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平淡无奇地过了两个多月,临近2001年圣诞节的一天,孟庭草收到一封信,读完之后,他浑身泛力,疲软得象一根枯萎的小草。
信,是他那新婚不久的嫂子寄来的。嫂子在遇到他哥哥之前先邂逅了他,还和他在同一把伞下走过一段夜路。
记得那是一个漫天风雨并不容易产生艳遇的午夜,城市的灯火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有些模糊、昏暗;街道上没有多少个夜行人,也没有多少辆夜行车。他从帝国歌剧院里听完城市乐队的激情演唱出来,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一辆出租车,正当他打开折叠伞准备冒雨步行回家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很动听的女中音:“先生,能送我一程吗?没车子过来,我又没带伞。”
他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身材窈窕,衣着靓丽,面貌俊俏的年轻女子,就情不自禁地问:“你的家在哪?”
“就在前面不远的烟雨巷。”年轻女子笑不露齿地回答。
“你也是来听演听会的?”
“是的,我喜欢城市乐队。”
他就把伞举到她的头顶上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就在同一把伞下身子紧贴着身子走了起来。一路上,他俩都想没话找话的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互相偷看了几眼。女子乌黑的秀发散发出来的香水味和女人特有的体香醺得他醉醺醺的,除了一颗脑袋和脸蛋浑身都淋湿了却毫不知觉。他把她送到家,喝了她倒的一杯热开水,让她用干毛巾帮擦拭了一下湿漉漉的衣服,就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告辞了。当晚,这个年轻漂亮、香气扑鼻的女子就悄悄地走进他的梦里。他不但跟她在同一把伞下亲亲热热地行走,还跟她在一张雕龙画凤的大床上翻腾,干那件他还没干过的销魂蚀骨的事情。他第一次梦遗了!
无巧不成书,后来,这个貌美如花、勾人魂魄的年轻女子不知怎么的就遇上了他哥哥,并被他哥哥征服,成了他的嫂子。嫂子跟哥哥结婚的第二天就对哥哥失去了爱心。尽管她跟哥哥不争不吵不打不骂,但从她飘忽不定时阴时阳的眼神里能看出她对哥哥的鄙夷和厌恶。嫂子对哥哥失去爱心的同时却对他产生了爱意,这种爱虽然没有用语言明确的表达出来,甚至连一个暗示的眼神都没有,但孟庭草依然能感觉得到――就像一个病魔缠身的老人虽然还没死,却能感觉得到死亡的气息一样。
高考结束那天晚上,全班同学自发的搞了个告别晚会。晚会的桌面上堆满了瓜果和啤酒。大家不停地举杯,依依不舍之情在啤酒的泡沫里荡漾。孟庭草喝了一肚子的水,打道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冲进卫生间里痛痛快快地撒一泡尿。他打开家门,心急如焚地冲到卫生间门口时却愣住了,进退维谷。在木头一般僵立的瞬间,他的脸色迅速涨红起来,从脸颊一直漫延到脖子和身体。
卫生间的门大开着,嫂子正在洗澡,她那擦满香皂泡的雪白的胴体像一尊雕塑一览无余。哥哥是个跑江湖的骗子,经常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从这座城市跑到那座城市,骗够了钱才回家住几天,最多一个星期就又逍遥在外。也许是因为哥哥不在家,他又到学校参加告别晚会去了,嫂子才敢大开方便之门,无遮无掩无顾无虑地洗澡。
嫂子见他僵立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手,又慢慢吞吞旁若无人地擦洗起来,洗了好一会儿,见他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就朝他翘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轻声细语怕惊坏了他似的说:“小弟,别傻站在那一副等候审讯的样子,没人会审讯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木讷地说:“我……我只想撒尿。”
“想撒尿就撒呗,干嘛在门口站这么久?想占我的便宜?”
“不,我……我……”孟庭草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嫂子擦干身子,很灿烂地一笑,走到门口,突然在他红通通的脸蛋上湿乎乎地亲了一口,然后很肉麻地对他说:“小宝贝,撒了尿,洗个澡就到我的房间去,我等你!”
