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杰厉声道:“不准起来!他若敢站起来,我就当没生过他,一掌将其毙于掌下。”
蒋玉知王玉杰说得出做得到,他们父子聚少离多,实在没有多少情份。偏生少爷不挣气,也难怪老爷会发火。少爷的性子蒋玉最是了解,别看他软弱无能,有些时候也是宁折不屈。他能屈尊降贵,跪自己实是出于本意。否则老爷就是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发起倔脾气来也是不肯就范的。
王玉杰道:“这第一个头是代我向管家蒋玉嗑的。”
蒋玉成惶成恐坐立不安:“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更不敢去扶王君琦。
王玉杰道:“不必惊慌,你受得起。难道非要我亲自向你叩首致谢吗?王家里里外外,十多年来全凭你一人劳心,我让犬子代我向你叩首不对吗?”王君琦第一个头嗑下去。
王玉杰又道:“这第二个头嘛,是我长年不在家,这督教之责便放在大管家身上。你当谢管家育你之德。”王君琦第二个头磕下。
王玉杰道:“大管家不单是为我操持家事,养育孩儿,还将王家产业扩大,治理得处处兴盛,你这败家子只知吃喝挥霍,养你何用!”
王君琦心想:“王家家业我的确不曾插手过问,置身于事外,落个清闲,到是管家里里外外不辞辛劳,都快累出病来了。为了凤儿的事,我的确挥霍不少。”不用老爹说,这第三个头更是老老实实地磕了。王玉杰道:“起来吧。”王君琦这才敢站起,退到一旁。
蒋玉道:“老爷。我是个下人,做仆人的给主人办事是应该的。少爷向来我行我束,这督教之责,小人万万不敢居功。天幸少爷未曾闯下祸端,否则小人疏于劝导难逃其责。”
王玉杰道:“管家对我们父子之忠心,苍天可表,功不可没。我决定将王家所有产业,包括外地商号全部送与你。”蒋玉一听更是惊骇,其他人面面相觑心道:“老爷不是喝酒喝坏了脑袋吧!金银财宝谁人不爱,何况是这么大一份家业!”
蒋玉道:“老爷不要开这种玩笑来吓老奴!这件事万万不可,请您收回承命。”
王玉杰道:“什么不可以?我只不过是出钱建了这座宅子,剩下的零头儿,你说要开店经商。江山是你打下的,外地商号是你发展起来的。经商我不懂,全凭你一手扶植。君琦越大越不懂事,落到他手上迟早要败光!你辛苦经营出来的成果,我岂成眼看着让他糟蹋!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容更改。小混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与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分别,吃不得半分苦,他早应该在逆境中经受一些磨难历练。这座宅子我也给了你,将来君琦艺成之后,要让他到江湖上去闯荡一番,不准回来。”
王君琦道:“蒋叔叔,我爹的一番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换作是我,我早就答应了。”
蒋玉道:“主人,这份巨大家业小人实在不敢收受。主人要出门,小人给你细心打理,待少主回来我再交给少主,你看这样行吗?”
王君琦道:“你千万别给我,我不会理财做生意。这是其一,其二,我爹会生气,会打我,我怕痛!”
王玉杰脸色一沉“你又在胡言乱语。住口!”王君琦忙闭上嘴巴。
王玉杰道:“你若再推辞,就是把我小看了。我不是言而无信之徒,你是知道的。这份家业,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君琦你听着,我王家子孙,永不得回来争一份产业!”
王君琦:“啊?”了一声,王玉杰当时翻脸举掌道:“你敢不从吗?”
蒋玉惊呼道:“老爷!”
王君琦大着胆子问:“爹爹,那风月楼……”
王玉杰明白他的心思。道:“风月楼你送给了人家是不是?覆水难收,既然送了,我且顾全你的面子。”
王君琦大喜,“谢爹成全。”
王玉杰道:“你不用高兴,本来想分你一部分产业,如今就用风月楼顶替了。以后你自己去讨生活吧。”王君琦心道:“我一个人流浪到无所谓。只要不委屈了凤儿就好。想到以后生活会有所转变,觉得总比一个人在这样大的宅子里生活要好得多。这里没有亲情温暖,像躺在巨大的坟墓里一样。反对未来的流浪生活变得憧憬起来。人家都积聚财富留与后世,王大剑圣却与众不同,有了财富还要赶儿子去流浪。这一点王君琦都有些佩服他的爹爹。
王玉杰继续吩咐道:“下人每人分五十两,散去留下均可。”
这时有人叫道:“那我们呢?你给多少银子打发?”这一声有若惊雷,震人耳鼓,不用问,说话的是霹雳侠吕平威,七盗中排行老三。他向来火暴脾气,大嗓门急性子。
王玉杰道:“七侠与四杰还有一干好汉跟随在下多年,情同手足。怎么能说是用钱财打发的?众位各各身怀绝技,无一不是一等一的好汉,将你们屈于屋檐之下,我于心何忍?”
吕平威道:“我们昔日受了主人的恩惠,是自愿为奴为仆的,你走到哪里,我们跟到哪里,走到天涯海角你也别想甩开我们!”
