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君之玉
511500000055

第55章

定更时分,红亭外处处燃起红灯,将黑夜照如白昼。赵飞龙与王君琦起身告辞而去。红亭中只剩下三个人。七煞神君一言不发,闭目养神耳朵却注意着四周动静。谢无珍静坐着一动不动,视身旁如无物,冷傲至极。亭外一点风声也没有,仅能听见范一霸假意之笑,恭维之词。本想打破死寂的他,没想到处境会更加尴尬,不自在地坐回到椅子上去。尽管谢无珍是个少年郎,尽管他不是谢连英,但面对这位后生,范一霸还是有很深的负罪感。总是觉得欠了他一样。

七煞神君突然睁眼道:“来了!”话音未落,风云突变,飞沙走石叫人睁不开双眼。数盏灯笼齐灭,周围一下暗了下来。

范一霸不由自主地离座喝问道:“什么人?”

狂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部属在亭外的明哨暗岗纷纷拨出兵刃。一些功夫较差者,被笑声震得东倒西斜,继而七孔流血倒地身亡。功夫较高门人即抛下兵器,打坐调息运功抵抗,终于还是不支倒地。谢无珍也觉得血气翻涌,胸中烦恶若不运内息调理,非受内伤不可。范一霸为不失门主身份,倒退两步,捂住耳朵仍是无济于事,大口鲜血喷出跌坐在地。

笑声渐止,谢无珍紧握剑柄喝道:“什么人?何不现身一见。”

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落在亭外对面假山石颠。那人全身包裹在黑布中,黑夜里更增添几分神秘。那人道:“范门主,多年不见久违了。”

范一霸可不记得曾经结识过这样一号人物。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一位?”

谢无珍道:“你不打算露出庐山真面目吗?藏头缩尾所为何来?”

那人道:“小朋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一身好功夫,为何来此送死?”

七煞神君注视着那个人,居然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王君琦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大叫道:“你是来行凶的吗?”他这句话问的本就多余。

那人道:“是又怎样?”

范一霸颤声道:“为什么?”

谢无珍道:“随你杀个痛快,只要把这个人留给我。”伸手指向范一霸,道:“这个人必须死在我的剑下。”

黑衣人道:“旁人还不值得我动手。”

王君琦已站到谢无珍身侧。道:“自洛家堡起,数宗血案是尊驾的杰作?”

黑衣人道:“是又怎样?”

王君琦一口咬定道:

黑衣人正色看向王君琦道:“你胆敢顶撞我!”

王君琦道:“尊驾杀人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血案凶手武功虽属一流,但是他的功夫恐怕不及您的万分之一。即便是高手,未近得你身前三尺只怕已经横尸当场。正如您所言,老幼妇孺根本就不值得你出手,杀人者另有其人。你在说谎!”

谢无珍道:“君琦,说得有道理!”

黑衣人沉默一会儿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谢无珍道:“无名小辈。”

黑衣人道:“好,好,很好。我会记住你们的,后会有期。”说着身形一纵就像从天上消失了一般,不见踪迹。

王君琦长出了一口气。道:“不知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范一霸双腿瘫软,跌坐在椅子上。将目光从亭外兄弟们横七竖八的尸体上,转向谢无珍道:“谢少侠,老夫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

谢无珍将宝剑提起,扯去包剑青布,瑕光刺眼宝气夺目。谢无珍问道:“你可认得此剑?”

范一霸惊呼出声:“麒麟宝剑!郡南大侠!”

谢无珍道:“这回你该明白我与你有什么仇怨了吧?”

七煞神君眼睛一亮。道:“你与郡南大侠谢连英是什么关系?”

范一霸突然出人意料地仰天大笑:“苍天有眼,谢大侠总算有后人在!”他眼中布满血丝。伸出颤抖的手,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昂首灌下,酒杯“啪”地一声摔个粉碎。继续道:“能死在郡南大侠的宝剑下,是范某人的荣幸,总算还了这一生的罪孽。请谢少侠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

谢无珍道:“我只要你一人性命。”

范一霸感激地道:“多谢。”突然抽出谢无珍手中宝剑,就要引剑自刎。王君琦料他有此举,出手掐住其腕脉,范一霸宝剑脱手落地。

王君琦道:“你还不能死!我有话要问……”他话至途中,突然闭口。范一霸已然瞪大瞳孔,口吐白沫死尸栽倒在地。

王君琦道:“大哥从今以后不必再四处奔波,不必再将仇恨放在心上,此乃人生一大快事。当须狂饮一番以示庆祝。”

此时这边的丧迅已经通传金刀门上下,后宅女眷们聚在这里哭喊成一片。门人弟子更是向七煞神君叩首,请其出马代他们报仇血恨。

王君琦心道:“金刀门主害死我三叔,又害得我大哥日子不好过,实在罪有应得!”言道:“大哥,这里哭丧吵闹,不是饮酒的好地方。我们出去找酒如何?”

