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还没过去,大一的下学期就开始了。
刚过完年,大家似乎都精神了许多,见面彼此拜年、寒暄着。上半学期的各科考试的成绩已经下来了,其中有一科专业课三个班只有三个人过了60分,这样的成绩也许令系领导和老师感到意外和难堪。于是便决定每人加上20分,这才避免了同一门课程一百余人补考的尴尬情况的出现。
没想到,上半学期碌碌无为的我,居然是全班总成绩的第一名。面对这份意外之喜,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想想这个第一还是可以接受,至少在考试之前的那个晚上我还熬了一个通宵;考试的时候也没有作弊;在许多人“死去”的课目上我是仅存的几个之一。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毫无生气的学校,考出再好的成绩也是徒劳的。学校没有任何奖励机制,令学生的学习失去动力。
大学生活的无聊令人难以想象,虽然下半学期的课程比上学期有所增加,但身在大学课堂,心却不知所在,学习到了这种地步,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回想高中时为了理想而披星戴月、废寝忘食的学习劲头,不知为何,如今对学习有一种深恶的厌倦。我不愿再翻开那厚厚的教科书,不愿再听老师每节课八十多分钟的不知所云,甚至不愿再走进那被神圣压抑下几近真空的课堂。也许,我颓废了,但我却固执的相信这不是真的。
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大学生的生活是如此的空虚,空虚的有些浮躁。幸好,我们还有爱好。想像一下,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如果一旦失去爱好,他将怎样活下去?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踢足球,没有课的时候,我们就在球场上打发时间。我们七八个人经常是在篮球场上踢小场,而且一踢就是一上午。当然,白天还好过一点,晚上可就难熬了,几个大老爷们坐在一起通宵达旦打扑克,便是最好的体现。或许我们应该去图书馆去看看书,可惜来了学校半年了,却不知道图书馆长的什么样。
那时候,每天晚上我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上网。我对游戏没有任何的兴趣,上网唯一能做的只有聊天。刚开始聊的时候还有一些新鲜感,不过聊过一段时间之后,问题出现了,就是我的好友急剧增长,按着下拉滚动条不动,能拉出一里地。这并不是因为我多么的有手段,多么的有魅力,而是和我“拒聊”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我的网友是加了一批又一批,造成了网友堆积如山的惊人局面。
后来我总结了一下,这种局面之所以会出现,主要是每次聊天聊到两个小时之后,就会些神志不清,往往把张三搞成李四,王五踢成赵六,严重的时候还会出现幻觉。而且,不管遇到谁,我都会这样和她说:你好!叫什么名字?男的女的?(这个问题主要是更加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女的?)多大了?家是哪的?有没有男朋友?通常情况下在我问完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对方便不在理我,好一点的能坚持到第四个问题。而能坚持我问完第五题还能有反应的,我认为这样的女孩具有极深的修养,属于温文尔雅饥渴型的。
当然,她们在回答完我第五个问题之后通常会加一句:你有病啊,查户口的?其实,即使如此这般,也还是有愿意和我做朋友的,而到最后之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聊的原因是:这样的问题,在我第一天问完之后,在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只要见到有人上线,我便会不停的问下去。相信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忍受如此的折磨,这就是我成为“孤家寡人”的原因。
刚开始聊的时候,我完全有信心在三个小时之内会有人愿意和我聊。可是到后来,只要我一上线,所以人便瞬间“消失”。不过,有一个叫“温柔也疯狂”的女孩儿,让我非常的感动,在所有人弃我而去的时候,只有她一如既往的支持着我,即使我不厌其烦的每天问着同样“户口调查”,她也是有问必答,从来没有半句怨言,这样的女孩儿怎能不让我肃然起敬。那时候流行网恋,一本《第一次亲密接触》不知道醉倒了多少痴男怨女,我也身受其害,对“温柔也疯狂”不免产生了好感。不过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这个最后的网友也离开了我,事情是这样的。
一天晚上,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向她问了三十二遍同样的问题。最后,“温柔也疯狂”终于崩溃,气急败坏地骂到:“我是你大爷!”
我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不会和女人一般见识的,何况我和“温柔也疯狂”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是有感情的。我和声细语问她:“温柔,你怎么了?你为什么骂我?”
不料她哭着说道:“大哥,你怎么了你不知道吗?两个小时我掉线三十多次,你他妈就问了我三十多次‘你是谁?’,我说你的脑子是猪脑子啊!”
我更加抑制不住无比的激动之情:“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回答我?难道你对我有意思?”
