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出的弓箭在艾提诸那眼角的余光中略作停留,突然加速冲向流离,他焦急的转过身,在视线锁定住流离的脸时,箭停止在流离的咽喉深处。。。因为它的速度曾达到及至,所以箭身未带一丝血迹。
与此同时,束缚住两人身体的浊气都在瞬间失去了作用,艾提诸那挣扎的双腿突然失去了牵绊,跪倒在了地上,他的面前,就是流离横倒的尸体:
“不。。。。。。”他紧闭双眼,不愿去看眼前的一切,同时也希望下一秒睁开眼的时候,流离还会一如既往的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羁的看着自己——哪怕只是幻像。
“没有‘不’!在这里,没有给你说‘不’的权利!”炎鬼将伸直左手攥成拳头,收回了那只属于他的箭,走到艾提诸那的面前遗憾的说道:
“真可惜。。。如果你不自作聪明的话,他或许也不会死得这么早;知道吗,他的死就是我对你的警告——不要自作聪明!绝对不要,任何时候都不要。”他半弯着腰,把手搭在艾提诸那颤抖的肩上,同情似的拍了拍后转身欲走。
“我会记下你的话的。。。但现在你还不能走!”艾提诸那看着他调转了方向的双脚阴郁的说,在看到炎鬼将停下脚步后他便马上站了起来,甩手褪下手腕上的“复活莲轮”,将锋利的边缘抵住他的颈项,低声说道:
“我虽然没有弓箭,但是我能保证,这条即将出现在你脖子上的伤口也会和流离的一样——不流一滴血。。。。。。”
说罢,托起他的下颌,莲轮闪电般划过他的颈子,让他还来不及抵抗,臂弯中已经只剩他的头,身子则僵直的跪在了地上,顿了一下又扑倒在地;这个姿势,就像在恭敬膜拜一个伟大的灵魂,那个灵魂就是与他面对面的流离。。。。。。
艾提诸那看着炎鬼将倒下后,这才垂下手臂,喃喃自语地说:
“奎神的确没有教给我偷袭,不过他告诉过我,要把握好因缘掌握好时机,这一次只不过是我抓住了时机,而你却将它忽略了而已。。。还有,不要以为只有你才会使用‘水凝复活术’。”
重新将莲轮带回手腕,他轻抚上炎鬼将尚未闭合的双眼,然后将他的头抛向身后,霎时一片雾气将原本清晰的风景切割的十分凌乱,并将一切都笼罩了起来,仿佛是一个不愿再看到杀戮而遮盖住了自己双眼的孩子,在小声的抽泣着。
艾提诸那走到倒下的流离旁边,想要抚摸他咽喉的伤口,却惊讶的发现伤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白皙的颈项如从未遭过穿咽之刑,他激动又欣慰的一把抱住流离已经冰冷的身体,默默笑了。
“那是水的‘复合’属性!”他的面前,一个声音随着渐行渐近的身影传入耳朵。
“谁?”他警觉地抬起头,因难过而泛红的棕色双瞳紧紧盯着那个身影。
“他既然是水系精灵,从他的身上就能够体现出所有‘水’的属性!”身影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我问你是谁?!”艾提诸那极不友善的提高了音量。
“邪!”那身影终于开口平静的回答他,同时伸出了表示友好的手:
“我叫做邪鬼将!”
