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留学生总是一种勤奋而不服输的风格面貌,一如我们从书中了解的那样。一位叫柳国馨的韩国警察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他是韩国总统卫队的三级长官,由于级别高,他在基督城理工学院有专门的办公室,而且是全家在新西兰陪读。他学习极为刻苦,但是进步不快,老师曾夸他的英语说得“很韩国”,着实伤害了他的自尊。记得他曾恨恨地对我说,复活节放假期间,自己准备几天不碰英语,只好好休息。韩国人对中国人还是友好的,也许是历史的原因吧,至少他们给我的感觉是这样。而且,韩国留学生大都认识汉字,说是上小学和中学时都学过的。这多少让我有点儿始料未及。难怪那位曾33次来中国讲学的韩国教授赵浚河可以毫不客气地质问我们:“你们的传统都到哪里去了?”从某些方面来看,韩国人对一些优良传统的继承,的确比我们中国人要做得好许多。
语言学院里的活动极多,只要你愿意参加,几乎天天可以不重样儿。经常是在上课间隙,有专人推着广告牌进来介绍有关活动内容和活动时间。日本学生大多比较富有,所以喜欢参加,主要目的是交友和消费。中国学生基本上不太参加这类活动,大概是嫌贵。因为有的人去过一次后便大呼上当,所以渐渐的人们就不愿意参加了。我参与较多的活动是每周三下午的免费电影,因为可以借此机会欣赏不同国家的电影,另外可以在娱乐的同时学习外语。还有就是星期二与学院里的当地学生的口语交流活动。我曾在活动中认识了一位18岁的新西兰白人学生,他说自己是日语专业二年级的在校生,但学了两年日语后发现自己选错了专业,因为日语中的许多东西是拷贝自汉语的,于是又开始自学中文,只要有机会就与中国人交流。他还说曾经去过中国的上海、杭州、深圳等地旅游兼作英语外教,并神秘地告诉我说自己的中文名字叫小老虎。不过看他虎头虎脑的样子,用这个名字倒也贴切。
记得还参加过一个为日本同学送行的聚会(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叫“Ai”的女同学),她在基督城理工学院仅仅学习了三个月,然后独自一人在新西兰作环岛旅行,临行前邀请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基督城著名的艺术馆旁边聚会。我们先去基督城由日本人开的酒店品尝各种日产红酒,然后来到艺术馆旁边的露天酒吧,日本同学首先点了比萨饼,饮料是各点各的。吃完之后,日本同学马上说:刚才,我们分享了比萨饼还有其他,所以现在你们每人都要付我钱。虽然,我知道外国人的习惯是AA制,但对她如此迫不及待的直率,还是感到吃惊不小。于是几个同学同时翻找身上的零钱给她付账,送行聚会搞得像做生意似的。等日本人收好钱后一声拜拜,大家立刻作鸟兽散。直到这时,我才明白班上那位韩国警察不来的原因。不过,这个日本同学在环岛旅行途中还寄明信片和发电子邮件给我。后来竟然又来学校找我,那是在她完成环岛旅行后的一天,在校园里,大家见面互相拥抱,非常亲热,她说准备一周以后回日本,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次没再说“聚一下”的话。
留学生中还有一位泰国学生给我的印象较深,他为自己起的英文名字叫詹姆斯,只有21岁。他个子不高但是很敦实,外形很像著名球星马拉多纳。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就撸起袖子,让我欣赏他手臂上的刺青,那是一条龙的形象。他告诉我在新西兰文身是很贵的,需要很多钱,并说要想办法从妈妈那里要钱,然后将胸前和后背都刺满。我问他:你不怕疼吗?他说不怕。我问他为什么那么想文身,他说因为喜欢自己看起来很“酷”的样子。他也的确是个cool boy(酷男孩儿),同学们都亲切地称他“詹姆斯·邦德”(著名影片《007》中的间碟)。
新西兰的毛利人有文身的传统,而且多在脸颊上和嘴唇边,但是现在的青年人极少在脸上刺青,而大都是在手臂和后背刺青,图案一般是具有装饰作用的蝴蝶和花朵。由于新西兰政府的努力,毛利文化在新西兰得到了较好的保护,许多学校还开设专门的毛利文化课程,教授毛利语言和毛利人的文化与历史。我房东的外孙女就对毛利文化极为感兴趣,还曾经用她在学校里学来的毛利语声情并茂地为我演唱过歌曲。
