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论语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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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文”的进步,就是“质”的扩展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

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不是我故意挑剔南先生的毛病,他把“质”说成是“一个人的天性”,是有很大的毛病的。“人”有“天性”吗?

这个问题,前文中我们已多加辨析,这里不再多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质”即“明德”即“生命的本质力量”,它是属于全宇宙的,如果要用现代人习惯了的理论语言说,应是宇宙中一切能量运动的总和,它不属于任何个体生命,但又必须通过个体人表现出来,这种表现便是“文”。

正如前文所说“质”、“明德”、“知”、“生命的本质力量”,在其通过“人文”表现出来的过程中有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不同的历史阶段具有不同的生命观念,“人文”的进步,就是生命观的发展,也是“明德”不断扩展自己光芒的过程,也是“生命的本质力量”不断扩展自己力量的过程。最终,“明德”一定会彻照全宇宙,生命的本质力量会征服一切,但这个过程永远不会最后完结。

二十一世纪是“宇宙—生命”系统中一个伟大的时代,在这个千年,要完成一个最伟大的任务。“明德”、“道”、“生命的本质力量”,再也不会以“隐在”的形式存在了,甚至可能最后剥去自己的“生物性”外衣。

“质”与“文”的关系,实是“仁”与“礼”的关系。天地宇宙的“仁”,必然通过“礼”体现出来。

无礼之仁,无仁之礼,不仅不存在,也无法讨论。

同理,无质之文,无文之质,也是不仅不存在的,也无法讨论的。

子贡说:“文犹质也,质犹文也。”二者不是一也不是二,是二也是一。

子贡以“虎豹之鞟”与“犬羊之鞟(皮)”相对比,正是至论。人与人的差异从这里见,时代与时代的差异也从这里见。

谁能从这“差异”中见到一个无差异,那便是明白人了。

南先生把一个“质”局限在个体人身上,最后把质与文的关系说成了品质与文采的关系,大概距子贡所论相差太远了。

“虎豹之皮美于犬羊之皮,虎豹之心残于犬羊之心。”这能是子贡要表达的意思吗?

大学者为人解惑不可太随意。太随意了,不仅是错解了,更会把人引到“糜子地”去的。质与文的关系和道德与文采的关系,根本不是一回事。

至于说到文化的变迁,南先生基本上是承袭了西方地理环境学派的观点,这本身已是一种本末倒置的误会。生命的本质力量一定要通过生存在一定时空中的人体现出来,但地理环境对生命本质力量没有任何约束,只不过其表现形式具有地方特色而已。比如说二千五百年前到三千年前,东西方为什么一起关注人的哲学?五百年前,东西方为什么一起产生自己的“文艺复兴”?这是用地理环境论解释得了的吗?如果说过往的历史文化现象不能用地理环境论解释,二十一世纪以后的人类文化更不能这样解释。

南先生解释这段文字时,用了“内外兼修之谓美”的小标题,这完全符合南先生的一贯观点。我们以为“发现”、“寻找”“生命本质力量”的问题,实是发现自我、寻找自我的问题,不存在修与不修的事。也就是说,没有什么自我约束的问题,只有一个发现和寻找的问题。

发现,是生命的本质力量在发现;寻找,是生命本质力量自己在寻找。生命的本质力量本无形无相,只是一个“空而不空”,你让他修什么?

“修”,只是对于“人”来说的。如果再深入讨论一下,人本身也无修无不修。人类的生命活动,表面看来是一种创造活动,但仔细想来,一切创造皆是全体、整体的创造。人对此越清楚,便是越“明”,越“明”,全体与整体的创造力越强。人对于生命本质力量只是一个“明白”,个人的创造只是一个假象。假象也是真相,因为生命本质力量的扩展是以人的“明”为主要特征的,同时,又以“个人创造”表现出来。舍了人的“明”,一切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