声音的主人,是一张有着和炎鬼将相同面貌的少年,不同的是,他有着一双少见的火红色双眸——在这个没有日出日落的国度内,这是最为罕见并鲜艳的色彩;同样的,他也有着一头连接着绯红色火焰的短发,额头正中也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火焰图腾;右肩头上露出一只黑水晶雕刻的猫头鹰头,毫无疑问这雕刻的另一端连接的也是一张弓,但却不是竖弓,而是横弓,身上的其他服饰也都与炎鬼将如出一辙无须赘述。
“鬼将?又是鬼将?。。。抱歉,你好像不应该来这里,我这里再没有什么精灵或是神兽了,如果你还想要猎杀的话,到别处去!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猎杀神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艾提诸那冷冷的说完,便将流离打横抱起想要离去,然而邪鬼将的另一番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我想你好像也做错事了,王子!你来这里的目的应该是寻找神兽和神器,并解放这七个被恶魔控制的国家,而现在的你,仅仅是因为守护精灵死去,便再无心去做你本应该做的事情,这样的你,岂不是更加辜负了奎神选中你来拯救这个世界的托付?”邪鬼将语气平缓如话家常,然而话语却句句逼人,使艾提诸那不得不停下来认真面对他:
“鬼将族中也有会敬畏奎神的成员吗?”语气虽有缓和,仍带有明显的质疑。
“虽然你现在不理解,不过总会有时机让你去了解鬼将一族的!”邪鬼将说话的语气好像永远都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即便是面对艾提诸那如此犀利的言语,也依旧风平浪静;他的脸上,也很难找到与那双绯红眼瞳所相配的多变表情,他带着这样幽远的声音与艾提诸那擦肩而过。擦肩中带来的,是流离重新开始的呼吸和艾提诸那差点丢弃的责任;带走的,是艾提诸那内心的阴霾与炎鬼将遗留的躯壳:
“炎,我们走吧。”他轻轻捧起炎鬼将的头,无限爱怜的抚摸着他苍白的面庞:
“你知道‘水凝复活术’的弱点?”怀抱着炎鬼将的头,他站起身稍稍侧过头问艾提诸那。
“不能被砍掉头。”艾提诸那说着放下恢复呼吸的流离,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略缓精力,同时侧目看着邪鬼将。在他轻拥起炎鬼将头颅的一刹那,他被他眼眸中流露出的无限温情所震撼,虽然那温柔稍纵即逝。
“你看到了?”邪鬼将意识到自己方才流露的情感被他发现,虽然眼中的柔弱情感已经消逝,双手却依旧深情地抚摸着炎鬼将的脸颊。
“你的。。。。。。”艾提诸那虽然不能确定他们之间的确切关系,却笃定他们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我的弟弟。”邪鬼将说着走到了炎鬼将旁边,搬直他的身体,将他的头颅照原样放回颈项上,然后用右手食指在颈项的伤痕上一抹,一切便又恢复了原状——炎鬼将颈间再也找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你。。。。。。”艾提诸那目睹了两个人的复活后不由得对邪鬼将的来历非常好奇。
“还不到炎死去的时候,所以。。。他还不能死;同样的,还不到流离死的时候,他也不能死。”邪鬼将轻描淡写的道出了他要使两人复活的理由:
“你问得已经够多了,这里不是你现在该呆的地方,不要忘了你的使命。”不等他再次开口,邪鬼将已经下了逐客令:
“。。。。。。谢谢你。。。。。。”艾提诸那语塞过后,由衷的向他表示感谢。
“没什么,以后你还要谢我谢的更多。。。。。。”邪鬼将用最浅的笑容回答他,而艾提诸那还想再问他什么的时候,他经抱着炎鬼将消失在了浓重的雾气中,流离恰好在此时清醒过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走吧。”艾提诸那也无意追问,转身招呼着他往涅殁城堡走去。
“你知道‘日轮’在哪吗?”流离回过神来连忙追上他问,艾提诸那出奇的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微笑着加快了行走的速度,任凭流离怎么在他身后追问,他都不回头,两个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的向城堡中奔去。
涅殁城堡
“又开始了。。。。。。”首先迈进城堡大门的艾提诸那人尚未站稳,便又退了出来,跟在身后的流离纳闷的闪到了他的侧面,看着他一步步的从城门中退了出来,跟着他的身影一起出现在流离视线中的,是一队装备精锐重甲魔卒。在前步步紧逼着艾提诸那的,是一列上百名手持焰纹长剑的近战魔卒;紧跟在后面的是一列手持黑水晶石斧,腰挎青铜蝙蝠回旋镖的远战军队;断后的是一列手持横箭的蝠翼空战弓箭手。流离在弄清楚他退回的原因后,马上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水晶短刀,同时左手聚气凝成一把气刀,挥手斩断了所有为首的近战军队手中的长剑:
