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剑平在电话里听儿子说妻子回来了,欣喜若狂,马上驾车赶到钱家。钱家二老好像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偷偷指指女儿睡觉的房间后,很有默契地一起出去了。
蓝剑平拿着二老塞过来的钥匙,轻轻打开钱雪娟休息的房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分开十年多的爱人就在眼前,他激动得手都颤抖了,轻轻坐在床沿,他深呼吸了无数次,还没有勇气揭开棉被,因为,她见到他,一定会很生气,她在病中,实在不宜受刺激,可是,好不容易盼得她回来,一个不小心,她又会溜掉,他不想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朦胧中的钱雪娟,以后进来的是妈妈,她嘀咕着没有睁开眼,翻过身,一手一腿压在棉被上继续睡。
她还是改不了这个可爱的睡姿!温柔娴熟的她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就是喜欢把腿搁在他身上,像个八爪章鱼一样搂着他,每次他上班,都会在她怀里塞进棉被或者枕头来替代自己。
蓝剑平控制不了自己,轻轻取下她抱着的棉被,以身代替,钱雪娟找到熟悉的感觉,昏头昏脑地睡得更舒服了。
中午时分,蓝剑平听到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知道是该叫醒她的时候了。心动了,他却没有行动,他更希望能被钱家二老发现他和她的暗昧而惊叫,也省得在钱雪娟面前浪费口舌。
他一动不动地静待着,果然,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一下、两下、三下……钱雪娟终于有了反应,她推开他,揉揉眼睛醒来……
“啊啊啊啊……”尖叫声在意料中,蓝剑平假装不解地望着她,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钱雪娟下意识地揭开被子偷瞧一眼自己,发现自己衣着整齐,马上跳下床,指着他大骂:“你这个坏蛋,干嘛上我的床?给我滚出去!”
“雪娟,你感冒了,来……”蓝剑平披着棉被,跃下去包住她,不理会她的强烈挣扎,委屈地说:“你借我做暖炉,醒来后就不想要了?”
平常里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妻,哪里知道他们在感情上更是融洽,他们结婚后情投意合,经常嬉闹成趣。
多年没有接触过异性的钱雪娟红了脸,对他爱恨交加的情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蓝剑平,这是我家,你不要太放肆了!”
“我知道啊,在你家也好,在我们家也罢,我们是合法夫妻,有谁能管我对你色不色?”
“都破老头了,还这般油嘴滑舌,传出去不怕笑死人么?”
钱雪娟依然拳打脚踢,无奈吃药后疲乏,加上他身强体壮的,哪里是他对手,不一会儿就力竭,支撑不住,在他的挟持下,两人就顶着同一条棉被打开了房门。
钱家二老对视一眼,碍于女儿的怒气,不敢笑出声来,摇摇头,替他们关上房门,又出去了,他们知道,女儿和女婿之间的事情,他们是爱莫能助的,他们要合还是要分,他们是无法插手的。
室内,又归于平静了,钱雪娟挣脱不开蓝剑平,扭过背,用脊梁作为见面礼。
“雪娟,回家吧,我想你。”蓝剑平半躺在她身侧,动情地说。
“你这个一无是处的骗子,不是快要病死了么?”
他生龙活虎的,却玩她与鼓掌之间,害她担心那么久,钱雪娟更不能原谅他了,身后这个人,不但十年前可恶,现在更加可恶!
“因为你不回来见我,我不得不撒这个谎。”蓝剑平有点心虚,也有点得意。撒谎固然不应该,可是成功骗她回来了,不算是得不偿失吧?
“我和你之间早就结束了,我只是想走着我的女儿……”
“女儿也是我的,雪娟,紫焰需要父爱,她的个性好偏激,我不想毁了她。”
“那是我的事,你管好你的儿子就行了!”
说到女儿,她也觉得亏欠了她不少,蓝紫焰孤高激烈的脾性,真的是她造成的,她纵然难辞其咎,他有脱得了干系吗?
