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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遇老翁借柴闯关 雪山崩追兵丧命

第二回遇老翁借柴闯关雪山崩追兵丧命文/墨翰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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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碧兰的天空一丝云翳也没有,一轮橘黄色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李信与萧玉披着柔和的阳光,说说笑笑的赶路。萧玉快活得像只山雀,她感到阳光从来没有这样明媚,天宇从来没有这样明净,雪山从来没有这样洁白。她还觉得左天那魁武的李信,今儿显得特别英俊潇洒。她一会儿扯住李信的胳臂说:“李信哥,你看那座山多么像层台叠起的楼阁。”

李信顺她手指望去,微笑着说:“是啊,那儿是山神娘娘憇栖的宫殿里。”

萧玉不信,“格格”的笑了,那声音脆得像飞起了串鹁鸽:“哥骗人哩,没听说山神还娶媳妇?”

“咦,怎么,妹妹不信,难道只许男人娶媳妇,神仙就娶不得媳妇吗?”李信故作惊讶的说:“那王母娘娘不就是玉皇大帝的媳妇吗?”

萧玉笑道:“依哥哥说,那山神庙里就该有山神娘娘的塑像了,怎么山神庙里都没有呢?”

“这个么,这个……,当然不应该有山神娘娘的塑像了”李信一时编不出理由,故意拖长说话的腔调。

“为什么呢?”你到底说个理呀!萧玉紧追着问。

“这里因为山神庙是山神处理公务的地方,不是山神娘娘的住宅嘛,山神娘娘没受玉帝的敕封,无权登堂议事,只好待在宫里做针线活儿。”

说得萧玉又“格格”的笑了,她使劲甩着李信的手说:“哥哥真会编瞎话,不过妹妹可一星点儿也不信哩!”

李信忽然左手一指,说:“妹妹快看那两座并立的山峰挨得多么近!”

萧玉抬眼望去,果见远处两座宝剑似的山峰,中间只隔一条白线似的天空。右边一座稍高大些,左边的一座略低,两峰之间倚壁倒挂的苍松竟连接在一起,犹如两人执手告别。萧玉出神的望着,动情的说:“这两座山峰多么像一对依依不舍的情人将要分别呀,你看他们执手相看泪眼,真是难分难解呢!”

李信笑道:“妹妹差矣,他们不是握手告别而是一见钟情。你看他俩在此不知手牵手儿几千万年了,还不想分离,怎能说他们将要分别呢?”

萧玉也笑了:“还是哥说得在理,你看他俩都已白了头,这不是白头到老了吗?”

二人又说又笑,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时分。两人渐渐都觉得肌肠漉漉了。萧玉说:“信哥,咱们歇会儿吧,我饿得心慌!”

“我也正想歇歇呢,再走上一个时辰怕也难遇上村庄。”李信答道。

二人就在路旁石头上坐了。李信往地下瞅,忽然高兴地说:“萧玉,这儿有好吃的佳肴哩!”说着从石缝里撮出一片乌黑像鸡粪似的东西。

萧玉一看,便假嗔道:“膺哥哥的兴骗人?拿鸟粪哄妹妹吃!”

李信笑道:“妹妹自幼生长在绵绣丛中,吃惯了鸡、鸭、鱼肉,哪儿尝过山间野味。这叫地皮子,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呢,比哪木耳味道还鲜美呢!说着又捡了几片,在一旁的泉水里洗净了,两手棒着让萧玉看。萧玉一瞧,咦!刚才那黑糊糊的东西一见水,竟变得鲜肥明净了。李信撮了一片送进萧玉口里,萧玉小心翼翼的嚼了几下,觉得脆生生的,仔细品偿,有点海带的味道。于是兴奋的拍着巴掌道:“好吃果然好吃,信哥,快点捡吧,咱俩美滋滋地吃顿午餐!”两个人吃了一阵地皮子,李信说:“小玉,别吃了,这地皮是凉性,吃多了要拉肚子哩。”

萧玉也道:“这东西原不是馍饭,哪儿能多用,不过小吃点不饿得难受就是了”。说着萧玉就把剩下的地皮子装进衣兜里,又偏了头问道:“李信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小时候常在这大山里玩吧?”

