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红尘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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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方毓眉也没客气,随刘柳来到二楼大餐厅,这里实行的是自助餐,花色品种甚多。方毓眉拣了些淸淡的菜肴,刘柳买了一扎干啤,斟满一杯递给方毓眉笑道:说吧,找我有何吩咐?

有位罗市隐先生,你认识吗?方毓眉问。

中隐隐丁市,不就是那位辞去政协委员,崇尚人格独立、自由意志的先生吗?

这么说你们认识?

不认识,但我知道,我很欣赏他那不苟且的正直操守,方小姐,你怎么提到他?

他是我的老师,最近遇到了一呰困难。方毓眉扯开话题,把罗市隐从事弱势群体调查、撰文、寄送及其遭遇和盘托出,而后说:罗先生有个心愿,想让京城政要能看到他这份调查笔记,他不知打哪儿听说你有办法,命我前来求助。

噢,是这事啊!刘柳若有所思,瞒你说,我没多大能耐,但我有位大学同学在中南海,有啥条陈、奏折倒是可以由他递上去的。罗先生关注的事非为一己私利,我当然愿意效劳。

这太好了,方毓眉从包里取出一份调查笔记的复印件:喏,给一刘柳接了过来说:我一定仔细拜读,倘有必要,我会登门拜访罗先生的。

那再好不过了,方毓眉捏着的酒杯晃动起来,你们两人肯定能谈到一块去。

是吗?刘柳目光一挑:那我就非去不口了。半杯干啤下肚,他支颐沉思了几秒钟说,跟欧阳还有联系吗?

她出国之初来过信,我也复了,后来,她就再也没有信了。方毓眉忽又嗔道,你呀,欺负了人家,居然还念念不忘。

没准你听欧阳说了些什么,刘柳说,今天是个机会,我倒要告诉你,年青人无性同居是很难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円久生情出轨是免不了的。而且,这种事谁对谁错说不清。

嘁,你还有理呐,方毓眉生气地说,欧阳明明臼白告诉我你强暴了她,她曾想找你们报社领导,可怕闹腾开来,她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曾想直到如今,你不仅推卸责任,还在损人家。

方小姐,你这就冤枉我了,刘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说,这是今天上班时收到的,你看吧!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是欧阳屏从迪拜寄来的,信中诉说生活过得颇为富足,作为新宠,丈夫对她不错,但妻妾间明争暗斗,纠纷不断。丈夫虽赞同她去公司上班,公婆不允,她成了地道的家庭妇女,尽管身边有仆佣,衣来伸手饭来张门,却快活不起来,整天穿着阿拉伯长袍,外出脸也遮住,只露双眸,表面看已融人当地主流社会,内心却孤寂难耐,时时想起故国,梦牵魂绕跟刘柳在一起的那些甜蜜的円子……

这封信廓清了一切,方毓眉眼前不再云遮雾苫,相信了刘柳的解释,她说:很长时间我一直在误解你,请原谅。

原谅啥?刘柳说,当初欧阳没把事情说清楚,她这个人呀……唉,不说了不说了。

她如今过得不咋的,方毓眉说,你打算怎样回她信?噢,也许,我不该问。

大家都是朋友,关心是应当的。刘柳说,可我能劝她离婚吗?在阿拉伯世界离婚是相当困难的。何况,她像是也没这意思。事情还得靠她自己去适应、去调整。

这正戍了一句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方毓眉见餐厅里的人几乎已走尽,说,今天的拜访就到此为止了,谢谢你的招待。

白助餐,没啥好吃的,改日找机会咱们再聚。刘柳说着也站起身来,将方毓质送出报社。

等你的消息喽!方毓眉作了个分别的手势,跨下自行车,车轮快捷轻松地滚动起来。

二十二刘柳要去拜访罗市隐,方毓眉想总得先给罗先生打个招呼,在班上她处理几桩经销业务的事,便给罗宅拨了个电话,接话的是个女的,说先牛出门去了。开始,方毓眉还以为是罗睿哩,听声音却像是个中年女人,她感到有点咤异和别扭。遂问:能告诉我罗先生去哪儿了吗?那女人说:好像到婚姻登记处去了。方毓眉心头一颤,女人的话是不确定的,让她满腹狐疑,她再问:先生到那儿做什么?女人的回答很千脆:不知道。并反问:你是谁?口气颇有些女主人的味道。方毓眉听广不由得紧张起来,才几天没接触,难道罗先生的生活突然有了变化?她定了定神说:我是罗先:生的学生,请问你是罗先生的什么人?

钟点工。那头回答。

天啦,原来如此!方毓眉差点笑出声来,但骤然间笑靥隐去,她不明白罗先生去婚姻登记处做什么,莫非找到广老伴?可他从未透露过呀!再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罗先生也不例外,即便她是先生的知己,他也未必能都向她说出来啊,她更尤权探究真相,她弄不懂在这种事上,自己何以变得如此敏感?但她还是难以抑制地问:罗先生何时回来?

