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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繁星》·《春水》(2)

第二,她的诗清新明丽,俊秀含蓄,富有诗情画意,格调自然柔和。《繁星》、《春水》中的短诗构思新颖,语言清新,情景交融,那些颂赞自然和记述心迹的短诗,如清水芙蓉,引人赏玩。冰心长期受到我国优秀文化成果的哺育和陶冶,有很深的古典文学的造诣,同时又受到西方文化艺术思潮的影响,从而以新的角度、新的方法、体裁去描写生活,去写诗。在她的诗中,适应我们民族的审美习惯,熔炼中西文学语言于一炉,自铸美词。所以她的诗,平易畅达而不流于粗俗,典雅华美而不显出雕饰,有行云流水之美,清新酣畅,明丽自然。祖国的壮丽山川,异域的旖旎风光,春日秋色,花晨月夕,海涛湖波,丛林小溪,写得如同一幅幅图画,色彩斑烂,生机盎然,令人读罢身临其境,目不暇接。我们读《繁星》、《春水》,不管是有韵或无韵的,都感到十分朴素亲切,自然流畅,有着强烈的音乐感。如: “月明之夜的梦呵!/远呢?近呢?/但我们只这般不言语,/听一听/这微击心弦的声!/眼前光雾万重,柔波如醉呵!/沉一沉。”和“影儿落在怀里,/钩儿落在心里,/都一般无痕迹。”文字不仅优美,而且音乐性很强,像穿涧的山泉,悦耳动听,像抒情的小曲,委婉柔和,把读者带进诗的美妙境界。读过《繁星》、《春水》的人无不感到它饱含浓烈的诗情画意,有诗的语言、诗的意境、诗的情趣。如“繁星闪烁着——/深蓝的太空,/何曾听得见他们对语?/沉默中,微光里,他们深深地互相颂赞了”,这一首,便以极为精炼准确的语言,勾勒了一幅夜空的图景:“深蓝的夜空中,群星闪烁,似相互对语,但又无声,岂是无声,太远了,哪能听见?它们亮晶的“闪烁”正是相互的亲切问候和友爱的颂赞。看,画面何等明丽清幽,意境何等优美恬静,想象何等丰富奇特,含意又是何等深邃,无情的星辰尚能互相颂赞,那么有情的人怎么能不相亲相爱?”想象的丰富和联想的开阔,词句的清丽和笔力的准确,都是《繁星》、《春水》艺术上的鲜明特点。

第三,抒情与哲理的完美融合。《繁星》、《春水》中的诗,短小精悍,不拘一格,在随意的挥写里蕴藏着朴素的理想;三言两语的诗句,寄托点点滴滴的感想,景与情一致,情和理和谐,这就是其另一鲜明的艺术风格,因其表现是人人心中所有,笔下所无的“常理”,浅显而不深奥,因而能使读者产生强烈的共鸣。冰心善于从社会生活的一个情况,自然界的一个现象,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以及人们常见面不加注意的事物中,去感受和发现人生的哲理。体会人生与自然界的共性。她的诗,借助于鲜明的意象,以及意向的巧妙组合,来表达某种含有哲学意味的认识或结论。她的诗篇,温馨的柔情与抽象的叙说相交织,生动的意象与警策的炼句相结合,在清新的意境里包孕着哲学的睿智,于平淡的景物中隐藏着深沉的象征意义,能诱发读者的遐思,并使人面对现实人生,如“人从枝上折下花儿来,供在瓶里——,到结果的时候,却对着空枝叹息”一首,便以含蓄、通俗的笔墨给那些贪走捷径、不愿付出辛勤劳动而又渴望得到丰硕果实的人以有力的嘲讽。又如:“聪明人,抛弃你手里幻想的花罢!她只是虚无缥缈的,反分却你眼底春光”一首,则诚挚地告诫人们要脚踏实地,丢掉幻想,勇敢面对现实,在现实中求进步,只有这样的生活才充实,才有意义。《繁星》、《春水》中的大部分诗,都从不同的方面给人以教益。

