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茗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挥挥手示意手下们可以离开了。
“王上,臣妾给您跳支舞吧!您这几日都不来我的‘焰明宫’,臣妾可想您了!”衣着华丽的卓也素玛拉着衣服的裙角转了一圈,坐在了耶律茗的腿上撒娇着。
耶律茗心不在焉的抱着怀中美人,他的眼睛失神地望着桌案上的夜明珠。
“王上,您在想什么?”卓也素玛的纤纤玉手攀上了耶律茗的胸膛,这个胸膛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她以为她拥有了,可她知道那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
耶律茗微笑着看了看怀里的女人,他的眼前浮现出另外一个女人的脸,那双眼睛含着泪,小巧的嘴唇似乎在说着什么。他的心痛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想,自己真的错了吗?为什么她那么在乎曾经说过的誓言?而他自己身为君王,也要为这世俗的承诺所束缚吗?
卓也素玛不敢再往下问,她知道此时再问什么都是徒然。
宫殿突然闯入一个身影,如风般的席卷到耶律茗的面前,那是一张年轻的孩子的脸,愤怒的眼睛直视耶律茗,他的双拳紧握,耶律茗以为他要对他说什么,可孩子却无力地跪在他面前,嚎然大哭。
耶律茗安静地等待着弟弟,草桑的哭声响彻云霄。
卓也素玛烦厌的怒喝道:“别哭了!”
草桑抬起头,愤怒地看着卓也素玛,他起身,指着宝座上的人,骂道:“你算什么?敢这般怒斥我?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我的阿哥们和段妃能对我指责,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舞姬,有什么资格在我们兄弟之间插嘴半句?”
“啊,王上!”卓也素玛躲进耶律茗的怀里,撒娇道:“你看你的弟弟,竟当着你的面对你的女人恶言恶语。”
耶律茗微笑着看着草桑。
草桑突然在空旷的宫殿逛奔了起来,他的哭声伴随着他的脚步洒在宫殿的四周。他嚎哭着,时而伸出双手伸向上空,时而双手捂住脸……
卓也素玛在耶律茗的耳边小声地说:“你弟弟莫非疯了?”
“素玛,你的话太多了,请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下去吧!”耶律茗放开他方才停在卓也素玛背上的手。
这两个男人都疯了!卓也素玛生气地拂袖而去。
草桑在宫殿里奔跑到没有一丝力气,最后他倒在了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你想说什么呢?”耶律茗问弟弟。
草桑喘着气,无力地挥动着他的手。
等待了许久,草桑终于平静下来,他慢慢地爬起来,遥遥晃晃地站着,他用袖子胡乱地擦去他的泪,冷笑道:“阿哥,那些日子我太小,没有参与你与阿哥们的战争……可是八阿哥那时才十三岁,他在我的茶里下毒,想把年龄最小的我杀死。我的贴身侍卫看见了,不敢直言,他抢过了那杯茶喝下,只为了证明茶里有毒——阿哥,一个是我的亲阿哥,他想杀死我,少一个争夺王位的对手;一个是我的贴身侍卫,与我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却为了保卫我牺牲了……”
“这事我们都知道,原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耶律茗的声音淡淡地。
“我怎能忘记?一个正值天真烂漫年纪的孩子竟有如此狠毒的心肠,他给予年幼的我一个强大的震撼!阿爹有了我们九个儿子,本是一件与天同庆的喜事,可是到头来我们相互残杀,这王位实在是太肮脏!”
耶律茗点点头,表示赞同。
草桑的声音高亢了起来,“阿哥!你知道吗?我痛恨生在王室之家!我痛恨我是男儿身!我多么希望我们几个兄弟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平安的长大,安分的娶妻生子,平淡地过完我们漫长的一生……要不就像华淑公主和华筱公主一样,生做女儿身,及第之年嫁与一个勇士,生子老去。阿哥,你们没有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这就是为什么你那么爱段妃的原因吗?”耶律茗淡淡地一笑,“因为她不是金贵之身,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所以她给了你梦想中的感觉。”
“难道不是吗?”草桑愤然地走上金色的阶梯,慢慢地走向耶律茗,在他面前站定后,草桑的声音清晰地告诉耶律茗:“阿哥,如果历史允许被改写,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耶律草桑将选择你那样的命运,我也会为权力而征战,在被大阿哥追杀的时候一样要逃上南岭,遇上段妃……”
耶律茗叹了口气,“然后呢?”
“我就和她在南岭生活,我不会再回来。”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吗?”耶律茗突然握住草桑的手腕,把草桑拉近,“那样的日子是多么不堪你知道吗?我心疼我这样的命运,每一个在这个王位上死去的人都是我的亲人,那种恐惧比你更甚!因为染血的是我的双手!多少个噩梦中死去的是我,我们都在人世间挣扎,为的只是要活下去!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的是残杀的命运,你和洒卜也不例外,都会为了某样东西而残杀!”
草桑的眼睛里流泻出了惊恐,他挣扎着要离开耶律茗,手却被耶律茗紧紧地握着,耶律茗轻轻地又笑了一下,“或许有一天我会考虑你说的那种生活,但现在还太早。草桑,你赶快长大吧!长大了阿哥就把这王位让给你和洒卜。”
“我不要!”草桑瘦弱的手腕几乎要断裂,“我不要这样的命运!我不要!”
“刚才你不是还说要过阿哥的命运?”耶律茗讥笑道。
“可我毕竟不是阿哥你啊!所以我无法和段妃在一起,她心中只有你。”
耶律茗放开了草桑,草桑立刻跑下了阶梯,在他认为安全的距离对耶律茗喊叫道:“阿哥,我痛恨啊!”
耶律茗的心抽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