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涛离开了,风雅儿的日子过得单调而枯燥,每天上学,放学,吃饭,睡觉,除了偶尔探望马涛父母和马娜父母,几乎不外出,她很懒,懒得话都不想说。啃书,成了她生活中的重要精神支柱,成绩的突飞猛进,让父母同学都吃惊,不过,他们也不是清闲的人,没有时间去过多的询问女儿生活状况。枪击事件过后,她很少出去,变乖了,也肯学习了,他们暗地里开心,以为女儿长大了,懂得了思考,殊不知,女儿的精神状况在一天天改变……
初夏来临了,有人改诗句说:“春来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有雪……”,很多学生都能琅琅上口的诗,它自然有流行的理由。
今天天气真好,和暖的风吹着,不冷也不热,即使你睡足了八个钟头的觉,还是让你昏昏想睡。风雅儿昨晚看书到十二点,早上六点半起床,到下午放学,精神力气都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推车走在路上,她不断地打呵欠,同时不断地掩嘴。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走着,忽然,路旁传来叹息声:“哎哟……哎……哟……”
风雅儿站住脚,定睛一瞧,路边的花圃旁倒着一个老人,发出可怜的求救声,可是路人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没有人去扶他!
这都是些什么人!比我还冷血?!风雅儿暗暗切齿,停好单车,耸耸背上的书包,蹲下去扶他。“爷爷,来,我扶您。”
倒在地上的老人,用手捂住头,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他的头碰在花圃的砖上,血流如注。风雅儿看到血,吓得不敢动弹,胃里却突然翻江倒海的不舒服,扭过头呕吐起来,她想到了标,那次,他也是流血不止的,鲜红的血……马娜的血……梦里的……马娜的血……她颤抖起来,呕吐得更加厉害。老人见她这样子,反而忘了自己的痛,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老人手一抓,手上的血就印在风雅儿裸露的手臂上。
“啊!”风雅儿看到手臂染的血,大惊失色,伸手抱住头,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不停地尖叫:“啊!啊!啊!”
人行道上,终于有好奇的人停下了脚步,有人围了上来,渐渐地人越围越多,大家指指点点的,却没有人上去询问,大家就这样围着一个受伤的老者和一个抱头尖叫不已的女孩议论着。很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挤了进来,风风火火的他看了看风雅儿,然后直直走向老人,扶起他,问:“爸爸,是不是她撞到您的?”
倒地半天,没有人理会的老人,已然糊涂,他指指自己的头,又直直蹲在一旁的风雅儿,说不出所以然来。最惨的是,还点点头,连连说“是是是……”
他的儿子一听,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跨步到风雅儿身边,大吼:“小丫头,你瞎了眼啊?走路不看路,撞了我爸爸,我要你赔医药费!”
“什么?”风雅儿抬起头,惊恐地望着他,神智还处于混沌中忘记说明事实。那男子见她一脸无措的样子,更加以为她撞了自己的爸爸,怒气更炽,他一手揪起她,一手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旁边有个妇女看不过去,上前替她说话,“她都吓成这样了,你还那么凶。我看你爸爸得先送医院才行,他流了很多血……”
“关你屁事!”男子很恼火,“看医生不要钱啊?”
抓到了肇事者,医药费当然要她付。那丫头一身名牌,看上去是个富家子女,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丫头,就该被狠狠敲一笔,给她一个教训!
就这样,风雅儿莫名其妙地被呼啸而来的警车带走,她木讷地让人推攘着,好像被吓呆了。那老者则被送去附近的医院洗伤口,乱七八糟的的状况下,他也来不及替她辩解。
警局里,警员在问神智恍惚的风雅儿。
“你叫什么名字?”
“风雅儿。”
“家庭地址?”
“……”
“家庭地址……”
“叫我爸爸来。”风雅儿突然说。就像是小时候玩迷藏,藏了老半天,才突然跑了出来。她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拨通风霍峰的电话,平淡无奇地说:“爸爸,我在警局,您来一趟。”
风霍峰火急赶到警局,双眼正视视线有些散乱的女儿,“出了什么事?”
