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帆船利害攸关女当家人(诺贝尔文学奖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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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女当家人(3)

多明妮加:他们希望那样。我告诉你,我并不想伤害费利夏诺;可是,现在那些流言都由胡亚娜引起的。如果他要跟她去,我自己心里有数,那也就算了;我可以想像到将来的一幕是什么样子……可是,事情并非那样,而是她到处去传说……让人家以为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女人……我敢说,没有一个女人故意到处张扬,表示她是好女人……我们尽可以睁着眼睛看,看所有已婚或未婚的女人,哪有女人那种作风的?我们之中从来没有人那样自我推销,妇德是话愈少愈好。

胡丽达:所以,最后她嫁给了你的小叔?

多明妮加:好像是……现在她和家父在一起……他们曾和他一起走到这里,现在他们在那边,他们不愿意在这里吃饭,继续往梭狄洛去。(向达西亚)你的看法呢?

达西亚:没意见……请你不要以为我很在意。我从来没爱过荷西。

罗莎:也从来不想结婚……冤家聚首已看得心惊胆寒!

胡丽达:上帝会安排,有一天她会出嫁的。我说:破茶壶也要盖子。(丑媳妇也得见公婆)现在,这个地方不好找……多明妮加:我看,达西亚已经灰心了。你只爱过一个人……费利夏诺,对不对?

达西亚:你说什么?

多明妮加:我不想看他变成鳏夫。

达西亚:请不要这么说。别的女人还会攀上去,不是我……

多明妮加:我知道了,你爱我,你不像其他的女人。她们因为没获得他的爱就到处扬言。说是她们瞧不起他……

达西亚:我是真的爱过他。我为什么要说那些闲话?

多明妮加: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接近他,她们是爱他……好像是非他莫嫁。你真叫我大开了眼界!

胡丽达:别客气!我不懂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你好像喜欢听到有关你丈夫的事。

多明妮加:好吧,让我告诉你。我不止有过千百次的失望,每当我想起,他会随便爱上一个女人……现在我已经懂了,事情并非那样,是那些女人爱他,因此我感到一种满足。每个女人都爱他,而他只爱我。我是否值得骄傲?

胡丽达:该以那种角度去看……

罗莎:是,我对他缺乏了解。以前我只猜想,在那极痛苦、摊牌分手的丑闻时刻,我丈夫一点也不考虑到妻子我的立场……

多明妮加:一旦你习惯于孤立自己而不需要他的时候,你就不很爱他。

罗莎:我想象一位妻子用心去爱他;把妻子的尊严放在一切之上。

多明妮加:以你的身分可能是那样……人应该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我也是那样,常常不能容忍他,家父和所有的一切……有时候我会告诉他:再也无法忍受,我要回娘家去和父亲同住,我要离开他,一刀两断,从此劳燕分飞。可是他却笑起来,你们知道他怎么跟我说吗?“好吧!如果你回去,我就跟别的女人住。”事情几乎闹到这种地步。你们可想象得到,吃亏的到底是谁!太太,不能这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辈子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并且要有耐心……现在应该有……纵使嫁给一个酒鬼,或者那些会莫名其妙动手动脚打妻子的男人……或者罹患重病而一无用处……许多事情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但是既然嫁了就随遇而安,即使不能称心如意,开始时有难以顺应的感觉,可是久了也就慢慢习惯……

胡丽达:听你这么说,你已经习惯了……

景七:上述人物和费利夏诺费利夏诺:多明妮加!

多明妮加:什么事啊?

费利夏诺:令尊和胡亚娜要走了;他们不留下来用饭。

多明妮加:随他们的便;要走就让他们走好了。我去送行,你们再这样,胡亚娜会觉得不自在……她很害羞。

胡丽达:我们该走了。

多明妮加:为什么?因为这样所以你们要离去?

胡丽达:不,太太。我们已经待得够久了。家人希望我们午夜前回到家。罗麻洛可能会发脾气,说不定诅咒神明。

罗莎:他会出口骂人,满嘴脏话!

多明妮加: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强留了。

胡丽达:谢谢你的好意……

多明妮加:祝一路顺风……罗莎女士……

罗莎:谢谢你的亲切招待和平易近人……

费利夏诺:再见!……我送你们到车上……

胡丽达:请不必劳驾……

多明妮加:我也去。(全部退场)

景八:胡亚娜,亚尼席德叔叔和荷西亚尼席德:她们已经走了。不会看到你_r……我们稍等一下面别,难道你一辈子都要哭个不停?