冰心的诗以含蓄、温婉、典雅、清丽著称,当然还常有淡淡的哀愁。在文字技巧上,两部诗集中的短诗巧妙地融进了古典诗词的韵味,也渗和着外国文学的乳浆。如《春水·一三五》一类的诗,既调匀了古典诗词和外国文学的味汁,又渗透出现代人冰心当时的烦闷,又比较有代表性地表现了“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欲语又停留的诗风:“梦里来撷的天空,醒来不见了——我的朋友!人生原有些愿望!只能永久地寄在幻想里!”像这样一类融合、调匀得较为理想的诗,在《繁星》、《春水》中是不乏其例的。

冰心的诗歌,呈现着鲜明的民族风格,悠久的传统的审美习惯直接地渗透在她的创作中。构思含蓄,叙事清晰,状物写景,精炼流畅,韵味悠远,这也为“继承古典文学传统,借鉴西方艺术,树立了优秀的榜样,在中国现代文学的艺术殿堂里,有着重要的地位。

内容梗概

《繁星》共收短诗164首, 《春水》共收182首,另加其他诗作20首。因为是作者“随时随地的感想和回忆,是“零碎的思想”的汇集,因此,诗的内容非常宽广丰富,的确,从个别地看,寥寥数语,短短几行,意义较小,容量有限,但从整体地看,以繁星、春水的主体建构的短诗群落,则题材广阔,色彩纷呈,气象万千,富有强烈的时代气息和社会内涵,充分展示出诗人纯真而丰富的内心世界,而其中以歌咏自然、赞美母爱和抒发哲理的诗为最多、冰心崇尚自然,热爱自然,在她纯洁欢悦的心灵里,自然是天之骄子,美丽而不妖冶,端庄而不矜持。那“深蓝的天空”,“闪烁着”的“繁星”,“飞溅的浪花”,“晚来的潮水”,“无声的树影”,“料峭的天风”,“嫩绿的芽儿”,“淡白的花儿”, “深红的果儿”,露珠、蜜蜂、流星、大海、山影、晚霞等等,无不饱含温柔的情思,散发出生命的气息和诱人的芳香。在这丰富多彩,美丽神奇的大自然面前,诗人“心弦”被重重敲响,引起万千思绪,为自然的美所陶醉。景是如此美,点点处处华光四射,人呢?也是美的,在诗人笔下,人类最美、最崇高的是母爱,因此,她热诚地赞美:“母亲呵,我的头发,披在你的膝上,这就是你赋予我的万缕柔丝。”“母亲呵,天上的风雨来了,鸟儿躲在它的巢里;心中的风雨来了,我只躲在你的怀里。”对母亲充满了由衷的感激之情,视母爱为神圣而至高无上的爱,无私的爱。在这里,诗人也借此表现了她的人生观念和追求,即“爱的哲学”,爱,是冰心二三十年代诗歌的核心和主旋律。她呼喊:“人类呵!相爱吧,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向着同一的归宿。”她祈愿:“时代之栏的内外,都是‘自然’的宠儿呵!在母亲的爱里,互相祝福吧!”。

《繁星》、《春水》诗集中除了歌颂自然、母爱、童贞的主旋律,也有许多诗作是托物言志的,以鲜明的形象来比喻或暗示某种人生的哲理,精细而又睿智,给人以生活的启迪和鼓舞。诗作中许多是寓情于景,努力发掘其中蕴含的人生哲理。如热情鼓励青年珍惜青春,努力向上、面向未来、勇于奉献的:“青年人,珍重地描写罢,时间正翻着书页。请你着笔!”“淡白的花儿,和青年说:“贡献你自己!”规劝坚强起来,迎接困难,警惕伤害的:“小磐石呵,坚固些罢,准备着前后相催的波浪!”“小麻雀!休飞进田垄里。垄里,遍地弹机,正静静等着你。”也有歌颂平凡和弱小者的创造精神的,和鼓励为获得成功而艰苦奋斗的,如《成功的花》。有忠告不要虚夸的:“言论的花儿,开得愈大,行为的果子,结得愈小。”也有表现青年人因找不到出路而苦闷、迷惘的:“我的心呵!你昨天告诉我,世界是欢乐的,冬天又告诉我,世界是失望的,明天的言语,又是什么?教我如何相信你。,’正是这丰富的思想内容,拨响着时代的琴弦,也震动着青年的心弦,给他们以认知、教育、启迪和警醒。

