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啦……没关系啦……妳的身体状况不好,这、这些东西又不重!」
亭佳学姐边说边把杂物搂得更紧,她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别开头躲过我的视线,天人交战似地看着幽冥界边界的崖壁,最后还是缓缓开口了。
「苗苗,我问妳一个问题,妳要老实回答我。」
亭佳学姐认真地看着我,我轻轻点头,然后看着她再次将纸张翻转过来,右手食指指着那个倒三角眼、关在大冰块里的小人。
「妳上课时画的涂鸦,」亭佳学姐吞了口口水,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紧张,「是不是在画九皇大人?」
「啊?」
这大概是我头一次发出音量这么大的惊叹,在热风呼呼吹着的连结走廊上,我还能听见回音。
那个暴虐无道的韭黄……我是说九皇大人,就是我们补习班里地位很崇高的一位名师,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的地位比班主任艳还要高。但自从庆祝中元节举办的三合一竞赛过后,我再也没和九皇交谈过了,他总是要上课时直接现身在连结东西南北四间教室的石桥,下课也从那儿直接离开;而在九皇课程里担任助教的工作,好像也在九皇的要求下,把我撤换成亭佳学姐。
虽然亭佳学姐口口声声说是怕我压力大,要我先当祭泠课堂的助教(她依旧认定我爱上祭泠)累积经验,但我很清楚,九皇只是单纯厌恶而已。如果我坐在教室后面盯着他上课,他恐怕会杀意大增,又砍死整个教室的灵,然后我们要打更多的电话、到外面招更多的学生来。
虽说这也不能怪九皇,中元节时酿下的大错,本来就是我自己造成的……
反正一言以蔽之,我和那棵韭菜不合,既然都不合了,我哪有可能在纸上涂鸦画他的人像?
「是不是这样?」亭佳学姐有些激动地又问了一次,「是不是在画九皇大人?」
「不是,真的不是。」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奇怪?为什么学姐那么在乎那张昏睡前随手画的小人涂鸦?它画得又歪又丑,线条还一抖一抖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更别说是偷画那个动不动想杀掉我的九皇了,更何况──
那个涂鸦,好像是在做了那个梦之后,开始会随手画出来的。
亭佳学姐的手指滑过小人的三角眼,还有小人长长的头发:「这个眼睛、这个头发、这张脸、这个衣服、这个神韵……都让我想到九皇大人。」
「学姐,我真的不是画九皇大人,妳看它的嘴巴,九皇大人不会这样笑吧?」
「苗苗,妳不要骗我喔,要说真话喔。」亭佳学姐看起来好像要哭了,我的心脏又纠结成一团,「就算妳要跟我说……妳喜欢的人不是祭泠老师,也没关系的……真的……」
什么东西?这关祭泠跟喜欢的人什么事啊?
就在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亭佳学姐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闪过,它像旋风一样在亭佳学姐的身后疯狂旋转,不一会儿,有着靛色长发、黑衬衫、黑皮裤、靛色长袍大衣的九皇,就这样傲立在亭佳学姐的身边,腰间斜系的骷髅皮带闪着银色光芒。
亭佳学姐连动也不敢动,她难得看到补习班的老师,没有回头鞠躬行礼打招呼。
然后,九皇纤长的手指划向亭佳学姐,神色自若地抽走那张画有倒三角眼小人的活页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