不知道,他没说,对方平淡中稍带热情,小姐,您叫什么名字?我姓方,你一说他就知道了,谢谢。方毓眉说罢就搁下电话,心想,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的。

那么,罗市隐因何去婚姻登记处呢?事情是这样:一天晨练,闲聊得知最近下岗人员离婚率攀升,多数皆因生活所迫,自者认为这是个不容忽视的社会现象,罗市隐深有同感,贫贱夫妻疔事哀,除了分手各奔东西自谋出路,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活娃这么说,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呢?他想作些调查。

婚姻登记处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早年,他和妻子离婚就去过,那时是在街道办事处,离婚的人不多,手续也较简便。如今地方挪到区民政局。他从咨询中知道每逢周一周三周四办离婚,周二周五办结婚。今天正好是周三,于是,他骑着自行车赶到那儿,上班才一个多钟头,屋里已挤满了人,在窗口排队的人一个挨着一个,直排到大门口,倒也秩序井然。从模样看,下岗人员居多,都在三四十岁,视线之内,有的在默默地填写离婚登记,有的在递三正〔身份证、户口簿、结婚证一时轮不到的,或是拿张小报边看边等;或是在平静地交谈,仿佛在扯家常;或是在争吵抹眼泪,经工作人员干预后又都绷起了脸互不理睬……尽管表现有别,但无一例外地都是为了得到一张“绿卡即绿色的离婚证不用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尝尽酸甜苦辣走到这一步,真不知是人性的张扬抑或人性的悲哀?是个人的无奈抑或社会的原因?罗市隐想从此番调査中获得第一手资料,加以研究。此刻,离他最近的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正倚在墙边,埋着头抽烟,那肯定是劣质低价烟,呛得他咳个不停。旁边大概是他妻子,不时拽拽他的衣角,像是让他别再抽。不惟如此,女人小巧而憔悴的嘴巴还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些细微的动作引起罗市隐的揣摩,这对夫妇来办离婚必有难言之隐,他想探究一下,便对那男人说:同志,我们可以谈谈吗?

你是谁?不也是来离婚的吗?我们彼此彼此,有什么好谈的?拉碴胡子眼睛锐利地盯着他,猛抽一口烟后将烟屁股掷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几下。这激烈的反应把周围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聚焦在罗市隐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个怪物似的。

诸位,我不是来离婚的,十多年前我就离了婚。罗市隐竭力表白自己,我来这里,只是对当今不断攀升的离婚率感到困惑和不安,觉得这是个应当关注的社会问题……

那你是央视焦点汸谈的?有个烛黄发的女人问道,好啊,让咱们的事上电视,替咱们做广告,给咱们增加无形资产,众多笮位焉能不来争聘我们?女人巧舌如簧,罗市隐以为她已说完,隹知她又冒出一句:请问这位先生,摄像人员呢?

噢,我不是央视的,罗市隐赶紧声明,我是个退休人员,仅仅是想了解一下离婚率攀升的现状……

既然已退休了还有啥能耐?拉倒呗!有个板寸头男人不屑地推了下罗市隐,粗暴地说,走开走开,别妨碍我们离婚。

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这样?罗市隐回道。

就这样,怎么着?那男人索性逼近罗市隐,老子今天来离婚憋了一肚子气,你想惹我是不是罗市隐见其蛮横粗野,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位先生,您别理他。这时,那个局黄发的女人从人堆里走了过米,他是神经病,整天没事找事……

“叭”,男人的手闪电般甩在黄发女人脸上,女人顿时哭出声来。屋里乱作一团。工作人员吆喝着:不许吵,谁吵谁出去,妨碍工作的,今天一律不办!说着又来到罗市隐面前,打量了一下说,老先生,不是我说您,搞啥调查?添乱嘛!真要调查,也不能盲无目标,随便逑一个就谈,寸以事后跟我们谈嘛。好了,您别再妨碍我们,请您出去。

罗市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僵下去肯定没个好结果,心想工作人员说的也有理,他表示了歉意后便离开了,出门没走多远又返回,在冷饮摊前坐下,买了听椰汁,打开后插入吸管慢慢地啜饮着,眼睛乜斜肴进出婚姻登记处的男男女女。约摸半个钟头后,那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和他女人出来了,两人靠得很近,低声说着什么,“绿卡”在彼此手中相互传递着,随后,响起女人有节制的笑声。联想起在屋里看到的异常现象,罗市隐判断这两人离婚其中必有名堂,他跟了上去,冲那男人说:哎,同志,请留步。

是你!那男人讨嫌地扫了他一眼,你究竟想干什么?女人干脆挽起男人的胳膊,别理他,我们走!二位,你们误会了,罗市隐拗起来,堵住他们的去路说:如今社会分配不公,贫富差距愈拉愈大、厂岗人员愈来愈多,失业、贫困成了普遍而严重的社会问题。纵然我不是政府官员,欲助无力,但我却想作些调查,向上反映这方面的民情民意,以引起重视,制定相应的改进措施……

想不到你还挺忧闽忧民的哩!那男人像是相信了罗市隐的解释,他拿出香烟递给罗市隐一支,问道,你怎么只盯上我们呢。

不瞒二位,就我的观察,你们是有感情的,离婚系迫于无奈,其中必有隐情,不知可否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