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的鸢鸟来时如急雨,去时亦如闪电。
一只只七心鸢,飞来又离去,获救的弟子聚在海域渡口,分分表示出对天心盟的感激。萧觅心一一回礼,礼数上滴水不漏。此一事,各派均有伤亡,独属仙门损失最为严重!各方清点人数后,也便离去了!海域泊口,人头舛涌。
须臾,亡城众人乘坐的鸢鸟到达泊口。凌霄子打先下来,其后是晓月和柏寒一行人。
“萧盟主!今日当真是多谢了!”
萧觅心拱手微礼:“凌霄道长多礼了,你我同道盟友,何必讲这些虚礼!”
“既是如此,倒是老道啰嗦了!”凌霄子点头:“老道离城月余,这便带着弟子先回去了!”
“道长请!”萧觅心一摆手,自有一番潇洒的气质。
“师尊!”凌霄子颔首,带着弟子走出几步,就听见夜歌的声音!
“小师妹!”陆浅均喜的就扑上去,一个熊抱:“你跑到哪去了!我担心死了!”
“我……”夜歌边说着,渐渐的语带抽泣,眼底朦胧:“我找不到你们,我以为……”
“好了!好了!”陆浅均拍着她的背,慰道:师兄现在不是在这么,别哭了!别哭了!”
“走吧!回去再说吧!”凌霄子心中有事,对于少年人的对话无甚在意。
“师兄!”晓月出声叫住凌霄子。
“何事!?”
“你的气,还没消么!?”晓月睨一眼在队伍一旁的子陌,示意凌霄子。
凌霄子凝着眉,道:“子陌,你且过来!”
子陌闻言而近,单膝跪下,垂首道:“师尊!”
“我前次逐你出亡城,你服是不服!?”
“是弟子有错在先,师尊罚的对!”
“那你可有好好反省悔悟,又可有补救!?”
“是弟子无能!”
凌霄子言:“如此!你该知道你应该去做什么了!”
子陌埋首:“弟子定会找回抽魂,再回亡城至在亡神塔火场无辜丧生的师兄弟坟前请罪!”
凌霄子轻叹一声,长袍一甩,对众弟子道:“我们走吧!”
“师尊!”夜歌糯着声音道:“子陌师兄在外漂泊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求师尊允他会来吧!”
“是啊!师尊!师兄自小在你身边长大,你最疼他了,你舍得啊!?”陆浅均舔着脸。
柏寒道:“师傅!子陌那次却是无心!”
晓月言:“师兄!你就原谅子陌吧!”
“你们都反了么!?”凌霄子目有薄怒。
夜歌双膝而跪:“师尊,子陌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
陆浅均见状也跪首,以膝盖挪前两步,拉着凌霄子的袍子,言:“师尊,亡城没了师兄多闷啊!你就让师兄回来吧!”
凌霄子的眸中,多样的情绪翻涌,很多年前,这样的一幕似曾相识。
“既然你们那么想要跟着他,那你们就自己留下吧!”凌霄子将袍子一抽,甩开头,流星而走!
晓月看看一旁伤重未愈的柏寒,对子陌言:“你师尊刀嘴豆心,方才你自称弟子他也未有反驳,想来是心中还念着你的!过段时间我再劝劝他就好了!”“多谢师傅!”子陌一叩首,恭敬道:“徒儿有错,理当受罚!只是夜歌和浅均是为了我才顶撞了师傅……这……你们快随师傅回去吧!”
“不!师兄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夜歌起身,大大的眼睛透着坚决。
“师尊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陆浅均爬起来,捣蒜:“我也不回去!师兄在哪!我也要在哪!”
“你们……”柏寒急咳一声。
“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同小年轻置什么气!”晓月连忙替他顺着气,然后道:“也罢!你们陪着,我也放心些!”
“是,夜歌替子陌师兄谢谢师叔!”
“得了,师叔你就放心好了!有我陆浅均在,定不叫师兄吃亏的!”
晓月白了他一眼,又深看一眼子陌道:“子陌,有了抽魂玉带的消息便速速回来!”
“弟子一定很快回来!”子陌站起身,目送着晓月一众消失的方向,轻叹。
看着亡城众人远走的身影,陆浅均一张脸,花枝乱颤起来:“师兄,师兄,我觉得选你绝对有前途的!”
子陌用肘子给了陆浅均的肚子一下,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陆浅均摸摸肚子,跳着脚屁颠屁颠的跟上:“师兄,我们这是去哪耍!?|”
“灭刀山庄!?”
夜歌眼中的晶莹流转:“莫非师兄有了抽混玉带的线索!?”
“还无头绪!”子陌言:“只是我答应了李前辈,替他寻访一位故人!”
陆浅均兴奋起来,脚下走得更加欢喜:“师兄,我说,李南丰也忒大方了!你那把刀太炫了!快,再拿出来给我耍耍呗!”
夜歌跟在一旁,眸中闪过一丝流光,她言:“陆师兄说的,可是子陌师兄方才在台上用的那把长刀!?”
“什么叫长刀啊!小师妹我告诉你啊!那把刀便是八大法器之一的‘盲刀’色乱!”
“陆浅均,你就不能安静些么!?”子陌头也未回,只是一味急走!
“我能啊!你把刀借我玩两天!”
“啊!”一声惨叫,是子陌的肘子又给了死皮赖脸的陆浅均一下。
“师兄你不厚道!啊……”又一下!