王玉杰道:“我没有家,没有落脚处,也不需人照顾,你们还跟着我做什么?过去是我存有私心,将你们留下是因为犬子年幼,我无法分心照顾,耽误了大家的锦绣前程。现在他已经长成,我没有理由再拖累大家。”
四杰之首墨杰道:“主人这话可说得见外了。你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看不起我们,我们给你当奴仆还不够资格吗?”
王玉杰忙恭手道:“哎呀,墨兄!这是那里话来!让兄弟成惶成恐,只是实在不敢拖累兄弟们了。”
墨杰道:“这些年来我们在王家吃你的,喝你的,用的银子也是你的,可是一点事情都没给你办。过意不去的是我们才对。”
金五娘道:“主人为何有这样的决定?难道武林中有什么变动吗?”
墨杰道:“五娘!你别乱猜,主人这样了不得的大人物,即使有仇家也不敢找上门来。”
吕平威道:“散财容易,聚财难,我们哥几个散了以后,就很难聚在一起喝酒了,就算聚也不见得个个都到。老爷舍得钱财,我还舍不得大家呢。我不同意!”
王玉杰道:“你们同来向蒋玉讨杯酒吃,我想他不敢不答应。”
蒋玉道:“我只盼大家不散才好。只是实在没有主人那么大的金面,留得住众位。”
金五娘道:“但不知主人欲往何处?日后我们也好去打扰拜会。”
王玉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五湖四海皆是息身之所。我早有归隐之意,寻一处僻静之所,终日以渔猎自娱,不用太招摇,无需精舍,仅一茅屋足矣,当时君琦年幼,一时无处安置,才委屈众位多年。”
四杰中阴阳怪杰巫老二道:“公子投入名门,将来的能为自然强过我们百倍。如若讲到江湖阅历便大大的不如我们了。主人有家,我们照顾他的家和他的家人。主人没有家,我们就到江湖上照顾他的公子总该可以吧?”
王玉杰恭手相谢道:“众兄弟不是一纸纹银所能打发得了的,那样太对不起大家。你们跟我一场,我这里有一些小物事相赠,以表寸心,希望众兄弟能肯赏光,不要推辞。”
众人都道:“主人过谦了。江湖粗人,您不必客气。”
王玉杰将一些大小锦盒之属,亲自一一分发到众豪杰手中。七盗四杰二虎,他们或有喜好奇珍古玩,或有爱琴棋书画,王玉杰尽以极品赠之。唯独到金五娘这里,王玉杰什么也拿不出来。金王娘是个极平庸的女子,什么释好都没有,就连梳妆打扮都不太注重。
王玉杰道:“你是个女子,平日不见你有什么喜好,也不知送些什么好,这样吧,王家名下商号任你挑选。”
金王娘笑道:“家主爷!我不会做生意。”
王玉杰又道:“那么王家房产别院,你可任选一处。”
金五娘也摇头道:“吃江湖饭的四海为家,屋舍再精美,也不能带在身上,要它做甚!”
这一下可把王玉杰给难住了。“人人都有份,不能少了你一个人的。”想了良久,这才取下一片玉坠儿道:“这样吧。我许诺给你一件事,以它为凭,将来你想好了,拿它来找我。有求必应。”金五娘谢了,将玉坠儿接在手中。
吕平威道:“这可让主人得个大便宜,有没有玉坠儿,我们求到主人头上,还不是照样有求必应!”
王玉杰道:“是呀,五娘,要求我什么事,一定得想好了,必是极难办到的事。”
金五娘道:“是,我记住了。不是天塌地陷的事儿,我决不开口。”
王玉杰叫人摆上宴席,王君琦在座上相陪,给众位世伯敬酒。徐六不知何时来到厅上,拉着王君琦的衣袖低声道:“少爷,我……你走了,我怎么办?”大有不舍之意。
王君琦又何尝能够将他割舍得下。劝道:“我是去习武,不是舞文弄墨,这一次恐怕不能带上你了。一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
金五娘在王君琦身侧道:“小六子,来!前几日我教你的两招鞭法,可记下了吗?演来我看。”说着除下腰间软鞭,递过去。
徐六道:“是。”提鞭来到庭院当中。
其他豪客也移至滴水檐下,徐六心知众位师父即将远去,要我演练,是要指点我的功夫。不敢大意,提起精神,一招一势法度严谨,毫不马虎。就连王玉杰脸上也带有嘉许之意。连声道:“孺子可教也!”金五娘更是意得志满,脸上颇有光彩。徐六将一趟鞭法走完,收势站定,面不改色,气不深喘。
众人忍不住叫声“好!”
墨杰道:“来来来!好孩子,我再传你两招笔法,这一去可不知我们何时再见。”说着拉出一对判官笔。道:“看清楚了。”跃至院中,笔走偏锋,或勾或划,慢慢演将出来。徐六瞪大眼睛瞧着。在场之人除管家蒋玉外,各各都是武术行家。墨杰这几势虽演练的极慢,众人心中可都在心中暗挑大拇指,赞墨杰这两招实在是高!两支笔一开一合,攻守兼备,一笔去势极快,另一笔去势又极缓,后发先至妙到毫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