而她回复的那一句话,让我铭记一生:“别自作多情了,你这个白痴,我用的是自动回复。”
朋友们,我怎么可能想得到,一个表面如此知书达理的女孩,她的内心会这般的阴险毒辣。他不但侮辱了我的人格,他还侮辱了我的智商。这样的女人,我一辈子唾弃她。而后的日子,我上网不再聊天。
当时,有一部电视剧《流星花园》正风靡校园,不管男生女生对这部电视剧都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天天坐在网吧看道明寺、花泽类和杉菜三个人争风吃醋,而且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的人觉得天天去网吧看不过瘾,干脆买了一套VCD碟,通宵把它给看完。当时,到处都能听到男生口中道明寺的口头禅: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而女生凡是姓“shan”还是姓“cai”,或者名字中带“shan”和“cai”的,无论美丑,一律更名为:杉菜。
那时候,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绰号“教授”,带着一副巨大的眼镜,镜片足有一厘米厚。据他讲,每天早晨洗漱完毕照镜子,他都会被自己吓一跳。不戴眼镜,他根本看不清自己长得什么样子。即使戴上眼镜,三米之外,他也分不出对方的性别。他妈妈说这样很危险,所以嘱咐他千万不要一个人上街,以免发生意外。他和我一样,不明白怎么一部电视剧就把如此睿智的当代大学生搞的神魂颠倒。于是,他决定亲自去看看,这一看不要紧,便深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当然,不是因为这部电视剧的故事情节如何的曲折感人,而是看完这部电视剧之后,引发了“教授”很多的疑问,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西门和传说中的西门庆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教授”和我,他认为西门和西门庆两人都很好色,他们之间肯定隐藏着某种关系。当年看《水浒传》这部电视剧里并没有交代西门庆有没有后人,最后,我们决定去看一些历史资料。这个决定刚一做出的那个下午,我们便有了意外的收获:第一,我们终于找到这所学校图书馆的所在;第二;原来图书馆里不仅书多,美女更多;第三,图书馆里果然有很多书(因为在一、二、三层连书的影子都没看到)。
“教授”来寻找西门庆的下落,我就坐在一旁看美女。“教授”希望通过一下午的时间,把《水浒传》仔细阅读了一遍。然而第一章还没看完,我们就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管理员大妈给哄了出来,原因是我们在图书馆睡着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据她讲,我们睡了足足有四个小时。不仅如此,“教授”睡觉时流的口水还把《水浒传》浸湿了一大片,幸亏管理员没有看见。我们匆匆离开了图书馆,“教授”似乎还没有清醒,走在路上还直叨咕:八百里水泊梁山,果然名不虚传。
一本三百多页的《水浒传》,“教授”足足看了有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教授”一直感觉这本《水浒传》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我就在图书馆看了一个月的美女,这里稍微有点姿色的女生几乎都让我看遍了,就连他们脸上有几根汗毛我都观察的一清二楚。然而“教授”却仍就没有找到答案,直到最后一章结束,“教授”才突然发现,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就是,在这本书居然没有看到西门庆的身影。西门庆明明是《水浒传》里的人物啊?怎么会没有?“教授”突然想到,西门庆好像是出现在武松打虎之后,于是他就翻回到前面寻找武松。武松是找到了,可是“教授”发现武松在那次出工差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这令“教授”非常的气愤,因为找不到武松,就找不到西门庆,那这一个月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于是,“教授”便去找那位管理员大妈。
“教授”径直走到管理员面前,把书往桌子上一扔,直勾勾盯着她问到:“武松哪去了?”
显然,大妈对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不知道,什,什么武松?”
“教授”指着桌子上的书说:“《水浒传》里的武松啊!他不是出工差了吗?怎么没有回来?”
大妈更加的莫名其妙地说:“出,出什么差?我怎么知道?”
“教授”对这样不负责任的回答很不满意,便厉声质问到:“你是图书馆的管理员,你凭什么不知道?”
此时的大妈已经彻底懵了,脸涨得通红,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最后拿起桌子上的《水浒传》翻了起来。大约2分钟之后,她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把书慢慢放到桌子上,运了运气,然后冲着“教授”大喊:“你有病啊?你会不会看书啊?你眼镜后面那两个窟窿是干什么吃的,妈的这,本书缺页你看不出来啊!这一个月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上这发什么神经?滚!”
“教授”此时已经被眼前这位身处更年期的老女人歇斯底里的发作给吓坏了,跌坐在地上,眼镜已经歪到鼻子上,上面沾满了口水。我赶紧跑过去,把“教授”扶了起来,刚想和这个女人理论,“教授”拉住我的手说:“别了,是咱们理亏。”于是便叫我扶着他离开了图书馆。
“教授”不但没有找到西门庆,还挨了一顿骂,有些郁闷。可他还是不死心,又去图书馆,发现那本《水浒传》果然少了很多页。而且缺的正是讲述西门庆和潘金莲的那段,不知道被谁撕了去,上面隐隐约约还写着一行小字:此处经典,已被收藏。“教授”突然想到,图书被损坏,本身就应该是管理员的责任。也就是说,武松等人的失踪与那个老女人有一定的关系。那么,他那天被骂就是冤枉的。于是,“教授”便把那位管理员大妈告到了主任室,结果第二天,那位大妈便被调离了图书管理员这个岗位,成为一名优秀的图书馆清洁工。
“教授”终于解了一口心头的恶气,便继续追究西门与西门庆的关系。在“教授”不懈的努力下,他终于找到了答案。一天晚饭之后,他拉着我来到后操场,紧紧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经过我多方面研究证实,西门和西门庆没有关系。我终于知道,西门原来是一个姓?”听完之后,我狂吐不止。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像“教授”这样为学习学到失明的人,怎么可能考到这么垃圾的学校,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虽然图书馆里有很多的美女,但我发现她们并不是孑然一人,她们身边都会跟着一个或者几个献殷勤的男人。图书馆这种地方果然是一片心灵的净土,很多人打情骂俏居然都选择这里,晚上来这里,你会看到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会有两个身影紧紧搂在一起,无数对舌头纠缠着,“嗞咂”作响。他们追求着“知识”的每一处“犄角旮旯”,我终于了解什么叫“学”无止境,什么叫旁若无物。之后,我很少再去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