“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凌风一直很爱你,把你当成亲生妈妈……”
“他的妈妈不是我!”钱雪娟跳下床,气得哆嗦,“我当初不计较我养的是谁的儿子,那就是因为觉得孩子是无辜的,现在你居然变本加厉还想抢我的女儿,蓝剑平,我告诉你,蓝紫焰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是我的亲骨肉……我不……不允许你抢走她……”
委屈万分的钱雪娟泪流满面,哭着蹲下去,缩成一团。“没有她,我会活不下去……”
蓝剑平见状,急忙下去抱住她,心痛解释:“我知道,我都知道啊,你就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把凌风教得很好,还有我们的女儿,她也很乖的,我没有想要抢紫焰,我是想要你回来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会叫游智慧搬出去,女主人回家了,她就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了。”
为了弟弟和母亲的愿望,他忍受多年的离别之苦,不惑之年,他才恍然明白,人活着,不是只为别人活着,更多的时候,还得为自己活着,心爱之人为了他的义,离他而去,在这义举背后,爱妻和爱女又得承受多大的苦痛呢?幸好,一切都还不太晚。
“不用了,我回来只是要带会我的女儿,你和她之间的事,我无权过问。”说得游智慧,钱雪娟的神智恢复不少,她抹净眼泪,吸吸通红的鼻子,冷淡地说:“你走吧,我感冒了,会传染的,等下我会给紫焰电话,叫她过来见我,以后她不见了,必定是和我一起走了,你也不用费心去找了。”
“我不会让你们母子再次离开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们再次背井离乡!”
“你不用担心,我想通了,只要紫焰回到我身边,我就会寄离婚协议书给你的,那样,你就完全自由了。”
她说得极是轻松,心里却绞痛成一团,再见面,要离去的信念不如之前坚强了,或许,真的老了,没有争强斗胜的斗志了。
“我从没有想过要离婚!你是我一辈子的老婆,我不会答应离婚!”蓝剑平生气了,她的牛脾气就是宁折不弯,欣赏的同时,他也苦恼得要命!
“分居三年,就可以上诉的。”
“我们刚才还同住了!”
“胡说八道!”钱雪娟气红了脸,怒目相视:“你不要无中生有哈,惹火了我,我杀了你。”
“证人是你父母。”
“说话得凭良心!蓝剑平,你不要让我毁了你!”
“如果你还是要走,我不如死在你手里!”蓝剑平也拗上了。
钱雪娟没想到文质彬彬的他,也有倔强的一面,她怒瞪着他,挫败了。
“我只想带紫焰走……”良久,她才低低的,无力地说。
“不要,我替家人付出了那么多,相信弟弟和母亲都会原谅我了。”蓝剑平重新安顿好安静下来的钱雪娟,信心无比地微笑着说:“接下来,我该为我自己而活了。”
“什么意思?”昏昏入睡的钱雪娟,喃喃地问,他说什么她都不想听了,只是下意识地问。
“我照顾游智慧那么多年了,逆风也长大了,有能力接受事实的真相了,还有母亲要我遵守的诺言,什么家丑不外传,为了她的家丑,我闹了自己的家丑,害苦了你和女儿,我真是被蒙蔽了双眼,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你在说什么?什么她的家丑?你的家丑?”朦朦胧胧的钱雪娟,没有听清楚,追问一遍。
“游智慧被母亲逐出去的事情啊,老人家认为她克死了弟弟,才不要她做蓝家的媳妇……”
“克死你弟弟?”钱雪娟彻底糊涂了,她抓住他的手,憨态可掬地眨巴着眼睛,露出少女的天真,“你说清楚些。”
“游智慧和弟弟结婚后不久,弟弟就死了,他是受了重伤死的,母亲却说是游智慧克死了他,不肯原谅她,留下了凌风,赶她出蓝家……”
“什么!”钱雪娟好似被毒蛇要了一般,从床上,惊跳起来,“你说游智慧是你弟弟的妻子?”
“嗯,凌风是她和弟弟的孩子。”
“啊!”钱雪娟如雷轰顶,惊呆了。
难怪游智慧说起她和蓝剑平的关系,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原来她不是第三者!她是故意给她造成这样的错觉的,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逼走她?她对她很好啊?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啊?钱雪娟傻眼了。
蓝剑平发觉到她的异常,急忙拍拍她的脸颊,轻声唤她:“怎么了?雪娟?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钱雪娟使劲摇摇头,像是要甩掉什么的猛烈摇头。
“雪娟?雪娟?你怎么了?要不要看医生?”他以为她烧坏脑子,不清醒了。
“你走吧,我要静一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游智慧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那么,她就误会了他,而自己负气出走十年多,都是自己自讨苦吃!一下子,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场悲剧,是自己糊涂造成的啊,能怨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