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帝贼之天香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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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凤城凤凰

这里是原来的州君府邸,大门往北开,张陵坐在前院当中,面前摆着一张方正大桌,而荆家小丫头正立在她对面,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

“外面可都传遍了,那贼将军张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看我像么?”

张陵一抖眉毛,做了一副恶相。

“很是像,而且也很可恶,你不知道小姐为了聚拢那些人费了多少心思,现在倒好,全被你抢走了,亏得小姐当初救你一命!”

小丫头的生气不言而喻,就在前两天,这人强自夺走了家里的护卫不说,连仅剩的青壮也不放过,城里所有世家的奴仆都被征调一空,刀剑加身,诸多家族有苦难言,竟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放肆。

“不要这么看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贼将军贼将军,总要对得起这个贼字,况且府里好端端的留那么多吃闲饭的作甚,权当我帮小主分忧了。”

“有你这么分忧的么?”

翠绿色的小女子有些被气坏了,但来之前被交代过,万万不能闹脾气,如今见事不可为,这人既然不念旧情,也就不可能归还家中奴仆,当初小主救了他如今也不知是对是错。

“小主救我一命,此恩铭记于心。”

张陵站起来向着荆家的方向微微俯身,也不顾小丫头惊讶的神情,继续说道:“你且回去,我这么做的原因,相信她是知道的,再者,若是来年无法阻挡中州来军,你们纵使养再多的奴仆也是枉然。”

小丫头不说话了,她来,其实不是为了追讨家仆,提起这个事情也只是心中不忿,此时才记起主子的嘱咐来,连忙说道:“小主让我来问你,你摆出这个架势是要做什么?”

她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张陵却是无奈一笑,个中不知有多少委屈,只答道:“门口都写得很清楚了,聘请长史,无论尊卑,有意者入内。”

他把门口挂着的条幅完整的念了一遍,自从接管凤城以来,先前的官吏无论大小几乎全走了,诸多杂事堆积满屋也无人整理,他带着一群莽夫实在无以为继,这才想了个主意,就是开门纳才,只可惜已经日暮了,还没有一个前来应征的。

“小主说了。”

小丫头撇撇嘴,回忆了自家小主说话的语气,这才不情不愿的道明了来意:“将军这里若是缺人,我家中尚有不少先生,或者可以用上。”

“当真?”

“小姐是这么说的,你爱信不信,哼!”

“我这里就多谢了!”

张陵又是一拜,心中更添惭愧,但如今形势所迫,整个凤城加上左近村镇,不下百万人口,前者得罪了诸多世家,那些人大多一怒之下罢官归去,如今整个凤城郡就是一个空壳子,上面一个他,下面无数百姓,一天两天还行,长久下去,总不能真正的无为而治。

“你倒是答应的痛快,算了算了,五千青壮都被你抢走了,些许计较钱粮用度的老人也是闲着,你索性一道拿去就是。”

小丫头揪着嘴,说话也是别有意味,张陵只好厚着脸皮,装作没听出来,见他这般模样,小丫头实在无言以对,只能刮着自己的小脸,道两声:“羞!羞!。”

这真是一个生机翠郁的小丫头。

“哼哼,大脸皮,也就小主看得开,不和你说了,我这就回去召人来,走了!”

翠绿色小女子最后做个鬼脸,回去复命去了。

原地只剩张陵一个人,他笑着摇摇头,把桌子上的笔墨推到一边,可怜他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一整天,似乎门外观望的人许多,但进门的一个也没有,这年头,读书识字到底都是有钱人的活计,得罪了他们,这个长史看样子招不成了。

张陵靠在椅子上,迷着眼睛想着什么,胡思乱想了好一会,终于有了些许眉目,这时候,荆府中的老仆也来了,前后不下百余人,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

“见过大人!”

一个管家模样的瘦小老头儿,单独上前见礼。

“老人家请起。”

“小主吩咐,让我等从今往后听从将军调遣。”

老头儿像是有些不情愿,他们私底下对此举颇有非议,都是荆府中的老人了,被人骑上头来,还要唯唯诺诺,想老家主在的时候,从来不会如此。

“凤城治下共有多少县城?”

张陵也不以为意,他需要的只是这些人服从。

“本有县城十三座,北面三城为中州军焚毁,如今尚余十座。”

“你们自分十队,分别去往这十座县城,若城中没有县令,你们自己顶上,要在三天之内,让所有县城恢复正常!”

“可是大人,谁会听我们的?”

老头儿并不以为喜,只是反问。

“会有三千军卒紧随在你们身后,不听的自有他们处置。”

张陵并没有过多嘱咐的意思,他在凤城的所作所为,相信手下的校尉们学了个齐全,去了各处县城照搬就是。

“不知何时出发?”

“现在!”

既然做了决断,张陵更是半点拖延的意思都没有,带人直接去往军营,更在这些老人愕然的神情当中,一条条军令接连发布,整个凤城很快沸腾起来,到处都是兵马嘶鸣的声音,得到命令的新任将官校尉,带着新任的地方长令,马不停蹄的奔向四面八方。

相信这又是一个让许多人难以安眠的夜晚,当马蹄声渐熄,张陵还立在城头上,他这次几乎把手下的兵卒全部派遣出去,身边更是只留了三千人,而他要做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必将惊天动地。

翠绿色小丫头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无疑,她们也是被连绵不绝的号角之声惊到了,试探着来到此处,却并无敌军来临,倒是张陵一人立在这里,周围也不见众多军士,让她颇为奇怪。

“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的脚步声很轻,沿路也没有兵卒阻拦,是以张陵才发现她的到来,一时失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天色尚早,随便出来走走。”

这已经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如何当得一个早字!