荷西:我真不懂。我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都告诉亚尼席德叔叔了。看在圣罗格分上,答应嫁给我吧。亚尼席德叔叔已跟我说过他想做的。

亚尼席德:她知道了,我就不懂她哭个什么劲儿。

胡亚娜:我担心的是面对多明妮加,她对我的另眼看待,表面上看起来我们是相见而欢无怨言,可是我却不敢见到她的丈夫,她很生他的气。

荷西:你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多明妮加很贤淑,表面上很愉快地买她丈夫的面子。

亚厄席德:无人出其右,对她没啥好挑剔的。当有一天变成一无所有,她也会处之泰然,而渡过难关……土地荒芜或易于他人之手!一无所失!没人施予,而人人要求施惠,每人都为自己设想,妇人随男人,少女求偶去……如此一切变故,这个家似乎变成萧墙四壁……我可向你们坦言,我是一无可取,可是我能想象得到,并没什么两样,一切仍然如故,她仍然是她,一切如故地关怀我、襄助我……多明妮加的表现不会向我要求什么,相反地会更接近我,对她来说,世界上最贵重的宝物是她的丈夫,丈夫使她感到满足,就如同我向她所说的……那只妄自尊大的公鸡!还是一只妄自尊大的公鸡,像我告诉他所说的……这是世人之羞耻,入宝山不要空手而回……不必对富人特别逢迎。一切故我就行了……(向荷西)你不要像呆头木鸡,运气不是父母生给你的,要自己去寻求,人人都有他的好运气……荷西:现在我正在努力。

胡亚娜:会不会碰钉子,走着瞧吧亚尼席德:他只要求自己的一份。

景九:上述人物,多明妮加和费利夏诺多明妮加:什么?你们要走了?

亚尼席德:是,我们希望早些回去。时间已不早了,路上多沼泽不好走。

多明妮加:我也不强留,悉听尊便。

费利夏诺:叫毕拉洛替你们带路。

亚尼席德:不必了。

多明妮加:(向胡亚娜)好了,不要这样。

胡亚娜:(哭)你要我怎么样!你要我怎么样!要像你那样!

多明妮加:你以为我是麻木不仁!比任何人的感触多得多。只是我所想的不仅是这个,我想到未来的许许多多事情。听天由命!听天由命啊!替我好好照顾父亲;我不再多讲了。(彼此拥抱哭泣)

亚尼席德:走吧!不必再谈了!时间已经不早了……由上帝去安排吧。

荷西:改天再见。

胡亚娜:人生何处不相逢。

(胡亚娜、多明妮加和亚尼席德离去)

费利夏诺:你不和他们去吗?

荷西:不,我马上回到村庄去。我告诉你……本来不想跟你说什么,可是……

费利夏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有不得不分开的苦衷。交叉路口,小河流水,和乌不里亚的草原伤害了她,是不是?都是因为粗心大意。

荷西:愈快愈好。

费利夏诺: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在村上等你,行吗?

荷西:一言为定。

费利夏诺:明天见。

荷西:上帝保佑。(离去)

景十:费利夏诺和多明妮加多明妮加:荷西说什么?

费利夏诺:没什么……(稍停)我该相信,这一切事情都因为胡亚娜而引起的……令尊又袒护她,现在他是一心呵护她;让你看看,我们一直谈论不休的事情是否真的。

多明妮加:我看见了。因为过去的我是如此愚蠢,因为家父认为这一切都未能顺心如意……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女人使人心动,男人都是满脑子的好奇。然后,事情发生了却冷眼旁观;子不予,父不父,兄弟手足视同陌生人,人人恣意行事、仇恨、残杀……没人听从上帝的旨意。人类都失去了理智。但愿我也不要有什么子女。

费利夏诺:不是那样吧。不然,你为何常去做弥撒,去教堂祈祷?

多明妮加:我告诉你,如果偶而我会那么做,那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看看这个家能否拴住你……

费利夏诺:这个家?难道还有另一个家?

多明妮加:别多说了,闭住你的嘴!还好,你并没否认。

费利夏诺:究竟你在动什么主意?……

多明妮加:不急,我才开始要说,不是结束。

费利夏诺:好了!好了!你想要唱什么歌?