“岂止在山里玩玩,我就是在这山沟里长大的,小时候与虎豹为友,和鹿狼作伴哩!”

萧玉越发感到有趣了,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问:“那虎豹都是猛兽,怎么没把哥哥吃掉呢?你又唬人哩!”

李信却一本正经的说:“我小时候给人家放羊,经常带着我的好朋友黑虎,那黑虎像小牛犊一般大,鼻子两翼炸着两撮虎须,可威风了。有一次我的羊群在山坡吃草,我正和黑虎在山顶上逗着玩。忽然黑虎汪汪叫着向山坡下扑去,我朝黑虎奔的方向一看,好家伙,沟沿上出现一只大灰狼!那羊也精的狠呢,都没命往山上跑。我急忙“乒乓”的甩着响鞭,赶着羊群往村子里奔。”

“你那黑虎呢?它能斗过大灰狼吗?”萧玉瞪大了眼睛焦急的问。

“狗见狼两下哩怕吗,到后来黑虎回来了,嘴上还粘着狼毛呢!”

“说了半天,哥哥的黑虎原来是一条牧羊犬哟!”萧玉噗哧一声笑了,却又用手比划着说:“哥哥的豹子朋友就不用讲了,一定是恁么长的小花猫了!”

“嗯,说哪里话!我那豹子可是真的。有一天夜晚,月黑头加阴天,我在窑洞里睡。忽听、哐噔、哐噔的推门声,我觉得黑虎在院里卧,一定是饿饥了想进屋找食吃。便吆喝道拱什么,盆碴子里不是食!说罢又倒头睡觉了。第二天清早起来不见了黑虎,门前雪地上留下巴掌大的梅花爪印。二叔说今晚豹子来了,黑虎一定是被豹子卸跑了。我说:黑虎为什么没有叫唤呢?二叔说:狗见了豹子连哼都不敢哼,只会用屁股拱门。如果人给它打开门,它就夹着尾巴藏进屋里;人要不开门它就只好被豹子缷跑了,”我听了气得放声大哭,二叔说:“不要哭嘛,我们去给你的黑虎报仇。当时二叔拈了一柄三股钢钗,带着我沿豹子蹄印往山里寻找。”

“哟!那豹子凶猛得很呢,你俩怎敢和它斗哇?”萧玉耽心的问。

李信却不紧不慢地讲下去:“我们找到一条山沟里,那儿野草丛生。二叔忽然弯下腰,两手握紧了钢叉。我探头往前一看,好家伙,一条小牛似的金钱豹正搂着我的‘黑虎’呼呼睡大觉呢!只见二叔摄手摄脚,走近豹子跟前,用钢叉照准豹子的喉咙‘噗哧’一声就扎进去了。豹子四只爪乱挠乱扒,把我那黑虎的皮抓得稀烂。二叔用叉狠命的扎住豹子的喉咙,定在地上。那豹子头动弹不得,血咕咕的淌了一大堆。我掂了枪就朝豹子肚子上刺,二叔喝道:甭扎肚子,朝脖梗里戳!我就把枪往豹子脖梗上乱刺,一会儿那野物就不会动弹了。二叔拔起钢叉在豹子头上蹭了蹭。我也学着二叔把抢头在豹子头上擦擦血。再看我的黑虎脖子上有个大窟窿。听二叔说那豹子先活着把狗的喉咙咬断,嘴对狗的喉咙像人对着壶嘴喝酒那样咕咚,咕咚的喝狗的热血。等把狗血喝净了,豹子也像人喝多了酒,大醉一场,至少一天不会动弹。二叔知道呢,所以才敢来打豹子。否则我二人就是不被豹子吃掉也得受伤,哪能这般容易打死豹子呢!

萧玉长长的松了口气又问:“二叔为什么不让你扎豹子的肚子呢?”

豹子皮是贵重物哩,二叔怕我把豹子肚皮扎烂就不值钱了。

二人似有说不完的话,歇了一会便又说笑着上路了。翻过一架山梁,李信忽然指着前边的一片寒林说:“小玉,那儿一定有人家了。我们快走吧!”