不知是因为嫂子头发上的香水味和醉人的体香一直存留在他的记忆里,还是因为那晚的梦遗,嫂子对他总有一种诱惑,他对嫂子总有几分欲望。撒了一泡长达一分多钟的尿,擦洗了一遍身子,他就昏头胀脑鬼使神差地走进哥哥的房间。哥哥的房间里铺着色彩斑斓的地毯,到处是花瓶到处是鲜花,连吊灯壁灯台灯都象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嫂子赤身裸体光彩照人地站在百花丛中,更象一朵亭亭玉立芳香扑鼻的鲜花。他有点胆怯有点害羞,不知所措地看着嫂子。嫂子脉脉含情地和他对视了一阵,就像一条饿了三百年的老狼似的凶狠地扑向他,在他脸上又咬又啃,在他身上又抓又挠,弄得他浑身上下牙痕点点爪迹斑斑。他又闻到了嫂子身上那股好闻的气味。这气味如同某种雌性昆虫释放出来的求欢信号,比她那湿乎乎的吻更能煽动他的激情和欲望。他和她接了一会儿吻,就把她压倒在大床上,进入她的身体,疯狂地冲击她,把她冲击得浑身颤抖欢声阵阵。
狂欢了一夜,十九岁的他精疲力竭恹恹欲睡,得到甘露滋润的嫂子却两眼放光神采飞扬,纤纤玉指在他汗渍斑斑的身上游来荡去,像要找寻什么却又什么都不需要把握。曾经渴望得到的东西得到了,但他只获得片刻的快感,随之而来的是内疚、后悔、害怕,甚至有一种罪大恶极的感觉。当然,这些精神压力都来自那个逍遥在外的使嫂子生厌的哥哥。如果哥哥是个凶巴巴的无情无义的坏哥哥,他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自责,更不会有负罪感,但哥哥是个重情重义,打着灯笼也难找得到的好哥哥。他十四岁那年,就在一场火灾中失去了父母,与哥哥相依为命。聪明伶俐,比他年长5岁的哥哥为了照顾好他,让他无忧无虑,一如既往的吃饭上学,竟一咬牙把自己千辛万苦才考到手的华南理工大学录取通知书撕成碎片,砸锅卖铁,开始了走南闯北浪迹天涯的行骗生涯.。哥哥是幸运的,虽然他已从一个文质彬彬憨厚老实的书生变成了油嘴滑舌买空卖空的大骗子,但在这个不算漫长的质变过程中,他扁平的腰包迅速鼓胀了起来。哥哥赚到了钱,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美女洋楼,而是弟弟――也就是他孟庭草。他想要什么,哥哥就给他买什么;电视广告上什么健身什么补脑什么开胃,他的床头就堆满什么。他穿着富家子弟才敢穿的梦得娇、阿迪达斯,喝着补脑健体日日广告的中华鳖精或太阳神、补脑灵的时候,常常情不自禁地发誓:哥哥对我这么好,我也要好好地对待哥哥,哥哥要我去赴汤蹈火我就去赴汤蹈火,要我去死我就去死,决不能做对不起哥哥,令哥哥伤心的事情。如今,他羽毛还没长全,就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违背了誓言──乘哥哥不在家和嫂子狼狈为奸。他该杀!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了第一次,就免不了第二次、第三次。他知道这么做会越滑越深,对哥哥的伤害越来越大,但他经受不住嫂子的诱惑。这个女人是个尤物,一闻到她头发上的香水味,一闻到她身上那股醉人的体香,他就心旌动荡身不由已,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誓言在片刻间化为乌有。于是,他不得不白天忏悔,晚上又睡到哥哥的大床上,直到哥哥回来。
哥哥回来那天,给他带回一双耐克跑鞋,一把有立交桥乐队全体成员签名的他渴盼已久的吉它,还有一大堆美味的罐头食品。他接过这些东西的时候,真想跪在哥哥的脚下,自己朝自己的脸上扇巴掌。
哥哥在家的那些天,嫂子百依百顺,老实得象一条养了千年的老狗。虽然面对哥哥时,她那双眼睛仍然飘忽不定空无一物,但哥哥要她去哪她就去哪,要她去干什么她就去干什么,从不讨价还价。
这种女人最可怕!
哥哥虽然没有发现他和嫂子之间的奸情,但他做贼心虚,一和哥哥嫂子坐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不是觉得这痒就是那痒,不是觉得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最好是地板能裂开一条缝,让他往下钻,永不再露面。这种痛苦煎熬了他几天,就把他煎熬得面如黄土、神经兮兮的。哥哥还以为他病了,越看越心疼,非要带他去看医生,他死活不肯。嫂子面对他兄弟俩时,却能心平气和、神情自若、谈笑自如,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哥哥又要远行的前一天晚上独自出了门,出去了几个小时还不回家。他洗了澡,弹了一阵吉它,正准备脱衣上床,就见白光一闪,嫂子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看了眼已反锁上了的大门,神色慌张地说:“嫂子,我们别这样下去了!”
