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绿岛揭秘:一个传奇囚徒的采访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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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美丽的“恶魔岛”(2)

蒋介石却大度地挥了挥手,说:“算啦,保安司令部的事情跟你这个保安司令无关。”他又转向了蒋经国,说:“经国啊,我多次说过,中正不可一日无辞修。从今往后,你要跟近辞修,多多请教啊。”

这番话让陈诚先是紧张,后又放松。

蒋介石又对陈诚说:“内部的事情好说,共产党的事情却不可掉以轻心。听说,台湾一些大学闹得很凶,还有那个台湾地下党的书记,不是已经半公开了吗?你们要有所作为啊。”

陈诚答道:“现在军界只忙于对外防御,疏于岛内治理,都是卑职之过,另外,那个叫蔡孝乾的人神经兮兮的,只有过激言词,尚未查到有力证据,保安司令部担心扰乱岛内秩序,只是严密监视,还没有采取严厉手段。当然,校长既然已经训示,我们会尽快查出结果来的。”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岛内如此混乱,是不是有人另有所图,不司职守?”

陈诚怯怯地答道:“时局动荡,军心涣散,卑职罪不可恕。”

蒋介石猛地点了一下桌案:“要严加整饬!”

陈诚不无为难地说:“小小台湾岛,聚集了各路大员,以卑职之力,一木难支啊。”

蒋介石望着陈诚,默然不语。突然他挺起身,向着陈诚走去,身后跟着那条名叫“白郎”的爱犬,这是一只纯种的德国牧羊犬。蒋介石弯腰抚摸了一下爱犬的头盖,寓意深长地问道:“辞修,这条狗也应该有个军衔吧?”

陈诚诧然,不知如何回答。

蒋介石自信地昂起头来,对陈诚说:“我想授它中校军衔,你回去看看,谁能提出异议。”

一只狗,授中校军衔,蒋介石的醉翁之意,陈诚不会不知,显然,蒋介石这是在向军政大员们示威。

陈诚一挺身子,惶恐而又虔诚地对蒋介石说:“校长,卑职一定整治岛内军务、政务,一切听从校长的训示!”

在蒋介石的施压下,1949年6月19日,陈诚主持制定了《惩治“叛乱”条例》和《肃清“匪谍”条例》,从此台湾地区拉开了白色恐怖的序幕。大批进步分子和地下党员相继被捕,中共地下党台湾省委书记蔡孝乾到案后叛变,中共“密使一号”、台湾“国防部”次长吴石中将,也被杀害于台北马场町。

就在陈诚的两个白色恐怖《条例》颁布不久,蒋介石以巡视为名,在台北陆军监狱外围的龟山上会见了陈诚,蒋介石慢条斯理地对陈诚说:“辞修啊,听说监狱里人满为患,你有什么打算?”

陈诚报告说:“校长,为了杜绝‘匪谍’之患,净化台湾风气,卑职已派人到台东县南海的绿岛勘察,如果校长恩准,所有政治犯都将移送绿岛。”

蒋介石满意地望着陈诚:“噢,绿岛不就是火烧岛吗?”

陈诚答道:“是的,校长,日据时期,那里就是一座坚固的狱岛,日本人建立以来,还没有犯人从那里逃出来过。”

“辞修有头脑啊。”蒋介石撂下一句,转身走了。

相关链接:铁血军事网(2011-3-15)陈诚与蒋经国,都是蒋介石身边的人,但两人的明争暗斗却早已开始。1949年6月,台湾省政府主席陈诚,秘密下令24小时监视蒋经国,蒋介石甚为恼火。他从此对陈诚失去了完全的信任。为了实现传位于子的计划,蒋介石于1952年成立救国团,在国民党的老机器之外,制造一个以蒋经国为中心的小国民党。这个计划不但遭到《自由中国》的反对,夫人派的吴国祯、甚至国民党的元老派也表示反对,其中陈诚以“三民主义青年团”的创始者反对最为厉害。他的理由是应汲取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内部分裂为党、团两大势力,不顾党之将亡仍恶斗不休的教训,不要再为个人势力的成长,而弄出一个小国民党。救国团成立之初,陈诚不但坚决反对,且不肯提供预算予该团使用,此外,陈诚也扣留政工预算,限制该部门的活动空间。后来,陈诚看到蒋经国的势力不可阻挡,遂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开始勾结蒋经国。