“主人,快走!”被斩断武器的魔卒自然停住了脚步,流离趁此机会冲到艾提诸那面前,拉起他的手便朝正对城堡的一片森林跑去。
断后的空战弓箭手见状马上伸展开宽大的蝙蝠翅膀,飞出城墙对两人紧追不舍,与此同来的还有密集的箭雨;远战部队在追逐过程中也不时掷出蝙蝠回旋镖,近战军队则是分别从左右两边包抄两人。
“呃!。。。。。。”流离眼见铺天盖地的攻击和包抄的魔卒越逼越近,被迫使出了水系的毁灭禁术:
他示意艾提诸那加快奔跑的脚步,自己则借着快速奔跑的惯性,后脚用力一蹬,跳到半空的同时转身面朝紧追不舍的魔卒,双手手心相对,食指搭成塔状:
“。。。。。。水之‘漫延’!”咒语念起的同时他将两掌心朝向进攻的魔卒,并向两边拉开,一道半圆形的水墙在霎时间平地而起,带着明亮的白色电流,倾覆而出。
水墙所到之处,无一完璧,波涛翻滚的巨浪将四周的树木连根拔起,波浪边缘更幻成锋利的刀刃,斩断了一切阻挡波浪的物体;巨大的轰鸣声盖过了魔卒挣扎的哀号,调转了弓箭和飞镖的方向,使所有企图伤害神嗣的武器全部改变了狙击对象,依靠着波浪推出时的巨大惯性,结束了掷出者的生命;那连着波浪的巨大水刀也斩开了追击者的身体,水墙就这样一刻不停得向前推进着,艾提诸那和流离以水墙作掩护,又回到了涅殁城堡。
城墙角下,飞悬在半空的流离重新将双手搭成塔状,水墙便停止了前进但时刻蓄势待发,好像英武的圣战骑士,只待统帅一声令下,便开始再一次更具毁灭性的进攻;确定城堡四周没有被重新布置结界后,流离将双手高举过头顶,慢慢翻开成两掌相搭的手势,水墙更加高涨,汹涌股动的浪花和穿插其间的电流翻涌欲动着,做好了最佳的准备;他双眼紧紧盯着浪花汹涌最高的地方,双手慢慢拉最后用尽全力切了下去,暴涨的水墙迅雷般直扑向城堡,冲毁了城门,推塌了城墙,锯齿状的浪花边缘切碎了黑色的蛋形城堡,四散飞溅的黑色水晶碎片如陨石般坠落在地;水墙向前推进着,近乎无敌,不管近战远战还是空战的魔卒都无力抵抗,唯有选择在惊涛骇浪的澎湃下化为尘灰。
然而在向城堡中央推进时,无隙的水墙逐渐被豁开一个裂口,并且愈来愈大,流离和艾提诸那惊讶的看着那被豁开的裂口中,逐渐显现出一把高大的石座,一个手支下颌斜倚在座上的悠闲身影像在等着什么似的,沉默的坐着。待水墙完全穿过之后,又恢复到了无隙的状态,但同时也如同忽然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坍塌在了那个身影的身后。
“这么强的气,不用设置结界和保护罩却毫发无伤。。。。。。”艾提诸那目睹着水墙的坍塌,眯起双眼咬着牙根说:
“。。。。。。而且他还能把对水墙的控制力从你那抢走。。。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恶魔会有的力量!”他又对跳到自己斜前方的流离说。
“那是因为她的恶魔怨力中掺杂着‘日轮’的力量!”站在他们身后的炎鬼将适时的开了口,替他分析出了这股强大力量的形成原因,艾提诸那和流离听到他的声音后都不约而同的摆出了战斗的姿势,并同时对他抛出了气团进行攻击,而气团却在即将伤到炎鬼将的刹那被一层红色的光罩挡下了——邪鬼将稍稍偏身,从他的身后站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最浅的微笑说:
“王子,你们又找错了人,现在你们该攻击的对象应该是那个闲坐在椅子上的‘人’!”
艾提诸那和流离闻言转身去看一脸事不关己,依旧悠闲的斜倚在石座上的人问:
“她是。。。。。。”
“无日国的统治者——墨!”双手交叉在胸前的炎鬼将斜睨了一眼挂着轻蔑邪笑的墨说:
“‘日轮’就在被她压在石座底下。”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把‘日轮’压在石座底下?”艾提诸那不解的问。
“恶魔的黑暗力量是无法与‘日轮’本身所有的神力所抗衡的,而墨把它封印在了自己宝座的底下不仅可以免于被‘日轮’强大的神力所伤,还可以经由封印的黑咒将‘日轮’所散发出来的能量与她本身所拥有的怨力相融合,从而产生更大的能量。如果你们想要解除封印的话,首先要先将墨从她的宝座上引开,摧毁封印着‘日轮’的宝座,然后斩断墨的幽体中与‘日轮’相连的那一部分,这样,才能拿到它。”邪鬼将边说边拿出自己的横弓,冷不防的朝墨射了一箭,但是箭却在尚未接近城堡时便被‘日轮’所散发出来的能量摧毁了。
“看到了吗?如果不把墨从她的宝座上引开的话,任何攻击对她都没有用,甚至还不如隔靴搔痒!”炎鬼将接下自己哥哥的话对艾提诸那说:
“就是因为现在她和‘日轮’之间形成了平衡中和的状态,所以可以说是无可匹敌,如果。。。。。。”
“如果将这种平衡中和的状态稍稍改变一些,那么墨和‘日轮’之间的能量就会产生严重的排斥,那样的话‘日轮’便不再受她的控制,而她也会因为抵御不了‘日轮’强大的神力而被摧毁,对吗?”艾提诸那自动自发的顺着他的思路说了下去。
