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论语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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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兼论儒学的现代命运 四

从《旧约全书——创世纪》看,西方人对“人”的思考,始终没有区分开两个最基本的概念:“生命”与“生物”。在西方人那里,生命就是生物,生物就是生命。

“上帝说:‘我们要按照我们的形象,按照我们的模样造人。’”《旧约全书》中这段话是明显站不住脚的,如果上帝真的是按自己的形象造就了人,那人就应该可以目睹上帝,事实上还没有任何人见过上帝的踪影。据说在海湾战争期间,打伊拉克的美国士兵曾在中东的大沙漠上见过耶稣基督显像,那是和画上一样的基督,且大了几万倍,并光芒四射。我怀疑那是不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任何人也无法证实上帝的真实存在,但人们又相信,上帝是每日每时都在关照着我们人类的。这便奇了,上帝不是按他自己的模样造了我们吗?为什么他可以见我们,而我们不能见他呢?

说是上帝造了人,可以解决一个大难题:人为什么会这么聪明?答:因为上帝把智慧给我们了。这么说来,上帝就是生命,神就是生命,这种说法和原始的加拿大人认为一切有神,一切是神的安排,又有什么区别呢?

后期的古希腊人躲开了这个尴尬。

柏拉图认为:人,是衡量一切的尺度,是衡量一切存在价值的尺度,也是衡量现在所没有的一切不存在的理由的尺度。

但是,就是这位柏拉图,又说了这样的话:“人……是一种温驯的有教养的动物。”

柏拉图的后人亚里士多德说得更露骨:“绝大多数动物都有某种心理素质或倾向的迹象。这种心理素质在人身上显得更加分明。”

在古希腊人眼中,人与动物只是“量”上的区别。

亚里士多德从人的生物性肯定了“人”,但这是无论他自己,还是他人,都无法接受的定义。于是他又说:“神的整个生活是幸福的,就人的活动同神的活动有某种相似而言,人的整个生活也是幸福的,别的一切动物中没有一种是幸福的,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分享沉思的能力。”

“沉思的能力”又是神性的了。神性又成了生命的根本,生命与生物仍然无法在概念上统一。

西方文化在一个怪圈之中。

人类不是在概念中活着的,人是活在自己的生命实践中的。既然古希腊人终于在人的神性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人便勉为其难地为自己的动物性活着。于是,随着文艺复兴的到来,“享受”成了人类一切经济活动的主题。

到了二十一世纪,“享受”作为人类一切经济活动的主题的时代即将结束了!

这对于仍然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中国人来讲,是不好理解的,但对于今日的中国富人来讲,未必没有与西方人同样的心理体验:“享受”好无聊。

人,本来不只是动物,过分强调了人的生物特性,最佳的结局,必然是“享受好无聊”。

人呀人!好难。

强调了人的生命性,生命又是个抓不着摸不见的东西,只好归结为“神”,在寻找不到“神”的日子里,人类为了找到“神”,几乎牺牲了全部理性。

强调了人的生物性,生物就有生物的追求、需求。为了满足这种需求,夺土地,夺能源,抢权利,抢金钱……文明的,在市场上、在桌面上夺、抢、争;不文明的,在黑道上、在战场上夺、抢、争……

争到了什么?“享受好无聊!”

但是,恐怕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人类还是要为自己的生物性需求争下去,抢下去,夺下去……“享受”虽然无聊,终是比贫困好,“享受”还是要发展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