萧玉一望,见山沟对面约一里之遥的山坡上,有一片树林,树下便是悬崖,根本没有房子。她迷惑的说:“哥哥怎么知道树林边有人家呢?怕是饿昏了眼睛也?”

李信道:“你看那树林清一色杏树。这山野之中无人的地方长的树林都是杂树,只有住人的地方,人把杂树伐了,单留果木,才会出现这清一色的杏林。所以那儿必定有人住居。萧玉觉得李信的话在理,但心中还是半信半疑。二人沿着千廻百转的山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谷底。然后又踏着石阶转弯抹角往上爬,约莫又走了一顿饭工夫,终于来到杏林边。这时就见树下的崖边冒出一缕炊烟,萧玉才信服李信的判断,感叹的说:“李信哥真的见多识广,不亏有心人也!”

他们从崖顶沿夹斜小路下去,便见崖下有一片平地。平地上用栅栏圈着一群山羊,一股腥躁气味扑面而来。二人此刻饿得慌,那儿顾得味道好坏。又急急往前走,就见靠崖根有一眼破窑,窑顶裂着几条大纹,似要坍塌,炊烟是从那黑糊糊的窑门里冒出的。这时不知从那儿忽然窜出一条大黄狗,狂吠着向他俩扑来。他俩原是有武功的,并不害怕,因不敢得罪窑里的主人,才不好意思打狗,只是弯弯腰吓唬那畜牲不敢近身罢了。这时从窑里走出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面色黎黑,脖梗上长着馒头般大的一个肉疙瘩,他一声吼:“畜牲,滚开!”那黄狗才退到一边,但仍警惕的盯着二人,不过吠得不那么凶了。李信紧走两步到老者跟前,拱手道:“我俩是行路之人,腹中饥饿,望老丈行行方便,借些食物充饥。”那老者上下打量二人一翻,说:“屋里坐!”李信和萧玉便随老人进了窑洞。老者又道:“上坑坐。”,李信很随和的脱去鞋,盘了腿坐于土坑上。萧玉只靠坑沿坐了。老者便又向坑边的锅灶里烧火,萧玉见了,忙过来拉起老人说道:“老大伯上坑罢,让我烧火。”起初老者不肯,经不住二人劝说,才离开灶门,萧玉便坐于灶门前烧起火来。老者站起身,挪了一步,又蹲到灶边一只比碗大不多少的瓦盆前洗手。瓦盆里原有脏兮兮的半盆水,经老者伸出枯藤般的手,在水里搅了两下,就见那水已混浊得照不出人影来了。老者又用黑渍渍的布擦了擦手,去案板上取出一只瓦盆,倒进些包谷面,渗些水和面。一会儿锅里的水开了,老者掀开锅盖,去瓦盆里抓一块面,两只手拍打成饼,然后“啪”的一声贴在锅沿上。萧玉好奇的问,“老大伯,你做这是什么饭?”

老者笑道:“我做这饭有名堂,山里人称做老鳖靠河沿”。

萧玉一听,也乐了,说:“这名称起得真妙,那一个个黄饼子贴在锅沿上,下面是滚开的水,活象老鳖从水里爬出来晒太阳哩!”

老者贴好了锅饼,并不盖锅,却又抓了半瓢糁子,一把、一把的往滚水里撒,然后就用一只木勺伸进锅里搅动一阵,才盖住锅,命萧玉大火烧,一会儿就见锅上白汽蒸腾。李信用鼻子闻了闻,说道:“有馍味了,饼熟也。”说着出溜下炕,找了馍筐,锅铲,又舀了半碗凉水,放在锅台上。麻利的用锅铲枪下锅饼,疾快的放进馍筐里。每枪下一个饼还不忘将烧疼的手指在凉水里蘸一蘸。老者在一旁赞道:“这后生动作利索,像个山里人!”说着把一个木墩放在坑上,便充做饭桌,盛了一碗酸菜放在木墩中央。那边李信早把盛好的饭连同馍筐端到墩上,于是招乎萧玉一同上炕,”三个人围木墩坐下。萧玉先把一双筷子恭恭敬敬递给老者,李信又把一个热腾腾的锅饼送到老者手里,老者心里乐滋滋的,枯呆的面皮活动一下,泛起一丝笑意。李信又关切的问:“老丈家中还什么人?”