“没错,可是不光我们知道这一点,作为当事人的墨一定比我们更清楚这点,所以想要顺利地把她从石座上引下来并不那么容易。”邪鬼将一边调试着自己的横弓一边说。
“可是,为什么你们。。。。。。”艾提诸那见他们互相之间的谈话气氛较为融洽,便想趁机将自己内心的猜疑问个清楚。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但是这个问题和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无关,所以我现在不会回答你,你也就不必再追问下去了,如果时机合适,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可是不等他把话说完,未卜先知的炎鬼将便干脆的回绝了他。此时,一直坐在石座上没有动静的墨,也幽幽的开了口:
“你们。。。还没有商量好吗?”她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墨黑的眼瞳淡淡扫过站在废墟之上的四个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
“小王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奎神会让你来承担起拯救这个世界的责任,不过我觉得,你毫无资格。”最后她将游离的眼神停在了眉头紧皱的艾提诸那身上,用轻蔑的口吻对他说到:
“虽然你驯服了连我都无法驯服的魔竭鱼,但我绝对不相信你能够操纵连我都无法控制的‘日轮’。”
“你凭什么这样说?”艾提诸那被她那副鄙夷的神情激怒,大声咆哮着。
“那好吧,先不说你是否能够操纵‘日轮’,以你现在的水平来说,恐怕。。。。。。”墨无视他愤怒的脸,视线越过他停留在流离身上。看着流离,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慵懒的抬起了托着下颌的左手,手掌朝下轻轻抖了一下,一道冷灰色的闪光便蜿蜒如蛇般的朝他飞去,不待任何人做出反应,流离已应声倒地,闪光缠绕在他露出皮肤的地方,割出了一条条纵深的伤痕,疼痛沿着伤口传递到大脑,他痛苦的翻滚着,邪鬼将见状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小心地为他治伤;看到流离无助得倒下,墨得意地扬起了一直被笼罩在阴影中的头,狂妄的向艾提诸那挑衅:
“。。。。。。连这样的小小一击都无法承受吧?”
艾提诸那起头看着她模糊的脸:
一个出手这样无情的女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墨!”看着流离痛苦的样子,艾提诸那忍无可忍的迅速聚拢起一股巨大的灵气,用双手举过头顶然后用尽全力朝她掷了出去:
“你不要太狂妄!”
“狂妄?说得好!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我对话的人!”墨根本懒得抬手去抵挡他的进攻,任凭闪耀的气团无阻地向自己飞来,又在紧贴头顶的地方炸开:
“你想要我不这么狂妄吗?那你就把我从这座位上赶下去啊!拿到了‘日轮’不仅能够救活你那条奄奄一息的宠物鱼,这整个无日国,都将是你的囊中之物!”墨缓缓的站起身,轻拂去因气团爆炸而沾染在自己黑杉上的灰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在她的眼中,在她的思考里,只要在自己无日国这片土地上,没有第二个人是她的对手!因为她拥有恶魔怨力和“日轮”神力相融合的巨大力量,现在的自己几乎可以说已经和“日轮”融为了一体,坚不可摧,无人能敌;而站在她脚下的艾提诸那,流离,甚至炎鬼将和邪鬼将,都是么渺小,不值一提;他们的生命,脆弱的如同蝼蚁,只消自己用力一捏,便会烟消云散。
她带着这样的想法,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俯视着已经武装到了血液的剩下三人,冷笑着推出了一股毁灭力堪比方才那堵水墙般强大的光波,直插炎鬼将。
“不可以!”正在为流离治伤的邪鬼将连忙跑过去挡在炎鬼将身前,同时聚集四散在周围的气筑起了一枚红色的盾,迎接着那股光波的攻击。
“慢着!”艾提诸那也迅速跑过去,就在光波即将袭上邪鬼将时,闪身挡在了他身前,与此同时快速启动了“复活莲轮”。透过那股光波,墨看到了一个金色的莲花状图案从艾提诸那左手背上由缓渐急的旋转放大,直至将三个人全部挡在了后面,七片锋利的莲花瓣形状的边缘,搅散了那股来势汹汹的光波,原本强劲之足以摧毁一切的攻击,在飞速旋转的圆轮之下软化成了拂肤的柔荧,乖巧的包围着三个人,在空气中调皮的上下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