小丫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知道必定有事发生了,可又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还请姑娘稍后代我问小主一声,有没有兴趣来做我凤城的长史?”

“什么?”

小丫头神情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虽然有些不情之请,但还是请你带回我的原意。”

张陵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这想法来的很突然,尽管知道这时候没有女子为官之说,但他有,他知道女人可以做官,甚至在某些方面不比男子差劲。

“这,这不行吧?”

翠绿色小丫头一时有些凌乱,又下意识的拒绝了,即使她偶尔也曾幻想过,似男子一般出入厅堂,但也只是想象而已,当不得真。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她答不上来,只抚着额头回道:“将军若是实在无人可用,等我家大少爷回来,让他担当就是。”

张陵摇摇头,难免有些遗憾,转身间看到了墙头下的马车,隐约有些熟悉,驻足间,小丫头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说道:“小姐在下面,这种事情,你还是亲口问她吧。”

张陵正盯着马车略有些出神,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也不迟疑,这便撩起衣襟起步下楼,走到街角的马车一侧,不知怎么得竟然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打扰到将军实在是不应该,紫曦这里赔礼了。”

马车里,一道柔和的声音传出来,夜色正浓,身为女子不好外出,实在是感觉到了异常,这才来到这里。

她的话让张陵有些汗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紫语,应该是她的名字了,正要答谢她白日里无偿送人的举措,小丫头在一侧已经忍不住了,叽咕道:“小姐你不知道,他刚刚说让你来做长史那!”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沉吟,张陵不吭声,等着车帘内里的声音,半响之后,见没有丝毫动静,不由得抱拳道:“她所说非是玩笑,某确是有意请姑娘作主凤城。”

“将军何必如此,自古哪有女子为官的道理。”

“敢问姑娘是不愿意还是不敢?”

又是片刻宁静,张陵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似乎过了许久,马车里终于有了动静,荆家小主揭开车帘走了出来,隔着面纱,张陵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变幻,而他自己心中,除了那一丝打破世俗的执着,更有些许期待,想要更多的站在这个暖风一样的女子身边,那被冰凉玉簪刺透的心,间或能感受到丝丝暖意。

“将军是认真的?”

“千真,万确。”

张陵只用了这四个字,来表明自己此刻的心思,这无疑不是玩笑之语,纵使当世没有女子为官,但总要有第一个,那就从凤城开始吧!

荆家小主只是迟疑不语,暂且不论此举是否惊世骇俗,她心中突然浮现一丝畏惧,她有种预感,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带领下,凤城将要隔离在大江之上,风急浪高,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这个长史,我答应了!”

但她已经上了船,如今既无退路,不如自己来掌舵!

凤城本来就是荆家的主地,对她来说,作为长史辅佐郡守,并没有多大难度,抛开这事情本来的世俗偏见,她咬着牙为之应允。

竟然答应了!

张陵莫名一喜,他刚才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可倒是成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物,说道:“这个给你!”

荆家小主无意识的接过来,她此刻还有些虚脱,可是看清楚手中拿着的东西之后,却蓦然惊醒过来,连忙要推回去。

“妾身只是做个挂名的长史,令符官身都不需要。”

“这个你得拿着,要不然他们不听你的怎么办?”

张陵笑笑,直接把手中的符令塞在她手中。

“我有事要离开,或许一个月,或者三五月未必能回来,凤城就交给你了。”

待话音落地,他的人已经快步离开了,只留下略显慌乱的女子。

荆家小主麻木的拿着手中的令符,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样子,抿了抿嘴唇,不是说长史么,怎么瞬间就变成了郡守,她手中拿着的却是凤城太守印!

她忽略了张陵后面所说的话,一个月,甚至三五个月未必能回来,但是她很快就知觉了,张陵确实是离开了凤城,带着他的人由南向北,将凤城治下的诸多县城村寨全部整顿了,说是整顿似乎有些轻微,那个人,居然没收了凤城范围之内的所有土地,又按人头均分给所有的村寨之民,他难道就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在要命么!

这的确是在要命,不甘如此的诸多当地豪族,试图联合出兵讨伐与他,可声音刚发出去,他就领着人凶神恶煞一样,把这点愤懑给填平了,整整三个月,他将凤城的地主豪族变成了空壳,该抄家的抄了家,该吃官司的送进了狱中,为什么要有一个该字?

因为他每次抄家之前,都会把这些老爷们的恶劣行径公布于众,当场有苦难百姓作证,有死难家人声援,一阵风一样,当所有人还处于混沌当中的时候,他已经把凤城清理的干干净净。

中州虚城的烽天亦在观望,得到谦维礼病重的消息之后,他倒是很想出兵,以求拿下凤城,却又被拖住了,因为在中州的更北方,一位强大的主君正自拥军四十万而意图不明,他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凤城背后的灵璧,谦维礼已经不能理事,他手下的将军与子嗣正自乱作一遭,纵使临近的凤城捅破了天,他们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