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康熙创大业的九九加一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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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守国之道,修德安民(2)

早在《清文鉴》被编纂完成后,康熙即倡导纂修汉文字书《康熙字典》。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三月,康熙就对南书房侍直大学士陈廷敬等谈过编修汉字书的设想,认为明代所编的《字汇》和《正字通》都有不足,因而欲“详略得当,归于至当,增《字汇》之阙遗,删《正字通》之繁冗,勒为成书,垂示永久”。不久,设编书机构,派张玉书、陈廷敬为总阅官,凌绍雯等二十七人为纂修官,陈世倌等为纂修兼校勘官,开始编修工作。该字典切音解义主要依据《说文》、《玉篇》、《广韵》、《集韵》、《韵会》和《正韵》等古书,诸书引证不备者,则从经史百家,及汉唐宋元明以来学者所述,旁罗博证,使有依据。康熙五十五年该书编成后,康熙钦定书名《字典》,寓意使臣民奉为典常,使之为巩固统一、促进各地文化交流与发展服务。后人则习惯上称之《康熙字典》。

与此前所编字书相比,《康熙字典》不仅吸收了历代字书的合理成分,融会贯通,并加以校订补充,达到了中国封建社会字书发展的顶峰。它的突出特点是:收字量最多,达到四万七千余字。在辨形、释义、注音、引证等各个方面,都比以前的字书完备、适用。在编排体例方面,它采用了《字汇》和《正字通》两书采用的、行之有效的部首检字法,而将部首及字部均按笔划为序排列,从而使查阅检索更为方便。

此外,当时编辑刊刻的书籍中还有经书,主要是康熙在经筵日讲时听过的经书,如《日讲书经解义》、《日讲易经解义》、《日讲诗经解义》、《日讲春秋解义》、《日讲通鉴解义》、《日讲四书解义》和《经筵讲章》等。而且为便利满人学习这些古典汉文书籍,以及西方传教士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康熙下令满文译本同时出版,因而对促进满汉及中外文化交流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康熙的推动下,王掞等于三十八年撰成《春秋传说汇纂》,对宋胡安国的《春秋解义》进行了驳正;《周易折中》、《书经传说汇纂》及《诗经传说汇纂》等书也在康熙后期编撰完成,对清代经学的繁荣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有意思的是,康熙并没有钦定编写他一生特别关注的治河方面的书籍。康熙四十年三月,河道总督张鹏翮曾奏请将康熙上谕治河事宜下史馆汇集成书,永远遵守。康熙则断然拒绝,认为:河无定性,不可以执一法而治之;河工尚未完成,不可急于成书;但私人著书不限。此外,对于有伤风化的“小说淫词”及荒诞不经的街头小报等则一概严禁。

5.修身先正史

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尊重前朝,是康熙帝大度胸怀的展示,也是政治生活的需要。

所谓优礼前代,万世永赖。意即继承前代,接续后代。一代传一代,江山永固。每当岁尾年首,康熙都要派遣官员们祭祀历代帝王、先师孔子及先贤圣哲,这就是优礼前代的明证。康熙出巡,凡遇中国历代帝王陵寝所在地方,他都要亲自前去瞻仰祭奠,上自尧禹汤文武,下至历代帝王,从无有错过。帝王陵墓有破损、有伤风化或保护不周者,即令有关部门限期解决,不准拖延时日。用一句现代话来说,保护陵园有功者奖,破坏陵园有罪者罚,奖惩分明,决不姑息。

十四年九月,康熙帝对礼部称:往代帝王陵寝所在地方,理应守护,以便安定神灵。朕近日巡幸汤泉,途经昌平,见明朝诸陵殿宇虽然尚在,窗门已经损坏,附近的树木也被砍伐殆尽,心里实在不好过,需要“严加申饬守陵人户,令其小心护防;仍责令地方官不时稽察,勿致仍前怠玩,以负朕优礼前代之意”。

