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沁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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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老太太、太太,他们说,他们说就是……”派去求告援助的小幺儿彩明一回悦来客栈,悄悄儿赶到贾母屋里,对正在屋中的贾母王夫人就是万般气愤和惊恐的说,已是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倒是说什么?你快说来!”贾母威严盛气,一股脑儿直想知道事情的底细。

“孙老爷、崔老爷他们,他们……都冷屁股对人,说的……说的……”彩明欲言又止,贾母王夫人这种金贵的身份,高高在上,就是自打娘胎里生出来,何曾听过一句这样的混账话?!

贾母已是青筋欲暴,王夫人更是急得捶手怒眼。

“他们说,说我们的姑娘何谈做辱妻贱妾,就是做丫头贱奴给他洗脚搓背都不要,做只府上的猫猫狗狗、鸡鸡鸭鸭倒正嫡和……”

“忘恩负义!这些个势利小人……”王夫人正要发作,“碰!”的一声门被一群官兵当中撞开,鸡鸣官兵已把王夫人、贾母严严实实捆绑起来。

“把她们统统给我抓起来!这些是朝廷侵犯,一个不留!”当差大哥挥舞威严的衙门大刀,在屋子里满屋子的张牙舞爪。

“你们休得无礼!”贾母一怒而斥。

“老家伙!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当差大哥随意地抓起贾母肩上一处衣服,手下毫不留情地猛力紧了一紧,差点没把养尊处优的贾母给提起来。

“你们好大胆子!”一声怒喝,又道“你们大小姐不但与外贼合谋起来意欲谋杀当今圣上,连你们家大老爷、二老爷统统是通贼逆谋的奸臣,白白当今圣上对你们贾家如此恩宠,辜负了皇恩浩荡!如今真相实已查明,你们这群大逆不道之徒人人当以诛之!给我统统抓起来,送到金陵去一并处置!”

说完,再无多话,官兵们便毫不客气地压着贾母、王夫人出门。

才一回眼,已是泪眼模糊——迎春、惜春、王熙凤、平儿、鸳鸯、金钏儿等一并贾府里跟到绍兴的丫头,那些已走了的是再没干系,没走的没一个逃得拖这命运,个个都在悦来客栈门前集了合,围观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鲜衣怒马的、褴褛苟且的,各般人士,指指点点,说说嚷嚷,叽叽笑笑,把官兵押人的去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囚车里,一晃三荡,脸上褪尽光彩,青天早已悄悄换上颜色。

金陵城,贾府上公公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贾府逆谋造反,犯下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罪,此罪当诛九族。”

跪倒在贾府门口白色囚字大衣枷锁伺候,等待宣判的贾家老幼,登时脸色铁青,贾母当场晕厥过去。贾政贾珍并皆是一身冷汗。王夫人凤姐等连忙以跪姿挪动将晕厥地上的贾母搀起。

公公不顾贾家人如此反应,继续宣告道:“仍,朕念贾家祖上对我朝江山有劳苦之功,免其死罪,特赐放逐边野疆地永世为奴,不得再踏入中原一步。其家奴一并作价买卖,抄封贾府,金陵再无宁荣二府,拆迁宁荣街归还百姓黎民。特将众侵犯打入大牢,即日启程,不得延误!钦此!”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一席白衣囚犯纷纷叩头拜谢天恩,伏地瘫软难起。

一群官兵便上前近身押解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凤姐贾政贾珍等转入大牢,待日处置。

一个年半老妇被两个官兵拖起,衣发啷当,面色形容狼狈污脏,眼中白色珠子,已无人样神色,口中喃喃不断“宝玉……宝玉……宝玉哟我的儿……”

却正是王夫人!

王熙凤凤眼挑视众人,黑压压一片之下,旧颜新颜,管你过去如何荣华,都化作一片耻笑。“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已成王氏尘烟种种,谈笑指尖的风流,一度不再。王熙凤被官兵强拖着,一度翻目咬了白唇不甘而去。

山寨里,宝玉只感觉眼睛皮子猛然一跳,再没有任何表情,木头似的只顾往前面走,终于在探春绝然的视线里淡化成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直至完全消失。

只觉额头猛然发麻,一股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探春只觉一惊,肉体灵魂间似乎感知到贾府的噩运,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留下!留下!做压寨夫人!做压寨夫人!……”如涛如浪的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声声在耳边如漩涡般放大,放大,放大。

“姑娘,你是大家小姐出身的,我们也不会亏待你,你弟弟都私自走了,撩下了你,你如今无家可归,无亲可依,何不就此从了兄弟们的意思,做我们的压寨夫人?”一个年壮有分量的山寨当家出头大声劝道。

这个寨主却自始至终在见过探春一面之后再没露脸。

这群强盗们是从陇西而来,这群强盗们只是暂且移动到南方混日而来,即将转移陇西而去。山寨的寨主有个前妻,不知何故为丈夫而死,从此寨主心如止水,不娶他人。此也是山寨兄弟看上探春美色才智私下决定。

随强盗而去,埋身荒林鸟兽之地,漂浮不定,打家劫舍面不见人一辈子?是一个堂堂大家闺秀最终的归属吗?

待书在一边扶住探春厉声斥责强盗们道:“我们姑娘千金的身子,怎么能被你们这些强盗玷污?你们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推开护在自己前头的待书,毅然决然道:“我嫁!我嫁!这样的夫君,我嫁!”

“哦嚯!哦嚯!哦嚯!”山寨里响起了无比雀跃的呼叫声。

锣鼓声声,在当家强盗们的撮合下,喜烛红炮,响彻荒林。昨日堪比枝头凤,今日嫁做蓬头鸟。

“寨主夫人与寨主行房后自可随队伍西进而去,远离南方,远离故土,过上不一样的全新生活!”当家强盗声声有词。

“一叩首,白头偕老永相伴!”

“二叩首,辞旧迎新些田地!”

“三叩首,夫妻双双入洞房!”

阵阵的宣礼声,在一对新人的跪拜之下,放纵无羁,粗鲁豪放。

奴今离去,驹车摇摇,辞别这旧土往事,隔断这千丝万缕烦恼,从为人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奴无悔!

四月天不见日光的牢狱,却极度冷,冷得如同沉入死穴的冰窖。

准备远行的衙役怀念温情与妻儿道别,押解一长串铁链捆锁的囚犯荒远而去。

宁荣街如一幅缥缈的铅笔画被无形飞过的橡皮擦得空白干净,呼啦啦的奢华如同偷工减料的卑劣低级砖瓦匠堆砌的一座哗众取宠的朱壁,乱哄哄一崩而下。

四月天的日子,在金陵的上空灿烂得如同一朵荼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