在基督城理工学院每学期的留学生开学典礼上,毛利人独具特色的民族歌舞表演是必不可少的保留节目。毛利舞蹈动作刚劲有力,歌声豪迈浑厚。一般是分男女各排成两排,男子汉们空手赤脚地做着各种展示力量的动作,而女子们舞蹈时手中多舞动一对儿白毛线做成的绒球,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白绣球在姑娘们的手中上下翻飞,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新西兰语言学院的教师们大都很敬业,极少有不来上课的,偶尔家里有事或生病,也一般会请别的老师代为上课,从来不会让学生们空等的。但是有些老师的课堂讲授内容贫乏,缺乏深度,说了不少话却并没有多少新信息。他们的教育方法与我们中国的有很大差别,课堂教学常常以组织学生做各种各样的游戏为主,通过不同的游戏活动,训练学生的语言表达能力。我想主要是因为教育观念和教学条件的不同所致。就拿基督城理工学院语言部来说吧,一个班最多十四五个人,所以分组活动教学很容易开展起来。作为老师也可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对每一组的学习进行指导。我发现有的活动设计得巧妙,的确对学生有一定的帮助,比如说接词游戏和主题演讲,然而也有些活动是浪费时间的,一堂课下来玩得挺热闹但回过头一想,好像并没有什么新内容。这样上课,当老师的会感到很轻松,学生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但是我个人认为如果总是采用这样的办法上课的话,学生们的收获不会太大。因为作为学生,向周围的同学学习固然重要,但通常他们更需要来自老师的指导和点拨。
现如今我国正大张旗鼓地开展素质教育,不少人提出要更新教育理念,引进西方先进教育方法。我个人认为,不应当全盘照搬引进,而应当是汲取其精华,同时努力发扬我们自己的教育优势。中国教师的某些教育方法是陈旧的,但中国学生的基本功往往很扎实。西方学校注重培养和发挥学生的特长,尊重学生的兴趣和爱好,培养学生的实际技能和动手能力。这些都值得我们学习和反思。我以为过分的限制和压抑,反而会使青年一代产生逆反心理,一段时间里我国居高不下的青少年犯罪率,就说明了这个道理。
在基督城理工学院每学期一次的迎新活动中,我和许多年轻的国际留学生一道,共同接受了来自基督城警察局的警官和有关医疗机构的护士的“生动的安全提示课”,尤其是男女生分上,护士对性安全直观生动的讲解和演示,让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们大开眼界、惊异不已。也许很多人就此明白,遮遮掩掩反会让人浮想联翩,而以科学的角度大大方方的正视现实,倒让人觉得性科学也和其他科学一样,是正常的、是应当更安全更理性地去面对的。
新西兰人眼中的中国人
现在新西兰的中国移民据说已经达到了七八万人之多,这对于一个全国人口只有300多万人口的小国来说的确不是个小数字。大多数新西兰人对中国移民的评价是比较好的。他们认为,中国人大多勤奋、聪明。因为,新西兰的快餐馆(fish and chips)绝大部分是由中国人经营的。他们起早贪黑长时间地工作,在给自己带来财富的同时也大大方便了当地人的生活。记得去北岛小城内比亚旅游时,我曾与当地快餐店里一位陈姓中国女士交谈,得知她来自中国广东,20年前移民新西兰并开始经营这家店一直到现在。后来听朋友介绍我才知道,她早已被公认为当地最富有的人,不仅拥有多处房产,还将她的三个女儿都送到美国接受教育并定居在美国。但是令当地人不解的是,尽管她已经非常富裕,但是仍然坚持每天工作很长时间,几乎从不休息。也许是从许多像陈女士一样的中国人身上,新西兰人得出结论,中国人非常勤奋而且非常爱钱。
有一些中国人在新西兰表现不好甚至做坏事,新西兰媒体也不客气,有时会刊发一些负面的报道,比如违规驾驶汽车,造成无辜伤亡,成立假公司行骗,以及一些中国人如何在赌场一掷千金等事。中国有句老话:“一个老鼠坏一锅汤。”每每听到有关中国人的负面报道,大家都觉得脸上无光,也很气愤。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及国际地位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开始对中国感兴趣,新西兰理工学院每年都招至少一个班的汉语专业的学生,学员中有纯粹的金发碧眼的新西兰人,也有在新西兰出生长大的亚洲裔学生。我曾有幸被请去为他们上过几次课,学员们的学汉语的热情绝不亚于我们中国人学英语。
在与新西兰人的交往中,我曾问过他们对有关中国著名诗人顾城在新西兰激流岛上杀妻又自杀事件的看法。他们许多人知道这个轰动一时的事件,但是大都不愿意多议论,只是说他们知道顾城与谢烨的儿子——那个由新西兰一位毛利酋长带大的小木耳,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而且也很有写诗的天赋,仅此而已。我想这与新西兰的传统文明习惯有关,这里的人们极端重视保护个人隐私,不愿干涉别人的生活,所以一般不太熟悉的人是不能询问年龄、收入及婚姻状况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只得首先自我打破禁忌,来个自我介绍,那些新西兰朋友也就不好隐瞒什么了。后来我发现,他们的好奇心有时比我还强呢。