二十二年八月,他见刑部题本——发掘故明废藩墓盗案,议照盗发常人坟墓律拟绞,他以为不妥,就对大学士等人说:“盗发藩王等坟墓,何得与平人一例?凡历朝均应称某代,必称故明深觉未当。以后本章,凡故明、废藩字样,应悉除之”。

二十三年十一月,康熙命江南江西总督注意保护明太祖的陵墓。称:明太祖天资英武,为政清明,消灭群雄,统一中国,创造基业,功德无上。其陵寝在钟山之麓,系江宁所属地方,过去有旨,令有关部门率宦春秋致祭,严禁打柴,并设有守陵人员,朝夕巡视。但是天长日久,不可能照顾周全。现在我省方向俗来到江宁,亲自祭扫,看见墙垣倒塌。林木凋残,都是无知之徒不遵守纪律,随便践踏,这是法律所不容的。你们务必督令地方各官、经学巡察,使守陵人员认真防护。不许居住在附近的旗丁居民们如从前一样地践踏。

所有春秋二祭,都必须虔诚、洁净地按时举行,以此表示崇敬重视古代帝王陵墓的意愿。对明太祖如此,对其他帝王陵墓,无不如此。

二十八年二月,驻跸杭州府城之后,康熙对扈从官员说:朕巡视浙江,禹陵在望,大禹功德隆盛,万世永赖。朕亲自行祭奠礼,祭文内书写朕的名字。并亲自撰写祭文。当看到禹陵庙殿廊倾斜破损,礼器缺少,人员稀稀,荒凉不堪时,康熙帝非常感叹。康熙说:愚民的风俗,只知道崇拜淫祠(不上经传、滥修的庙宇),烧香上供,叩头作揖,络绎不绝,争先恐后;应该祭祀的神,反而轻视怠慢,并不感兴趣,对这种社会现象朕实在费解!历代帝王陵寝,本应该好好保护,况且大禹道冠百王之上,至今受益?!康熙帝说到这里,心绪难平,为此特书“地平天成”四个字,悬屋宇下,令地方官即加修理,详备祭物,守护人员也该增添,达到礼宜严肃,岁时有祭。

四十二年十一月,康熙帝驻跸西安府,叮嘱翰林院说:周文王、周武王都是古代的圣君,非他帝王可比,在写祭文时,务必写上朕的名字。康熙帝在执政的最后一年,即六十一年四月,特意命礼部:自伏羲以下直到明王朝,把应该人庙崇祀的历代帝王及从祀的功臣,详细开列名单,以便如时祭祀。

康熙重视尊崇前代圣主明君,为的是中华一统,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慎终追远,民德归原。为此他教育那些掘明陵的盗贼说:今日之百姓,都是明代遗下的百姓,你们盗墓,实际上就等于掘盗你家老祖宗的坟一样,因此要降旨处死。此外,他告诫官员说,明朝洪武、永乐朝所行之事,远远超过前代;我朝现行的事情,继随明代旧制的地方很多,应从公而论,不能抹掉前代之功。

由此看待康熙,不难理解他之所以总是年复一年地祭祀历代帝王,为的不是割断历史,而是以此开导后人,望中华一统江山,如同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永远存在!

6.淡化文字狱

康熙五十年,康熙帝从太子废了复立的风波中解脱出来。三月十八日,为庆祝五十八周岁的寿辰,他接受了群臣之请,恢复了已停止二十余年的群臣朝贺大典。

正在康熙帝为太子之事而伤感叹息的时候,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使他大为震惊的事情——被自己所信任,称之为清廉、有性气、无私,“人皆畏其直”的左都御史赵申乔突然上弹劾奏章,参劾翰林院编修、日讲起居注官戴名世。奏疏开首就说:“特为参劾狂妄不谨的词臣戴名世,以肃官方,以昭法纪事。”

读了这个奏章,康熙帝好生奇怪,戴名世在自己身边近两年,怎么他的“狂妄不谨”自己却不觉得呢?