另外,《繁星》、《春水》中的一小部分诗篇,也揭露了时代的浓重的黑暗,同情着涂炭的百万生灵,讴歌探索前进道路的先驱者,其思想性是巨大的。

从冰心自述和当时许多评论家的评论中可以看出,冰心写《繁星》、《春水》,受了泰戈尔《飞鸟集》的影响,这点是不错的。冰心很早就醉心读过泰戈尔的传记,她同情这位哲人的不幸童年,珍爱泰戈尔的人品,赞赏泰戈尔的爱的哲学及整个宇宙观。是泰戈尔使冰心找到了能捕捉一种瞬间稍纵退逝的思绪,偶然感悟到的人生哲理和珍贵的人间情怀。也使冰心意识到平时写的有诗意的三言两语也是诗并敢于拿出去发表。这“零碎的思想”,所努力表现的“爱的哲学”,这些文字虽较之虚伪、冷酷、野蛮、枯燥,刻板、矫揉造作,毫无生气的封建文艺具有无可伦比的清新、生动、自然的气息和自由、奔放、纯真的激情。但其感情也十分柔弱。因为她的诗是“真”的文学观的产物,所以在她的矛盾的心灵中也必然会流露出自相矛盾的诗,这些诗也从另一面为我们证实了冰心探索人生过程中的烦闷。如“我的心呵!你昨天告诉我,世界是欢乐的;今天又告诉我,世界是失望的;明天的言语,又是什么?教我如何相信你!”冰心不仅叹息自己的心灵的潮汐涨落无定,而且婉劝读者不要轻信自己:“我的朋友!你不要轻信我,贴你以无限的烦恼。我只是受思潮驱使的弱者呵!”这是我们读这部诗集所应注意的。

《繁星》、《春水》中的许多小诗,有人生的普遍价值,许多至今以至将来都对我们有重要的启迪作用,她的诗,将超越时空发挥着和将继续发挥着积极的作用。比如在六十多年以后,她在写赞颂中国女排姑娘的文章时,就首先原原本本地引录了《成功的花》那首小诗,多么贴切,多么含蓄,多么富有勉励性。冰心的哲理小诗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冰心在诗集篇末不仅情深意绵地向春水告别,而且她要静静听这春水的回响:“别了,春水,感谢你一春潺潺的细流,带去我许多意绪。向你挥手了,缓缓地流到人间去罢。我要坐在泉源边,静静听回响。”让我们来到《繁星》、《春水》,去聆听冰心情真意切的诉说吧。

精彩篇章推荐

1.《繁星·一○》:告诫青年人珍惜青春,勇于奉献,给人以生活的启迪和鼓舞。

2.《繁星·一二》:“爱的哲学”,是冰心诗歌的核心和主旋律。

3.《繁星·三四》、《繁星·五五》,这首“成功的花”曾激励了多少青年人去努力奋斗,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4.《繁星·六》,当诗人捻灭了灯,走在黑暗的路上时,她的心不免有些儿惊慌了。

