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给你》不胫而走,从我们宿舍传到整个中文系,甚至流传到外系。当时我在经济系有一个要好的女友,她善意地嘲笑了我们的幼稚:“只有小女孩子才这么想。你们把爱情理想化了。现实中的爱情和婚姻,怎么可能是这样?”
二十年的光阴过去了,当年的小女生早已纷纷成了妻子、母亲,由如花似玉的好年华渐渐步入地道的中年。她们在生活中经历过一些什么?品尝过怎样的酸甜苦辣?就我自己而言,真正的成长都发生在大学毕业以后的十多年里。必须经过这十多年的岁月回头张望,才会发现当年的那个小女生是如此的脆薄、尖锐,不堪一击。这十多年里,生活中也有过起起落落、波波折折,我不再是未经世事,如一枚青杏般酸涩,一张白纸般空洞。
然而,我惊讶地发现,在对爱情的看法上,我竟然一如当年,毫无变化。当年就受到女友嘲笑的那种小女生似的幻想,小女生的理想化的爱情图景,在十多年以后,依然是我对爱情的理解。我知道说出这一点将继续收获一些嘲笑,可是没有关系,事情的的确确如此。如果爱情不是这样,我将惊慌失措,无以自处,丧失对世界的信心。
直到今天,一切有关爱情的誓言依然会轻易地打动我。和同事一起去外地出差,在一间饭馆,正好播着一首叫《选择》的老歌。女声:“我爱你到地老,到天荒。”男声:“我爱你到海枯,到石烂……”知道这是多么廉价空洞的抒情,然而不行,歌声立刻使我心旌摇动,周遭的喧嚣仿佛不存在了,人和背景渐渐隐去,我的心,已经藉由歌声飞到他的身边。
电视台重播韩剧《冬日恋歌》,节奏奇慢,令人不耐,正要换台,听到裴勇俊在对李英爱说:“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原谅你,都离开你,还会有我在你身边……”立刻我就被击中,被感动了。因为这句话,这部剧中所有离奇、滥情的编造好像都变得可以原谅。
我知道,有许多人非常在意自身的完整性,他们恐惧婚姻,他们说婚姻意味着丧失自由,从而丧失自身的完整性。
不,我从不那样想。我对蚕食人生的孤独寂寞感有着深深的恐惧。世界广大,我已经在这大千世界上流浪了很久很久,孤独而迷惘。百轲争逐它们的流向,无人回眸;千帆从身旁过去了,与我何干?只有身旁、舟中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和情人,是我的伴侣和亲人。当洪水滔天,唯有相系相属的爱方能成为自救的方舟;当大陆初现、鸽子衔来第一根橄榄枝,倘使身旁没有相应相和的欢呼,那喜悦又该是多么凄惶!
婚姻是一种许诺与盟誓。我们做了一个决定,在下面的人生道路上携手同行,彼此成为恋人、伙伴以及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