要知道进警局是件天大的事!一生正直的风霍峰眉头紧皱,自己虽算不上是什么大名鼎鼎的公众人物,但是,女儿出了事,对自己会有影响的。
“没有事,爸爸,是他们误会了,我要救人,却被指责撞了人。”风雅儿面无表情地说:“爸爸,请他们查监控录像就清楚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刑警队一趟。”
走进警察局时,她猛然想到马娜的枪击案件,那么久了,还不知道结果,那几个坏蛋是不是抓到?有没有判刑?既然来了,就想顺便去问个明白。
“去刑警队?”有没有搞错?这宝贝是不是神经错乱了?自从马涛马娜事件后,她就有点失常,因为上下课的作息和成绩都不错,他才没有追究。现在撞了人,不留在这里等调查结果,居然要去刑警队?去刑警队又干什么?人家不是没有死吗?难道是还犯了其他的罪?想不通的一家之主有点生气了,他严肃地说:“这件事情先解决了才去!”
“不,我要现在去!”风雅儿不用分说,径自走了出去,风霍峰左右为难,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当事人说走就走?警察局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当他们知道她是本地有名企业老板的千金时,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说话,因为风霍峰的形象一向是以正直清廉出名的。他的女儿撞了人,一扭头走了,但是他还在呢,他们也不可能吼人家吧?所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去。
风霍峰按捺下心火,和警察一起调来那段路上的监控录像,了解了事实真相,才长吁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但是,女儿在录像里的表现怎么会这样呢?好像在一刹那失去了神智一样,这个问题才是重大问题,得马上解决。问清刑警队的办公室方向,他大踏步去找风雅儿去了。
刑警队办公室里,大多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三四个年轻的警员正瞪大眼前看着眼前咆哮的人儿:风雅儿头发凌乱,双颊通红,不断地起伏的胸脯显示她气得不行!
“你们!你们!都一年多了,还没有捉到凶手?那几个坏蛋有那么难捉吗?不就是几个黄毛小子而已……”
“小姐,他们手里有枪!并且,我们不知道他们逃在哪里去了……”一个警员在努力解释着。
“那么你们就想这样把这起杀人案件不了了之?”风雅儿使劲拍桌子,上面的杯子也被弹起,茶水溅出来了。
另一警员实在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也怒拍桌子,站起来冲她吼:“你这人讲不讲理啊?他们出逃了,我们很尽力地在网上通缉了,但是没有找到你能怎么办?”
其他人见他发火了,急忙站起来拉他,“小陶,不要激动,不要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天天都有人来问这个案子,好像我们没有尽力似的,真该死……”
“你这个没有能力的大坏蛋,居然敢骂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风雅儿气昏了头,冷不防冲上去,踢了他一脚,边气愤愤地骂回去!
于是,风霍峰看到了女儿疯狂的一幕!
“疯丫头!你是吃饱了没事干,跑来闹事是不是?”踢中脚骨的警员气炸了,大声嚷嚷,“居然在警局里动手打警员,信不信我告你?”
“哈哈,你告啊告啊,一群窝囊废,我才不怕你们呢?”
一年多来,天天被噩梦惊醒,被心里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她终于崩溃了,她疯狂地大叫大喊,泪横流满面都不知道。
“雅儿,你怎么了?”风霍峰紧张地走过去,搂住宝贝女儿,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啊,时好时坏的,那么不稳定?
风雅儿并不理会爸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指着一干警员,狠狠地说:“我告诉你们,你们抓不到凶手,我自己去抓!等我抓到他们,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出警局,又留下她那倒霉老爸跟人道歉。
风雅儿茫然地走在热闹的街上,身边的什么都不能影响她。杀马娜的凶手一年多了还没有抓到,自己又给人误会撞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进警局,这是什么世道啊?她想哭,又哭不出来,在警局发泄一通后,不知道要做什么了。走得脚酸了,才随便进了一家冰店,点了一杯冰红茶,慢慢地喝着,心却留在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脸上全是落寞。
“嗨,小妞,可以陪爷喝一杯吗?”流里流气的声音好相似,风雅儿蓦地回头,望向对方。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冷饮杯子,乜着眼看她,一只脚还在地面哒啊哒的,活脱脱一副欠扁的样子!
“你想欠扁?”风雅儿眯起眼睛,很不悦,但是,她知道没有打架的理由。
“很辣哦,我喜欢!”小屁孩坏蛋涎着脸,自顾自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看她手中喝完的杯子,讨好地问:“你还要喝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