只见奏疏上又写道:“皇上崇尚儒生和文章,整顿学问,识饬士子,培养人才,对他们恩德备至。普天下没有不沾圣上甘霖雨露恩德,无不谨慎地遵守国法章程。可是,翰林院编修戴名世,妄窃文名,恃才放旷。以前为诸王的时候,私刻文集,颠倒是非,信口开河,大多是些狂妄之语,逞一时之私见,成为不经之谈,乱世法度,以至市井书坊翻刻售卖,用以赢利。有见识之人嗤笑其为妄人,士林之人责斥其为荒谬。圣上明断,没有不能察觉的地方,谅他的行为早就被圣上清楚地知道了。现在戴名世身处异端歧途中,还仍旧不思悔改。像这样的狂诞之徒,难道能容忍他玷污这清华世界吗?臣与戴名世向来并无仇怨,但关系到国家的法纪,怎么能够徇私情为他隐忍不说呢?所以臣特意要具奏疏参劾他,希望有关部门能对他严加查处,以警戒狂妄不谨的人,让这样的人都知道约束自己行为!希望皇上以自己的天资聪明去审明此事。”

在这篇奏章中,通篇全部都是赵申乔攻击戴名世的言词,此外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关于戴名世“私刻文集”这件事情,康熙帝根本就没见过,怎么说皇上无微不察呢?可是赵申乔与戴名世既然从来没有什么怨仇,恐怕他这样说自然是有一定根据的。

而这戴名世竟然敢于信口胡说颠倒是非,而且说的都是狂妄无端的谬论,只图将自己私见公诸于众之快意,做出这等荒诞不经乱其理法的事情,真正是胆大妄为之举。

于是康熙帝在赵申乔奏疏后批了几个字,道:“赵申乔所参的事情,着监察部进行严查,审问清楚之后再回奏于我。”

说起这戴名世,也是当时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字田有,别号忧庵,家是安徽桐城。戴名世出生于顺治十年,在少小年纪时就显示出过人的才识,《左传》和《史记》读得滚瓜烂熟。在少年时他即留心明朝的史志资料,搜集有关的文字,到处访问了解明朝史事的有学问的老人,希望能够写出一本藏之名山、传之后人的惊世骇俗的反映前朝真实历史的史书。

康熙初年,戴名世以贡生的身份被授予知县之职,但他并没有去赴任。之后,他游走江南、两淮和燕赵大地,靠卖文维持生计。似这样一个有才志之人,恃才傲物,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狂言无忌,也属自然。那些王公贵人们都害怕戴名世这一张利口,并且非常怨恨嫉妒他。所以,戴名世常发浩然之叹,感慨自己壮志难酬。

戴名世在康熙初年被授予知县不去做,直到康熙四十四年,在顺天乡试时,戴名世又得以考成举人。四年后,他已经五十七岁了。这位一生壮志未酬的老文人,参加会试时一举取得第一名。接着,在殿试中,他又取得第一甲第二名,名中探花,被授予翰林院才编修之职。到被赵申乔参劾,他进翰林院刚刚两年时间。戴名世被捕入狱后,很快审问就有了结果。按照九卿上奏,所吴给皇帝御览的戴名世的罪状是这样的:

“我们大清王朝,定都至燕京(北京),剿灭了张献忠和李白成这一批流寇,顺应天理人情,得到了天下江山的正统之业,千古以来也没有比得上我朝的。七十余年来,我大清王朝统一大好江山,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于是万国来朝,向我朝进贡,表示拜伏;五湖四海,都衷心认可我朝的赫赫大业。

尤其是圣上得登大宝以后,对前代明朝的礼遇可谓十分隆重,超过了古往今来所有朝代的皇帝,天下无数大臣民众,都感恩戴德,佩服得五体投地。”

九卿的奏折又说:“可是,方孝标这个丧心病狂的逆徒,首倡作了一本名为《滇黔纪闻》的书。戴名世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将书刊发出去,流布人间,多一些狂放悖乱的话,而忘记了君臣亲情的大义所在。这样的事为国法所不容,在文章道理方面也是说不通。”