多明妮加:没错!没错!你最好还是捂着耳朵不要听。

费利夏诺:看,福哈和她的孩子们来了;他们要看看你替他们带回些什么……

多明妮加:趁机逃脱。像有个女人说:“女儿,你带那些白菜去那里?--母亲:别多嘴,我带的是葡萄酒。”

费利夏诺:你是我的!

多明妮加:我,真的?真是荣幸之至!

费利夏诺:你要我做什么?

多明妮加:滚开!滚得远远的,我不想见到你!

(费利夏诺离去)

景十一:福哈带着二女孩三男孩,多明妮加,然后是顾贝辛达

顾贝辛达:走开!快走,否则我要不客气了;你们这些累赘!

福哈:(内面)这些孩子们老是叫人看着生气!你,闭嘴,鬼叫什么!

多明妮加:不想见我吗?

顾贝辛达:住口,老太婆!

多明妮加:你们看,我带杏仁来送给你们……(他们进入)

顾贝辛达:去,行囊的纸包里有杏仁。

福哈:怎么样?

多明妮加:很好。你们呢?

福哈:你看吧,就是这个样子。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前些日子听说芳体欠安,现在比上一次看起来好多了……喂,你们,怎么没人开口问候;你说(对年龄最大的一个):上帝保佑,女主人,请多指教……然后,我们再聊聊。

多明妮加:大家都好吧?

福哈:感谢上帝。这一群不全是我的。

多明妮加:我知道……是席谢拉的。

福哈:这个最小的女孩是恩格拉霞的;但是,都凑在一堆……

顾贝辛达:(进入)杏仁……还有每人一块面包……拿去,应该怎么说?有没有吻女主人?

多明妮加:不,这些脸孔和手不要靠近我……

顾贝辛达:看吧,福哈,你是怎么搞的!这些孩子怎么像这个样子?

福哈:谁都是一样。每天早晨我都要跟着他们,替他们洗脸洗手,梳头……真是把人累死!

多明妮加:好了好了!不管平常如何,今天却不同。你啊,真糟蹋上帝的子民!你们如果不好好洗干净,不给你们杏仁……顾贝辛达,你把席谢拉的孩子们洗干净。而这个男孩……令人看起来真难过……灰头灰脸。另外那个男孩……那张脸像什么……

顾贝辛达:不足为净,我说啊……

多明妮加:那个穿红色衣服的我从来没见过……去,去……把他们整理干净。

顾贝辛达:好,我去把他们从头到脚洗刷一番。

多明妮加:不要吓坏了他们……

福哈:不必劳驾。我来洗好了。

多明妮加:这个女孩很干净,不必再去洗了;我喜欢干f净净的……恩格拉霞老是神秘兮兮……

顾贝辛达:去把梳子和几条蓝色发带--放在那盒子里--拿来给我,我来替她梳几个发结……你就会看起来更漂亮……你们要洗得干净才可以过来……错不在你们……你们是缺乏照顾。

福哈:说的也是。这些孩子们使人看起来很不顺眼。来这里受罪,我也受闲气;我们走吧,免得你们不高兴……(福哈和孩子们出去。响声)

多明妮加:唉,吓了我一跳!

顾贝辛达:那是主人,他在赶鸽子。

多明妮加:无事可做,找鸽子生气……(头伸在窗外)费利夏诺!费利夏诺!

费利夏诺:(内面)什么事?

多明妮加:喂,不要再赶鸽子了;你把它们赶得不生蛋,不就后悔了吗?……

费利夏诺:它们会生蛋,也会孵的,请放心。

多明妮加:人们会以为那不是你的,就把它们宰了。

费利夏诺:好吧,别哕嗦,我高兴。

多明妮加:你高兴,好吧,你高兴……(坐下来替小女孩梳头)

顾贝辛达:费利夏诺认为所有的鸽子都是他的,鸽子会生蛋、孵蛋,然后,所有的小鸽子也都是他的。

多明妮加:我是她?说的也是……他们做得真差劲。来,过来这边……不要乱动,让我替你梳得很漂亮很漂亮……让人家知道你本来就是很漂亮……眼睛多么好看!喔,多么迷人的眼睛!是谁的眼睛啊?是谁的眼睛那么美丽?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迷人的了!(兴奋地吻女孩)