5.《繁星·七四》、《繁星·七七》:但凡一切稚嫩和新生的美,诗人都愿用自己的小诗加以褒赞。

6.《繁星·一二○》、《繁星·一五九》、《春水·自序》:诗人以最炽热的语言歌颂了“母爱”的伟力;也最简捷最形象地说尽了她对人生的追求。

7.《春水·六》,你会在诗人淡淡的画幅中惊叹她道出了人所未道的深微的自然美。

8.《春水·一六》,诗人心里很为人生担忧,并且烦乱起来。

9.《春水·一八》、《春水·二二》,使人感受到坚贞的、温暖的、新生的向上力。

10.《春水·一四七》《春水·一五九》:短诗中巧妙地融进了古典诗词的韵味,也渗和着外国文学的乳浆。

11.《春水·一○五》:将母爱、自然、童心三者和谐地织入了诗的经纬。

12.《春水·一八二》:诗人不仅情深意绵地向春水告别,而且要静听这春水的回响。

精彩语句辑录

△繁星闪烁着——深蓝的天空,何曾听得见它们对语?沉默中,微光里,它们深深地互相颂赞了。

△人类呵!相爱罢,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向着同一的归宿。

△创造新陆地的,不是那滚滚的波浪,却是它底下细小的泥沙。

△真理,在婴儿的沉默中,不在聪明人的辩论里。

△成功的花,人们只惊慕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漫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弱小的草呵!骄傲些罢,只有你普遍地装点了世界。

△母亲呵!天上的风雨来了,鸟儿躲到它的巢里;心中的风雨来了,我只躲到你的怀里。

△真正的同情,在忧愁的时候,不在快乐的期间。

△沉默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凯歌

△揭开自然的帘儿罢,艺术的婴儿,正卧在真理的娘怀里。

△青年人!珍重的描写罢,时间正翻着书页,请你着笔。

△言论的花儿,开的愈大,行为的果子,结得愈小。

△凭栏久,凉风渐生,何处是天家?真要乘风归去。

△诗人!不要委屈了自然罢,美的图画要淡淡地描呵!

△婴儿,是伟大的诗人,在不完全的言语中,吐出最完全的诗句。

△蜜蜂,是能溶化的作家;从百花里吸出不同的香汁来,酿成它独到的甜蜜。

△零碎的诗句,是学海中的一点浪花罢;然而它们是光明闪烁的,繁星般嵌在心灵的天空里。

名家荐语

胡愈之:“自从冰心女士在《晨报副刊》发表她的《繁星》后,小诗颇流行一时……使我们的文坛,收藏了无数粒情绪的珍珠,这不能不归功于《繁星》的作者了。”

“小诗的长处是在于能捉住一瞬间稍纵即逝的思潮,表现出偶然涌现到意识城的幽微的情绪。”

“能使我们的心灵得到一时间的感通,正如在广漠无垠的大洋中忽然望见扁舟驶过一般”。

“觉得从一位天真的富于玄想的女作家的“冷静的心”里所发出的每个字,都暗示着我们每一个更深微的世界。

巴金: “我还记得离家前的那个夏天满园蝉声中我和一个堂弟读着《繁星》,一边学写‘小诗’……我不是诗人,却常常觉得有人吟着诗走在我的前面,我也不知不觉地吟着诗慢慢地走上前去”。

赵景深: “夏日炎热,读她的《繁星》便如饮清凉芬冽的泉水,令人陶醉。我愿我无事时常常有机会翻阅着《繁星》来欣赏,给我性灵上的涵养。

鱼常: “像在燥热、荒凉的沙漠中旅行,失望和烦闷困围着我底心神,忽地有一阵冷冰冰的微风拂面,在OaSiS的绿草丛处,寻到一泓未涸的甘泉。”

燕志侑: “在那些短诗行里,我感到天真的童心,温暖的人情味,坚贞的人的向上力,阳光和花的新生,在堕落似的我,微微兴奋了。”

郁达夫:冰心的爱,使她的笔底有了象温泉水似的柔情。

茅盾:冰心女士的“微笑”和“泪珠”除了字面的意义外,是否含有更深湛的一象征的意思?……我们通读了她的作品后,我们敢说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