这个审讯的结果,令康熙帝感到十分意外。在他即位当皇帝的前三十年中,无数的明朝遗民,念念不忘失国的情分,囿于传统的“华夷之辨”的偏见,不情愿承认大清王朝。不与大清合作,还有的人甚至在暗中散布反清的思想和言论,并将此著书立说。那时候,做这样的事情,还在情理之中。康熙帝当时为了缓和矛盾,和解与汉族知识分子的关系,并没进行深究。

而且,在他初登大宝的时候,四位辅政大臣兴起一件“庄铤鑨《明史》狱案”,被株连而丧失性命的人非常多。懂事以后,康熙帝一直认为这件事做得太过分了。在他亲政后再也没有发生过因为文字方面的关系而兴起大狱之事。现在,大清朝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家给人足,而且戴名世出生本朝,又不是明朝遗民,还通过科举考试入仕本朝,成为朝廷的近臣,竟然不思报效皇恩与国家,却著书立说,以不奉大清为正统来煽惑人心,其是及禽兽不如之徒!

或许是又想起了前不久发生的有人利用伪“朱三太子”失乱的事,康熙帝气上加气,再次下令严审此案。

康熙帝这一怒已经属于感情用事的性质,他并不完全了解事实的真相。其实,戴名世是并没有反清之心的。赵申乔的奏疏也只不过是认为戴名世“狂妄不谨”,以及恨他“恃才放荡”,并没说他反对清廷。也怪戴名世人缘不好,当时朝廷中一些大臣,因为妒嫉戴名世名气太大,便竭力搜寻有关证据,企图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这个不受他们欢迎的同僚排挤出朝堂。

戴名世年轻的时候,还曾写过一本有关明末家乡史事的书,叫《子遗录》。同时,他还到处访问故老,求访贤人,搜集资料,准备写一部《明史》,并陆续把自己的看法写成文章。

康熙四十一年,戴名世在浙江学政姜棣府中做幕僚,并且得到姜棣的资助,在自己的家乡南山岗置房买地,准备隐居在那里专事著述活动,自由撰稿。就在那时,戴名世的门人弟子尤云鄂将自己平时所抄得的老师的文章,集在一起合成一本,书名取作《南山集偶钞》,刻刊出来发行在社会上。在这本书中,为研究南明几个流亡政权,戴名世引用了同乡方孝标的《滇黔纪闻》中的一些内容,并且收录了康熙二十二年他在访查南明史事时给被访者的一封信《与余生书》。

嫉妒戴名世的人正是挑出了这两个问题,罗织成滔天罪名,要将他置于死地。

关于写《滇黔纪闻》的方孝标,他算得上是戴名世的前辈,当时早已经辞世。顺治十四年,在“南闱科场案”中,方孝标的四弟方章钺被人参奏,说他与主考官方犹“联宗”做弊,因此牵连到他的父亲方拱乾、他本人以及五个弟弟和全家数十口被流放到宁古塔(今黑龙江海林县),遭受了不少苦难。

当时方孝标是侍读学士兼翰林院编修,他的父亲也同为翰林学士。顺治十八年,方孝标经人赎回,还归故土。康熙九年,方孝标远游滇黔。不久,即发生了吴三桂叛清这件震动天下的大事,他偷偷地逃回到了家乡。回家之后,方孝标将他的所见所闻追记下来,加上明末清初有关南明水历朝的一些史事,写成了《滇黔纪闻》刊发在他的《钝斋文集》之中。

戴名世的参考资料就是引自这样的一部书,但是“喜访求明季逸事”的戴名世却留下了一个无心的疏忽,引用时忘记改变原书中南明弘生、隆武,永历的年号,此即后来赵申乔在奏折中所谓的“摭饬其间”的“正朔”问题。

大约在戴名世读到《滇黔纪闻》之后的六、七年,他的学生余湛艺曾遇到一个在永历政权中当过官的人,永历政权失败后,这个人出了家,改名为犁支和尚,犁支很熟悉滇黔的往事。戴名世听说后很感兴趣,几次寻找这个犁支和尚都没有遇到,于是他让学生余湛艺写出犁支说过的关于滇黔之间的旧事,然后和《滇黔纪闻》相对照,发现犁支所言的确有很高的史料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