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穿越故事之三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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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选择

浑噩醒来,人已躺在床上。

白幔飘飘,如同我的心神般,不着边际。

天任走近来,小心扶我坐起。

我看着他,不忍回顾的思绪冲撞而来。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疼?心疼算不算?这颗为你跳动的心,现在又因为你,疼痛不止。

“肚子饿不饿,你已经昏迷两日了。”

为什么不一直昏迷下去呢,不见你,也不见……

无颜相见,不忍回顾,纵使阴阳,也没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了吗?

你小时候很胆小,什么都怕,最怕你爹,也不爱吃饭……

林儿越发标致了,等过了及笄,就叫你爹帮你择一良婿。

娘以后就用这把梳子给林儿梳头,直到林儿嫁人为止。

小白,这是我的劫难吗?我好难过啊。

十八岁的我,为了那毫厘的两分,永别了最亲最爱的人。

遇见他,改变懦弱的自己,却改变不了命运。一个个为我挂忧、心伤的人,一个个因我消散逝去的生命。

所有的羁绊,都是苦难与终结的导火索。

这种羁绊,真的很可怕。

抹了两行清泪,扯出沙哑的声音,说:“我饿了,你帮我弄点吃的吧。”

他眼里尽是担忧,抚上我的脸,痛苦地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摸上他的手,微微笑笑。

“没有,是我大意了,错不在你。”

是的,一直保护我的你有什么错,错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他扶我靠在床头,替我掖好被子,然后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

“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来。”

“恩。”

他在外面轻轻掩了门。渐行渐远,最终没了声迹。

我掀开被子,撑着床缓缓落地,光着脚摇晃着走向桌子。

拿起桌上茶杯,松手任它摔碎在地。飞溅的瓷渣子划破我的脚,泛起阵阵刺痛。

弯腰捡起最大最锋利的那块,把它放在脖子上。

眼泪滑下,刷过唇边,咸咸涩涩。

双手颤抖,瓷片贴颈,阵阵冰凉。

绕了个大圈,我还是回到这条路上了。

人生真是有趣的循环啊。

房门被大脚踢开,天任一大步跨进来,脸上惨白。

“别过来!”我大吼一声,拿着瓷片的手用力一按,脖子微疼,血水顺颈而下。

他慌张着上前一步,吼道:“林儿你冷静些,别伤了自己。”

“你别过来!”我后退一步,脚踩在碎渣子上,忍不住紧皱眉头。

“好,我不动,你也别动。”

他后退了些,直直盯着我,不敢怠慢。

其他人陆续跑过来,看见这样的场景,无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渺儿诺诺地喊了声“林儿”,剩下的言语被啜泣声噎回。宝宝不敢说话,只是哭着看我。

我看着他们姐弟二人,扯出一抹苦笑,说:“钱舸,以后他们就拜托你了。”

他摇摇头,说:“你许下的诺言,我没有义务帮你兑现。”

没想到他会拒绝,我以为他理解我,知我心意。

齐嵩这时说:“林儿,什么事都好商量,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知道,这个道理我懂。

可是懂与做,是不一样的。

“林儿,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天任低低地说,那种语气是妥协、呵护与心慌。他似乎看出我心中挂忧的事与他有关。

是呢,还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令我如此狼狈。

可是,现在的这点灵犀,让我觉得难堪。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抛出了让我难受的问题。

“耶律重元夜袭齐庄,掳走我娘的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他先是脸上一怔,随即解释道:“我是知道,可是我没想到你娘会……”

还没讲完,却见齐嵩拔剑冲刺过去,天任反射性闪开,喝道:“齐嵩,你干什么!”

齐嵩怒吼道:“我要杀了你,为夫人报仇!”

语毕,再次飞身攻去,剑花时散时拢。

天任最初只是闪躲,见我仍拿着利器架着脖子,渐渐使出狠招,想快速解决。

两人缠打至院落,剑剑致命,招招凶狠。

我还呆站在原地,不知发生什么事。

宝宝趁我分神,冲过来,一手抢下瓷片。

我“啊”一身,顶着脚上的疼痛,后退了一步。

宝宝手上顿时划出一条口子,鲜血直流。

“姐姐,你不要丢下我,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还有很多菜要做给你吃,我们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姐姐,你说要照顾我们一辈子的,姐姐……”

我的心为之动容。

我似乎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生,对不住死去的娘亲;死,辜负了活着的人。

我无措着,原来一了百了,也不是真正的一了百了啊。

渺儿这时开口,说:“林儿,我相信夫人在天上,也不愿意见你这样伤害自己。如果……你要把夫人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那,渺儿也是有罪的。是我硬要跟你出去,如若不是,你一个人,可能就不会被擒,庄主也不会出去……是我告诉庄主你的去向,如果我没说,庄主也可能会留在庄里商量计策,夫人就不会被抓走了。我说的,对不对?”

一句话,摇摆着我的心。

忽然想起应宏的一句话:珑儿,你的执着,有时候让我觉得心疼。

从小到大,我都很小心地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出现错误时,直觉的第一反应就是深究我要负上的责任,久而久之,自己成为了最坏的人。

我以为那是担待,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父母离异,我认为那是因为我不是男孩。

母亲望女成凤,严厉管教,我认为做好每件事达到她的期望是必然,是应该,容不得半点失误。

高考落榜,我认为我不够努力,辜负了母亲的期望,也毁了我与应宏之间的约定。

最后一日,听见应家父子的争吵,我认为自己是包袱,是绊脚石,是最最不该的存在。

……

十八年来的执着,让我钻进牛角尖,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今天才知道,我因为一份执念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殊不知这件事才是真正伤害到别人辜负了别人,并非执念中我一心挂忧的事情。

……

人生真是奇妙。

“林儿,你似乎想通了。”钱舸说。

“恩。”

我丢了瓷片,小心走回床边,坐下抬起脚看看伤势。

“渺儿,帮我处理一下吧,现在我有另一件事要解决。”

渺儿擦了眼泪,安心下来。

钱舸心疼地拉起宝宝的手,左瞧右看,担心得不行。

“宝宝也要好好包扎一下,下次不许那么轻率了。”

“恩……姐姐……”

他走过来,坐在我身旁。我搂他在怀,心里无比感谢这个令人心疼的弟弟。

此时,我想起投湖前绝望的一刻。如果那时,也有人对我说这些话,也许我还活在未来,没有当前的一切了。

几下功夫,渺儿简单包扎完毕。我穿好鞋袜,走出屋子。齐嵩已负伤,靠在墙角,目光却是凶狠,一身戾气。

“住手!”我大喝一声,两人转头看我,都不再出手。

走过去扶了齐嵩,我说:“如果你信我,就别再出手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天任,最终收剑回鞘,脸上是不甘与悲愤。

天任欲上前拉我,被我挥袖甩开。

“林儿……”

我抬头望望湛蓝的天空,然后看着他,说:“一天不拔掉心中的刺,你就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只有逼迫自己,再次选择不花任何心力、最简单的那条路了。”

他愕然,身子一震,呆杵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我闭眼转过头,不敢看他眼里的痛楚。

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众人说:“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