“师兄……你要杀人灭口啊!”再一下!
“亡子陌!你怎么还用这一招!”
将夜的风林里,传来少年的一句:“对付你,只用这一招!”
海域泊口,最后一批七心鸢到岸。
仙门弟子,抬着李南丰的尸身下得鸟背,神情倏然。
萧觅心嘴角凝着距离又合宜的浅笑,走至将将下得鸟背德秋诉庵身边,言:“李掌门不幸离世,金鳌又祸乱仙岛。不知秋兄以后有何打算!?”
秋诉庵的表情不是太好,微礼道:“仙门派的基业不能毁在我一人手上,只要秋某还活着,就必会恢复仙门往日的模样!”
“秋兄若是不弃,不如先同我们一道回天心盟,再做打算!”
“不必了!”秋诉庵敛眉:“今日之事多谢萧盟主,然则派内之事,不便外人插手!我带着仙门弟子先走一步了!”
他说着,也不顾其他,甚至都未想再听萧觅心回话,就匆匆的带着仙门弟子和李南丰的尸身离开了。
萧觅曾将‘阿七’交给早在岸边恭候的小闪子,翩步而前,走至萧觅心身边,笑言:“也不知这个秋诉庵是骨头太硬,还是脑袋太直!仙门岛都沉了,他还存的哪门子重建的心!?”
萧觅心,嘴角上扬,扫一眼弟弟,道:“他两样都不是!”
“他是想的太多,肠子太弯了!却时不与他!”萧觅曾点头,也是笑:“在岛上时他就已经怀疑是我们的人引出了金鳌,如今自然是怕天心盟借机吞并仙门了!”
“他既无意合流,便只能被倾覆了!”萧觅心说话时极尽温然,但眼底的颜色却全然不是!
萧觅曾一凛,有些不忍道:“不过丧家之众!大哥又何必对这样一群人费功夫!”
“觅曾!”萧觅心以他绝尘的风度,缓缓侧过身,很认真看住萧觅曾道:“记住,成天下大业,容不下半点杂流!”
萧觅曾在哥哥的眼中看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凉,他懂他的意思,只是做不到那样的恨绝。
萧觅心转过身,看向天际远飞的鸢鸟,清言:“秋诉庵想握住他现在所有的,只可惜,有些东西,有舍才有得!”
“有舍才有得!?”萧觅曾深锁,亦转身立在一旁,看向瀚海万丈,言:“只不知李南丰若活着,看到仙门如今遭受的一切,会不会舍不得!?”
萧觅心,侧眸,笑言:“你看出什么了!?”
萧觅曾也只笑:“我那点心思,那里比的上大哥的!”
“呵……”萧觅心言:“李南丰今日根本是在求死!他的灵气不稳,修为也不及慕阑衫!输是肯定的!以慕阑衫的本事,根本用不着暗地施用匕首将李南丰杀死!而李南丰的又确是中刀而死,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大哥好心思!”萧觅曾点头:“他是有意求死,却又不甘就死!于是想借自己的死为契机,借地利以及正派众人的力量一起对付神缎宗!”
“他这一步,走的偏激,只瞒的过一时!只要心思细些,再查看尸体很容易就看的出!”
“呵……他竟肯用命来赌,我倒真是佩服了!”萧觅曾弯笑:“所以,我帮了他一把!”
“哦!?”萧觅心挑眉。
“若是自己将匕首插入,伤口向内,轻且浅。仔细一下必会发现端倪!所以我替他加了一刀。”
“也好!便让各派先同神缎宗斗上一阵子,我们也好坐山观虎!”
萧觅曾点头:“只是那把盲刀‘色乱’如今若在了亡城那个小子的手里!”
“在他手里!总比不知下落的好!”萧觅心眼底精闪:“你可派人去盯着了!?”
萧觅曾点头:“只是还有件事……”
“哦!?”
萧觅曾手中幻出已失去光芒的锦绣云轮,言:“南进死了!”
“死了!?”
“不错!死在盲刀之下!那小子的功力一日千里,恐怕不好对付!”
海上明月初升,泠美,明亮。
萧觅心凝眉,言:“只有是人,就有弱点!”
萧觅曾只笑:“我只怕他不是人!”
萧觅心也笑,片刻后止住道:“今次救下各派众人,替我天心盟扬威,更有小派欲朝服归顺。只怕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还有的忙了!”
萧觅曾不在意的笑笑:“这些都是你的事,我可有的闲了!”
“这次既出来了,我便带着弟子们经南地,一路拜访各派!一为扬面,二为立威!我知你最不喜这样的场合,你便先乘七心鸢回去吧!”萧觅心言。
“你有你的事,我自然也有我的!盟内事物,只要东莱管着就是了!”萧觅曾摇头。
“觅曾!!”萧觅心无奈:“天心盟以后必是交给你的,你倒好成日的把事情推给东莱!”
“大哥!我说过了!盟主的位置,我没有兴趣,我只把答应你的事做到便是!你就放我一人逍遥,乐得自在吧!”
萧觅心轻叹:“这次,又是去哪!?为了哪个姑娘!?”
明月自海水中浮起,天涯望断,尘世的梦幻太浮华,很多人一世只记得一时的绝艳容颜。很多人到最后连自己都忘了!
萧觅曾抬手,五指姿势欲要抓月,他言:“这次,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敲醒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