顾贝辛达:好了,够了!他已经很满意了……主人,你应该来看看;你应该看看……幕落也都是他的。

多明妮加:我是她?说的也是……他们做得真差劲。来,过来这边……不要乱动,让我替你梳得很漂亮很漂亮……让人家知道你本来就是很漂亮……眼睛多么好看!喔,多么迷人的眼睛!是谁的眼睛啊?是谁的眼睛那么美丽?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迷人的了!(兴奋地吻女孩)

顾贝辛达:好了,够了!他已经很满意了……主人,你应该来看看;你应该看看……幕落

(第二幕)

乡下一家屋内的饭厅景一:顾贝辛达和亚尼席德叔叔

顾贝辛达:请进,这里有火盆。女主人马上下来,她在顶楼。今天我们必须做饭。什么时候来的?

亚尼席德:昨天晚上。

顾贝辛达:是从荷西和胡亚娜的家?

亚尼席德:你说呢?

顾贝辛达:你也有你的事情。你女儿自己有家……村里的人怎么说?

亚尼席德:人人都知道,那不是我女儿的。

顾贝辛达:难道也不是女婿的不成。荷西和胡亚娜最近没来这儿?如果没啥不方便,他们也不去他们的家?先生,怎会这样!兄弟手足,姊妹连心……亚尼席德叔叔,你不要当圣人,只有你才能解开和费利夏诺的结。

亚尼席德:我和别人一样,不想多干涉……不过,我从来不搬弄闲语是非,年轻时可能有过,可是不存任何偏见,之后,人家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顾贝辛达:人家都希望你插手做点事,别人是无能为力,事情是一团糟呀。

亚尼席德:那么,我做错了什么事?

顾贝辛达:事实不就摆在眼前,你是在挥霍家产,把别人的东西给予他人吗?这样做是不好的。胡亚娜是你最喜欢的女儿,如果你老是袒护她,别人也不会批评你什么话,但是大家认为应该做的,你却不去做……不过,谁也不能否认多明妮加是你的大女儿,不管怎么样,她是你太太所生的女儿、也许她的所作所为不尽合乎你的意思,于是你对她有所不满,然而身为一位贤淑的女人,一位可敬的家庭主妇,她永远不会输给别人……假如不是你对她如此盛怒,事情可能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费利夏诺的所作所为,还要多明妮加忍受,默认那愚蠢的行为?不管事情怎么样,你现在的作风是不对的,亚尼席德叔叔,人们都归罪于你,请相信我的话……

亚尼席德:那么我告诉你人们所想听的话,我对谁都不存偏见:我的一举一动是为了将来,想把事情弄得有条不紊,不再如此纷乱杂陈……说那种话的人一定是费利夏诺,他恨不得我赶快翘辫子呢。

顾贝辛达:你啊,你是愈走愈入歧途,费利夏诺可说是你最喜欢的人,据我们所看的,你并非不喜欢他,而是你关闭在自己的世界。

亚尼席德:谈起脱离自我的幻想世界,就得冲,抛掷,但并不是这样就能够成功。他和多明妮加结婚就如荷西和胡亚娜,那时候兴冲冲地使她们变成家庭主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的家装饰得冠冕堂皇,在这一带几乎是无出其右者!……

顾贝辛达:不知你是否晓得,多明妮加从来不给他补偿也不理他老爷架子……这并非说她的丈夫忽视一切……相反地,他每次到马德里、德雷洛,或答拉贝拉都带东西回来送给她,而每次她都是第一个告诉他,不必替她带来东西。大箱小箱装满东西,结果不知放到那早去。

亚尼席德:换句话说,有些女人很在意他的花费!

顾贝辛达:倘多明妮加是这样,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以为多明妮加和别的女人一样,要人家带给她什么鬼东西,甚至于她会高兴地听人家说费利夏诺带了贵重东西像是送给女王的……这样她会展开笑容或洋洋得意?你以为如果有人知道,她把丈夫让给别人,而她无动于衷?你知道吗?够了,就是这样,我愈看愈头昏脑胀,似懂又不懂……

亚尼席德:今天她也没去参加佛兰西斯哥和波拉的婚礼,是不是很过分……

顾贝辛达:这个你该知道,因为没人告诉她,而她……

亚尼席德:难道婚礼也是一个陷阱!人人谈论说,那个男孩在教堂里哭泣,而新娘不得不抱住他,安慰他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