新西兰人对第一代中国移民的口碑最好,因为他们大都非常勤奋、敬业,而且为新西兰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现在的他们早已成为新西兰重要的一分子,除了脸孔之外,其余的与其他新西兰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第二代中国移民多是早年留学新西兰后留下来的,他们大多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在不同领域里打下一片天地,赢得了当地人的尊重。有许多新西兰人(包括我的房东)不无抱怨地评价说:“中国人实在是太聪明了,许多好职位都由受过良好教育的中国人获得,而许多土生土长的新西兰人却只能干一些收入较低的体力活。”最新的一代中国移民常被认为是不受欢迎的,新西兰媒体评价说,这些新一代移民往往在来新西兰以前就已经极其富有,所以移民新西兰之后,一方面买房子置地,将房地产价格炒得极高,另一方面又以找不到工作为由,呆在家里坐享新西兰的高福利。还有的人将钱存在国内的银行里吃利息,又在新西兰享受所有与新西兰人同等的优惠待遇,一些亚洲移民(包括韩国人和日本人),他们年轻的子女大都开着很昂贵的车,去很高级的餐馆消费,这些都让新西兰人心理感到不平衡。我的一位新西兰朋友就曾跟我说,新移民们有时的确会受排挤、受歧视,但这是“人之常情”(just for natural),还打比方说,假如你的国家里到处都是外国人,本来已经很有钱了,又来抢你们的工作争你们的福利,你也一定觉得不舒服。想想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当今世界范围内的竞争,其实是对工作岗位的竞争。一个国家失业人口的比例过高的话,那么人民的生活水平就一定不会太高。
我在新西兰北岛的瓦如小镇旅游时,曾经与新西兰朋友拜访过她的一个华人好友,这是一位60多岁的老人,名叫海伦,她父亲是中国广东人,母亲是斐济人,她出生在斐济,早年生活在那里,后来随父母移居新西兰,嫁给了第一位移民新西兰的美国教师,并跟随丈夫在新西兰北岛一个叫瓦如的小镇上度过了大半生。据朋友介绍,海伦曾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一生都在做不同的事情,干过农活,当过工人,当然,现在是个全职家庭主妇,几年前,丈夫去世之后,她便独自一人生活。她有一个养女是欧亚混血,与女婿及他们的3个孩子住在新西兰第一大城市奥克兰。据说女儿待她不好,很少来看她,所以老太太的晚景是很孤独、凄凉的。见我和朋友前去拜访,海伦十分兴奋,马上拿出自己收藏的中国地图来,请我指出兰州的位置,并自豪地说自己是广东人,原来会几句广东话,听不懂普通话,而现在只会讲英文了。她热情地带我参观她的家,简单的陈设、略显凌乱的厨房,以及主人忧郁的目光,无一不显示出她的孤寂与落寞。我问她是否喜欢这宁静的小镇,她只回答说这里是自己的家,只能呆在这里。我鼓动她回中国去看一看,她却面露难色说那需要很多钱,而且说自己在中国已经没有亲人了。听着海伦的介绍,我禁不住有些心酸,华人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有的风光富裕,有的晚景凄凉,而海伦则像一片落叶,不知道哪里才是她可以依附的根。
新西兰有许多留学后移民成功的华人,他们有的非常幸运,找到一份适合自己且收入不错的工作,在这块热土上安居乐业,赢得尊敬。我在基督城理工学院选修酒店餐厅管理课程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叫静的中国同学,她原本是天津一家大医院的护士,在5年前随身为中医大夫的丈夫及全家移民新西兰,在基督城开了一家中国诊所,据说生意还不错,因为她说自己从未领取过新西兰的政府发放的补贴。她有两个孩子,专门的福利机构曾经几次打电话叫她去领取儿童生活补助金,可她从来没有去过。(新西兰政府规定,每户家庭的18岁以下儿童均可享受政府按周发放的相当数额的补贴。因此有些新西兰人根本不去工作,只呆在家里,然后向政府申请救济。)
也有许多中国人始终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位置,靠打短工维持生计。听说有一位中国留学生,在新西兰已经获得了博士学位并得到了绿卡,但仍然找不到满意的工作,于是靠开卡车长途运输货物挣钱,据说他每天只吃一只苹果,一杯牛奶和少量的面包维持生活。对于这样的说法我一直半信半疑。但它也许至少说明了一种现象:华人在新西兰的生存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据我的观察,在新西兰只要勤劳肯干,维持基本生计应该并不算困难。
在新西兰访学期间,我有幸接触了不少当地华裔,他们不同的人生故事至今让人感慨唏嘘不已……
总记得自己在上大学时一位同龄诗人一句极富鼓动性的诗句:“青春需要冒险,不是上情场,就去大草原。”但是,情场上费时劳神,还免不了受伤,那就去看精彩的世界吧,大自然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她永远会带给你惊喜。趁着年轻,趁着还有精力和梦想,让我们用的智慧和双脚,踏上新奇刺激的生命之旅吧,相信你会从此心胸开阔,相信你会不虚此行,一如我美丽难忘的新西兰之旅。
作者
2008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