭亡。”接着王硅话锋一转,对太宗说:“现在这个妇人仍在陛下宫中,我以为陛下口头上说庐江王杀人夺妻子不对,而心中却认为对,如果陛下真的认为不对,那就和郭君一样明知恶而不能改正。”太宗听到这里才知道王硅是在批评自己,他认为,王挂的话很有道理,十分高兴地将这位美人送出宫去,交给了她的亲属。
贞观四年(630),太宗下诏征召民工修建洛阳乾元殿,以备巡幸。给事中张玄素上疏切谏,措辞尖刻,慷慨激昂,认为,太宗不如隋炀帝,太宗反问张玄素:“卿认为我不如隋炀帝,那么,比桀、纣何如?”张玄素理直气壮的回答:“如此殿建成,将与桀、纣一样同归于乱!”太宗叹息说:“我不思量,遂至于此。”下令罢役,并对房玄龄说:“以卑犯尊,自古就不易做到,如果不是玄素忠直,如何能如此激烈地谏诤?”遂命赐绢二百匹,连魏征都感慨地说:“张公遂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其利博哉!”
贞观十一年(637年),马周上疏指出:近年以来徭役增多,兄去弟还,首尾不绝,远者往返数千里以服劳役。虽然陛下每有减免徭役的诏令颁下,但是营建工程却未停止,官吏为了完成营建,仍然需要动用民夫,致使诏书等于一纸空文。
当前京师与益州(今四川成都)营造供奉器物及诸王、妃嫔、公主的服饰,议者皆认为这是不节俭的表现。贞观初年,生产荒废,一匹绢才换一斗米,然天下安宁,人无怨言;近几年来,连年丰收,一匹绢可换十余石粟,而百姓颇有怨嗟之言;根本原因就是营建渐多,劳役渐重。而且目前所营造的都是不急之物,这样下去如果有人乘机挑唆煽动,将会有不测之事发生。太宗看了奏疏后说:“近来下令造一些小的随身器物,没有想到会引起百姓的怨嗟不满,这是朕的过失。”遂下诏停止营造,罢去劳役。
贞观十一年,太宗东巡洛阳,途中居于显仁宫,因守宫官及当地官员供奉之物及献食不精,大为震怒,对官吏大大责罚。魏征进谏说:“往昔隋炀帝因郡县官吏献食不精责罚,致使各地官员竭尽民力而贡奉,故海内叛乱接踵而起。这是陛下亲眼所见,为何此次还仿效他呢?”太宗大惊,说:“非公不能听到这样的忠告”。回过头来又对长孙无忌说:“朕往昔也经过这里,当时是买饭而食,租房而宿,也没有感到不舒服。
现在如此供奉,如何再能嫌不足呢?”太宗当场表态,以后再也不会有此类事发生。
这年十月,太宗在洛阳郊外狩猪,有一群野猪突然从树林中冲出,太宗连发四箭,射死四头,仍有一头野猪冲到太宗马前,已经触及到马镫。民部尚书唐俭此次也陪同太宗狩猎,他早年曾充任过天策上将府长史,是秦王府集团的旧人。
他见情况危急,急忙下马去与野猪搏斗,这时太宗已抽出佩剑斩杀了野猪。太宗回头得意地对唐俭说:“天策长史不见上将击贼邪,何惧之甚!”唐俭正色地说:“汉高祖以马上得之,不以马上治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岂复逞雄心于一兽!”
唐俭的意思是太宗应以文德治天下,不该冒险与一兽相搏,最根本的还是反对太守外出狩猎。太宗觉得唐俭的话很对,遂罢猎返回城中。
唐太宗知错能改,成为千古美谈。为了使自己少犯或不犯错误,他希望大臣们积极谏诤;为了保证政事不至于存在弊端,他规定重要的军国大事,都要先交百司讨论;他还十分重视谏官的作用,规定宰相人阁议事,谏官一定要参预,以便随时谏正。
唐太宗虚心纳谏,鼓励谏净,又经常自我检点,知错能改,从而形成了贞观时期良好的社会风貌,并由此推动了大唐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
明经36同心同德,君臣相嗟
“君臣事同鱼水,则海内可安。朕虽不明,幸诸公匡救,冀谏直言,致天下太平。”
——李世民
唐太宗一向强调兼昕纳下,但并不是仅仅听一听臣下的意见,而是要造成一种共商国事的局面。用唐太宗的话来说,就是要使“君臣上下,各尽至公,共相切磋,以成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