老者叹了口气,神色凄凉的说:“我家原有四口人,两个儿子充军,都阵亡了,孩子他娘得了‘气鼓症’去年又伤了,如今剩我这一个老不死的,怕也活不几天了!”

李信和萧玉听了都感到伤情,萧玉眼里泪汪汪的,嘴里的馍也咽不下去了,老者见两个年轻都替他难受,便岔开话头,问道:“你哥弟俩文皱皱的,不像此地人,家住那达?眼下要往那达去?”

李信说:“我俩都是五台山人,为躲金兵跑到这儿来了,眼下想往陇西去。”

老汉闻听便道:“如今这儿也驻了金兵,往西三里路有一骆驼镇,是西去的路口,有金兵在那儿把守,盘查西逃的辽人。此地人进山砍柴,金人便不问就放行了;若是见空着手,或背行李的人,是一定要抓起来的!”

萧玉插话道:“老大伯,我们借你两捆柴担着过骆驼镇行吗?”

老者慷慨的说:“我这儿有的是柴,任凭你俩挑去。”

当下三人吃过饭,老者给二人各捆了两捆柴,李信与萧玉告别老汉,挑了柴径向骆驼镇走来。李信自幼打柴,挑起柴来悠哉悠哉脚下生风。萧玉长恁大肩上何曾放过半斤四两,虽有穿房越脊,飞石击鸟的本领,却禁不住百十斤柴死压。走不出百十步便觉肩上嫩肉疼痛难忍,只好放下担子歇着。李信见萧玉跟不上趟,便搁下自己的担子,返回来替萧玉挑上一程。萧玉看着李信挑了柴悠哉悠哉,两腿如飞,羡慕的说:“信哥样样都行,挑百十斤柴扭得比皇官里舞女还有风韵呢。”

李信道:“这百八十斤柴,算得什么,相当年我打柴,挑二百多斤一气走十里山路不歇肩。”

二人沿着山谷底走了一阵,见前边有一山口,山口两边的陡壁上,排列着蜂房似的窑洞。走得近了,果见两个金兵手握长矛把住路口。李信和萧玉经朝金兵走来。两个金兵见萧玉细皮嫩肉,放过了李信,把矛一举挡住萧玉吼道:“站住!”萧玉微微一笑,便把挑子放下。金兵又道:“伸出手来!”那意思是看萧玉手上有没有老蛮。这下正中萧玉下怀,原来萧玉手早握了一枚铁丸,便把手一甩,道声:“请看”,一弹击中金兵面门。那金兵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另一个金兵大怒拈枪便刺萧玉,冷不防身后被李信一脚踹了个“嘴吃泥”。萧玉早从柴捆里取出剑,一剑结果了性命。二人检了金兵的长矛,一溜烟往西奔去。

约莫行了三里路程,忽听身后边有人喊马嘶,回头一望,果见远处一队骑兵追来。此时右边是深谷,左边是陡壁,无处可以躲藏。李信道:“萧玉快跑,让我断后!”

萧玉却道:“信哥快走,让我敌挡金贼。”两人谁也不肯先走。这时便听“嗖嗖”一阵乱箭射来。

李信道:“跑是跑不掉了,此地路窄,金贼再多也只能一个一个上来,咱俩把住路口,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和金贼拼个鱼死网破!”

说话间为首的金兵,马已快到跟前。哪金兵厉声骂道:“狗辽奴,那里逃,快快吃爷爷一刀!”李信、萧玉双枪并举,正欲决一死战,忽听朴朴通通,震天动地一声巨响,从山壁上铺天盖地崩下一批雪块,封埋了山路。可怜驰在最前边的那几个骑兵,霎时连人带马压成了雪底肉饼。幸喜李信、萧玉身边只落下没膝深的一滩雪。二人虚惊一场,缓过神来,转惊为喜。再看被大雪堆阻在后边的几个金兵,人碰人,马碰马,乱作了一团。李信和萧玉高声喊道:“金贼听真,你们烧杀枪掠,获罪于天,今日被雪崩压死的金贼便是你们的下场!”喊毕,二人又说又笑,往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