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们到了苍水镇的齐家酒楼。下马车时她一脸兴奋很没形象地一跃而下。齐家兄弟和小环很吃惊地看她。突然的张狂,各中理由只有我知道。
给了她所谓的承诺,她竟高兴到放肆的地步。
后来她中规中矩直到我们到惊云山庄。
去见展傲翔时,我没叫她留下,她乖乖地一直跟着我。
见到展傲翔,知道他内伤很深。几番寒暄后,他切入正题。不知道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什么药,我遣退了齐林“洗耳恭听”,一边想着对策。
他说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希望我念在往日情面照顾他儿子展璘尉,也照顾惊云山庄。
往日情面吗?我齐天任何时与展傲翔有情面了,我在心底嘲笑。
他甚至请求我能把齐林许配给他儿子,两家从此结秦晋之好。
无非是怕我动惊云山庄,或者希望他魂归之后我能帮他护着。两家结亲只是个幌子。我没答应,直觉得荒唐。
之后周旋,还是没看出夜探齐庄的端倪。
晚饭管家安排在偏厅,并且唤人去找展家少爷。这展家独苗回来时,轻浮桀骜,说话没分寸,一副败家子模样,无怪乎展傲翔会提那样的要求。
可是,让我吃惊的事又发生了。
齐林见到展璘尉时,一脸惊吓,然后扑进他怀里大声哭喊,口里叫着另一个男子的名字。
我从没有见过她这么激动,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呆望着展璘尉嫌恶地将她推开,齐林却还是伸出手慢慢走近他,哭噎着说她是单珑,接着便昏过去了。
我回过神忙上前抱住他,只觉得胸口一紧,脑子里一片混乱。
回到房里,把她放在床上,看见她虽闭着眼却仍然流泪不止。我觉得无措。
她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吗?她口中哭喊的男子是很重要的人吗?她为何这样悲伤?竟到了昏厥的地步。我很想知道,很想听她亲口告诉我。
大夫来诊治后说并无大碍,只是舟车劳顿又感染风寒,情绪激动才会这样。
激动?激动吗?是激动啊。
小环送大夫出去,然后去煎药,房里只剩下我。
我坐在床边静静看她,看她锁眉,看她流泪。
第二天晚上她醒了,我去看她时,她靠坐在床头一脸是泪。想问她很多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轻轻地摸她的额头探了探热,她却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她失礼了。
我在乎的并不是这个,那是什么,我不知道。从那天惊于自己对她的情绪外,我就变了,变成以前从未有过的模样。
第二天,她吵着要出去走走,我带她去了市集。一路上她跟齐嵩互相顶撞,就像拌嘴的故友。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他们竟关系至此,我甚至还听见她唤齐衡“齐大哥”。心里翻闹,说不出什么滋味。
情况真的越来越难把握了。
逛了半晌,她说想支开我们单独逛逛。我叫他们先回去,留下来陪她。
之后我和她去了齐家在这个镇的布庄分店,她向掌柜的要了套男装,一会过后,就见到她穿着男装梳着发髻走出来。
一身青衫,童仆打扮,却是少年英俊,明媚照人。
我看了十二年的齐林,现在的感觉却是既熟悉又陌生,觉得此时寄宿的魂魄仿佛才是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
兜兜转转,我们到了风醉楼,站在门口,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没想到她支开我们是想到这里来。她却毫无拘束,丢下我一脸自得进了妓院。
我不耐地忍受身边两个风尘女子的骚扰。她却时不时调笑她们,自得其乐。
我在心底苦笑,千年后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吗?
后来在返庄的路上,我们碰见一群黑衣人。才出惊云山庄便碰见他们,展傲翔开口闭口就是两家结亲,现在又指明要齐林,难道事情与齐林有关?
到齐庄的第二天,她没来君成楼用早膳。我以为她昨天太累了所以没来,却看见她走进客房,去看张管事的儿女。有些不是滋味,觉得一直以来的习惯竟因陌生人破了例。
习惯?我们在一起用早膳不过一个月而已啊。
不对劲了,真的不对劲,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变成这样,她的外表明明还是我看了十二年的齐林。
胸腔里像是顶了口气,极不舒坦。
后来我去了竹阁,看见沈琴在画竹。端详一阵,我没打扰她,坐在旁边,喝着丫头奉上的茶。
一盏茶的功夫,她便画完了,叫我帮她提字,思索片刻,我提了句诗。
她拿起画卷上下打量,然后轻笑一下甚是满意。
后来我们谈诗论文,品茗赏竹,我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准备离去时,却看见管家形色匆匆跑来,说齐林被蛇咬了。
我一惊,使出轻功,急忙飞身到菊阁。
一进门就看见齐林坐在床上,小腿上有蛇齿印。我上前提起她的腿问她怎么样。她却呲牙咧嘴笑着打趣,说咬她的那条蛇长得跟菜花似的,肯定是没毒的菜花蛇。
我忍不住吼她,叫她别胡闹,然后忙差人去唤大夫。
大夫来看了说没事,开了几副压惊的药便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我不发一语。
我坐在床沿问她怎么被咬的。
她说不知道,刚踏进菊阁就窜出蛇来。
我说会吩咐下人把院子里清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蛇。
她却笑着让我去安慰她娘,别让她再哭了。
我没再接话,帮她拢拢被子。片刻过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没来君成楼用膳。
她说我既已知道她的身份,就不用每天向我报道了。
我心想,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知道你的身份了。
轻轻笑了笑,只有自己知道的苦,我伸手摸她的头。
她一脸不乐意,大嚷着叫我别这样摸她,说这样感觉这样像摸狗。
我调笑说我从未这样摸过狗。
她瞪我一眼然后捂着被子,下了逐客令。
我摇摇头,笑着离开。临走时对她说,以后没人时不要叫我“喂”,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