10、特务头子学马列

当然,陈诚十分明白,蒋介石一旦关注的事情,就必需全力以赴,来不得半点马虎,为此,他将省保安司令一职让给了彭孟缉中将,让他专司绿岛集中营筹备事务。

炮兵出身的彭孟缉,原本就是个冲锋陷阵的军人,官至炮兵指挥部司令,1947年2月28日,台北、高雄等地市民起义,彭孟缉凶狠出手,越权击毙了作为谈判代表的高雄市参议会议长的彭清靠,使得起义方群龙无首,从而为警备部队镇压起义创造了条件,彭孟缉因此受到上层赏识。但是,彭孟缉入道保安系统短暂,对国民党犬牙交错的情报体系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样,他在筹备绿岛集中营事务中,难免就会机械照搬,一厢情愿。

彭孟缉在整训一个大队宪兵的同时,又从军队抽调了五十余名政工人员,集中到台北圆山进行集中营政治指导员训练。所谓指导员,不过是管制绿岛政治犯的中间和骨干。指导员训练班开课之初,彭孟缉从法务部请来刑讯和心理专家担任教官,但时过不久,一个高个的上校军官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一看递上的公文禁不住吃了一惊:来人是保密局侦防组组长谷正文,他奉命担任训练班教导主任。

彭孟缉觉得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有向上司请求委派什么教导主任。他的咨询电话打给了陈诚,对方先是支吾了一气,又让他咨询“政治行动委员会”。作为保安司令,彭孟缉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委员会,但是既然陈诚让他咨询,可见其背景非同一般。给彭孟缉作出解释的是“政治行动委员会”召集人唐纵,这就更让彭孟缉犯糊涂了,警政署长唐纵,跟自己军衔一样,职务相当,他有什么权利向指导员训练班下达派遣令呢?

尽管带着许多疑问,彭孟缉还是接受了谷正文。但谷正文接下来的举动则让他不安起来:谷正文带来的八个教官,竟是清一色的共产党的叛徒,尤其那个叫布克的瘦高个,曾是台湾国民党通缉的要犯。彭孟缉本想找谷正文谈谈,可是一打听谷正文的底细,他有点害怕了。北大毕业的谷正文,曾当过林彪115师的侦察大队队长,被捕叛变后成为军统的一名冷面杀手,深得戴笠、毛人凤的赏识,与蒋经国私交甚密。

彭孟缉没有难为谷正文,却有学员给谷正文出了道难题。中共台湾地下党区委宣传委员布克,早年留学苏联中山大学,跟蒋经国是校友。他在讲授马克主义基本原理时遭到了学员杜刚当庭抗议,闹得教学被迫停止,倔强而又傲慢的布克,利用考试整治杜刚等闹事学员,使得杜刚等四名学员考绩落伍,激化了师生之间的关系。布克在一次外出中,忽遭众人袭击,袭击者先用麻袋套在他头上,然后勒紧他,让他无法反抗,再用胶皮管猛力抽他脚背,一下抽去,他一声凄叫,这种惩罚人的手法是很专业的,既让被惩罚者痛苦不已,又不会留下外伤的痕迹。

事件发生后,谷正文没有请示彭孟缉,便将指导员训练班的学员统统召集到操场上,查出了袭击教官的四名学员,然后一人发一根胶皮管,让四名学员相对而立,狠狠抽打对方的脚背。操场上的鬼哭狼嚎,引来了彭孟缉中将,但碍于谷正文的面子,彭孟缉并没有当场阻止谷正文的行动,而是急急转身离去,向陈诚报告情况,不料陈诚却说:“这事你就不要管了,由他去吧。”

就在谷正文惩罚学员的第三天,布克接到了一张请柬,那四名闹事的学员说是要请客谢罪。布克带着一种畏惧而又侥幸的心理,走进了圆山脚下的一家酒馆,在一个雅间里,他看到了那四名学员,他们毕恭毕敬地挺立在那里,在他们中间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灰大褂、四方脸,明亮的眼睛里带有几份憨相。布克觉得这人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个陌生人见到了布克,主动起身,伸出了一只手,谦和地对布克说:“我们应该算是老同学了,在莫斯科中山大学,不过我是民国14年去的,早你三年,所以我们只知其人而未谋其面哪。”

他的这番话,猛地刺激了布克的敏感神经:这,这不就是呼风唤雨、鼎鼎大名的蒋经国吗!

布克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蒋经国先安抚布克坐下,然后对他说:“听说你的马列课讲授得不错,可惜我没有时间聆听啊。马列主义学说,尽管不符合中国国情,但逻辑关系还是很严密的。”然后他亲自给布克端过一杯水去,抚慰道:“布克同志,为了党国的事业,让你受委屈了。”

布克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差点流出了泪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的蒋公子如此平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