“你怕了?”嫂子狼外婆一般笑起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哥哥还没走呢!”他胆颤心惊地说。
“他明天再不走,我就和你当面干给他看。”
“你疯了!我哥哥对我恩重如山,我本来就无以为报,我不能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不能再伤害他。”
“你哥哥对你恩重如山,可对我却一点恩情都没有。你知道吗,你哥哥不是个男人──是个没用的男人!”
“你别侮辱他。我知道你不爱他,但我不允许你侮辱他。”
“我没侮辱他,我说的是实话。你哥哥是个大骗子。”
“无商不奸,我哥哥不骗人,我们吃什么花什么?”
“我不是指这个。我说你哥哥是个大骗子,不是指他骗别人的钱财,而是指他骗了我的感情,骗了我这个人。”
“我哥哥怎么骗你啦?”
“他是个没用的男人,可结婚前他一直瞒着我。”嫂子的眼里又浮现出那种鄙夷和不屑的神情,大梦初醒般地说,“结婚前他只是亲我吻我摸我,从不动真格的,我还以为他是个一本正经按部就班的人,要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到新婚之夜,谁知是因为他的枪杆儿没用,他想瞒天过海。”
“我不信!”孟庭草看着嫂子的眼睛,袒护地说:“我哥哥身强力壮充满阳刚之气,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信你去问他,看看他怎么回答你?你哥哥是个很善于伪装的伪君子!”
“我哥哥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弄半天都抬不起头来,你说有没有用?”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他相信嫂子不会骗他,但他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神采飞扬容光满面的哥哥竟是一个阳萎病患者。
沉默了半天,他才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嫂子说:“我哥哥的病也许能治好,你应该帮助他,而不应该打击他、冷落他!”
“天知道能不能治好。我可不愿为他守活寡!”嫂子在他的床沿上坐下,抿了抿已有点发热、有点干燥的嘴唇,冷笑了笑说,“你哥哥枪杆儿没用也就算了,可他不甘心,明知自己无能还要挑逗我,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还经常用手指当枪杆儿玩我,弄得我又饥又渴长夜难眠想入非非生不如死。”
“不管怎么说,我哥哥有这种病,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很苦,我们不能再伤害他。”
“你和我已经伤害他了。”
“我们现在就悬崖勒马。”
“晚了。”
“为什么?”孟庭草怒目圆睁,盯着嫂子问,“是不是你已经把我们俩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丑事告诉我哥哥了?”
“不是,是因为我已经从你身上尝到了甜头,已经爱上你,离不开你了!”嫂子说完这句话就色胆包天奋不顾身地扑进他怀里,贪婪地吻他的脸他的唇,还在他的身上舔来舔去。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好闻的诱惑力极大的气味,身子一热,****迅速****,情难自禁地把她压倒在身下……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要想抗拒住嫂子的诱惑要想不再伤害哥哥,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家,离开嫂子。可是,离开了家,他又能去哪呢?他不像哥哥那么有本事,可以赤手空拳走遍天下。他是个柔弱的男人,不知该去哪?也不知该去干什么?无处可去,就意味着还要跟嫂子在一起苟且偷欢,还要拿起刀子往哥哥已满是伤痕的心窝里捅。哥哥外出的那天,他送了一程又一程,和哥哥相握的那只手久久舍不得松开。一松开,就会有另一只纤纤玉手滑入他的手心,引诱他去干那些见不得阳光,见不得人的事,引诱他去犯罪。他害怕,讨厌这只蛊惑人心的小手。
就在他万般无奈的时候,他收到了水城大学文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收到通知书的那一刻,他欢呼雀跃,露出一副雨过天晴般的胜利者的微笑。他以为,只要能上大学,就可以离开家,摆脱嫂子的诱惑,重新做人――不说能做什么伟人巨人,至少能做一个哥哥的好弟弟。
他高兴得太早,微笑得太早了。他忽视了爱情的无边魔力,小看了嫂子的本事。爱情是长翅膀的,爱得越深翅膀就长得越长,万水千山扑腾几下就能飞过去,这几百公里平川大道又岂能阻止得了?他到校没几天,嫂子的信就尾随而至。而且,每隔几天,他就收到一封。每一封信里,嫂子都情意绵绵地向他倾诉爱恋之情、思念之苦,希望他每个周末都能回家和她团聚,以解她的相思之苦。他读完信后,就把信付之一炬,没有给她回信,更没敢回家。
这一封信,嫂子对他下了最后通碟。她在信中说,她已想他想得快疯了,如果他再不抽个时间回家看她,再不理会她,她就选一个和风细雨的日子来校找他,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