七煞神君郑重其事地问道:“王少侠!令师几时可至?”

王君琦道:“我师父吗?这个应该问我大师兄才对。”一想到大师兄的对手是前任盟主柳公的爱徒,便觉得赵飞龙的这番苦战不太乐观。

谢无珍看出七煞神君神情有异,问道:“前辈,有什么事吗?”

七煞神君道:“风云再现,武林今后将无宁日了。对了,你们两个小辈记住了,日后遇到此人定要加倍小心,还有,酒后不可妄议今日之事。否则恐遭杀身大祸。”

王君琦怪里怪气地问道:“神君不会是怕了吧?我们兄弟可是有您撑腰,才敢贸然强出头。如果您都这样说了,大哥,不如我们早早躲了起来,这几日别出门露面见人了吧!”

七煞神君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满脸铁青,一拍桌案,喝道:“无礼小辈!”

王君琦就知道他会大发脾气。情知不妙大叫:“快逃!”一拍谢无珍,方记起他行动不便,将其扛在肩上发足狂奔。

没有了使命,抛开了沉重的包袱,从没有过的轻松,从没有尝试过的放纵。好像一切从噩梦中惊醒,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从不敢贪杯,时时绷紧神经准备战斗的他,终于尝试了一次大醉。

谢无珍昏沉沉地说着胡话,开始王君琦认为他是酒吃得太多,不久就会醒来。可越等越是让他心神不宁。其额头烫得吓人,冷汗也不知出了多少。谢无珍自幼在仇恨中长大,他的神经没有一刻松弛过。负伤后复仇遇到阻碍,精神几乎面临崩溃的边沿,全凭复仇意念苦撑使自己不倒下去。仇敌已死,神经一放松开来,他的人也终于不支倒地。再加酒后牵动伤势,是以高烧不退,沉昏不醒。

王君琦给他找来了市井郎中,郎中看过后直摇头,道:“他的这条腿早该截断才对。是哪个庸医将其留到今日?这下恐怕要害了他的性命!”对此束手无策。

王君琦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本就不会照顾伤者,谢无珍受伤后他还当大哥是健全人一样,带他东走西逛,误了看大夫的时间。呼啸一声唤来白驹,横抱谢无珍飞身上马。马儿似知主人心意,张开四蹄飞一般地狂奔起来。

谢无珍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感到很难受,懒得动上一动。但觉得身体有节奏地上下起伏,人躺在单架上,不知要被抬往何处。口中苦涩涩的,很不是滋味。叫道:“君琦”

一旁的王君琦听到这声音,似听到了世上最美的仙乐一般,眼睛一亮:“大哥,你终于清醒了!放心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神医。不过大哥囊中财物到是让小弟挥霍不少。”他身无分文,自然会去到谢无珍那里去找。让他大感意外的是,穿草鞋带破草帽的大哥,包袱内会有大把的金叶子。用人参给他续命的确要花费不少银子。这一路上王君琦可是水米未沾,除了给他煎药灌药外,就是赶路,连觉都没睡过。

谢无珍精神还不是很好,道:“钱财身外物。君琦,我们该回到金刀门才是。不是说梁伯伯会光临那里吗?”

王君琦道:“前面就是随缘谷。只要见到了神医,大哥就不会有事了。”

谢无珍道:“没有拜见梁伯伯就匆忙走掉,我们是不是太过失礼了?”王君琦道:“你的精神还算不错嘛!话可真多。你要带着半条命去见梁伯伯,他不骂死我才怪!别说话浪费了力气,睡会儿吧。”谢无珍不再说话,又沉沉睡去。

一入谷,王君琦便大嚷大叫。“金针神医!神医佬儿出来!快快出来见我!”

他正叫喊着,迎面快步走来两位小童。不待他们开口相询,王君琦先道:“在下王君琦求见神医,请两位速去通禀。”

一小童道:“原来是采云山门下,失敬!失敬!家师早有吩咐,公子前来定要小心侍候,不可怠慢。请公子随我等至客厅稍坐。”说话的小童年纪似稍长,对另一小童道:“快去禀报师父,王公子到了。”那小童转身而去。

王君琦催促道:“快!要快呀!”

他们被引至客厅,厅中尚有各色求医的病人。王君琦无心猜想他们是何等人物。将谢无珍安至在大椅上,让他舒服地斜躺着,付了两个脚夫的工钱,打发他们离谷。在客厅中久等神医不至,求医病人的呻吟声,更令他焦灼不安。对一侧奉茶点的小童道:“你们师父既然知本少到此,为何还不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