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哪里任凭水菀央胡闹，拍了拍水菀央的小脑袋，笑道：“你这小蹄子就知道捣乱。”微笑对黛玉道：“想不到你这小小年纪，却有这等手段。好像不是宫中画师常用的技法。”
黛玉听水菀央胡说八道，心中不免暗自生气，本也想回敬两句，但是水菀央手腕伸缩之间，皓腕之上，一个明晃晃的玉镯却是让黛玉怔忡了片刻，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方才想到的报复言语，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水菀央手腕上的镯子，通体水绿，正是最好的缅甸水玉。更紧要的，是镯子的大小样式，与那日太皇太后送给自己的，正是一对！
一切都好解释了。太皇太后送一个镯子给一个后生晚辈非常唐突，但是假如是帮着孙女相女婿，那就合情合理了。方才的猜测一瞬间得到证实，一时之间，天不怕地不怕的梅灵，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一愣神之间，太皇太后发话了。急忙收回心神，回答道：“回太皇太后。这技法，一半是模拟了西方一些画派的技法。他们的技法，与我们的不同。我们的技法，重意趣；他们的技法，重写实。他们能将东西画得如此逼真，我们看着奇怪，其实在他们眼里，我们的画，简简单单的颜料水墨居然能表现如此丰富的内涵，他们也看着不知所以呢。所以说，两大技法，各有所长。倒是无优劣之分的。”
太皇太后笑道：“你知道的倒多。却是从哪里学来的？”
黛玉知道太皇太后是在盘问自己的来历了。毕竟是看中的孙女婿，不能不问个明白。好在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如何答复，当下就小心翼翼回答道：“回太皇太后。学生本是姑苏人。父亲少年时候游历各地，在岭南巧遇母亲，结成连理。此后就客居岭南各地。后来也曾与父亲搭船出海，见识过各地风光。这些技法，就是那时学来的。后来父亲客死异乡，学生就一人返回姑苏，却因为身无家族凭证，无法认祖归宗，现在还是无根无凭一根孤草呢。”
黛玉这番回答，有三个妙处。一个妙处是突出了自己的坦诚。毕竟没有一个人会说自己来历可疑的。另一个妙处，就是告诉太皇太后：我来历可疑，不适合做你的孙女婿的候选对象。还有一个妙处，就是将自己的来历说得朦朦胧胧，让人即使想要追查也无法追查。
岭南各地，到现在还是一片荒凉，是各族聚居之地，朝廷号令，难以到达。而且黛玉说自己客居岭南各地，不是常年居住一个地方，那就更加无法追寻。
太皇太后又顺口问了一些岭南各地的风光，与海外的见闻。这些自然难不倒黛玉。说起泸沽湖的走婚，岭南的泼水节，大理的三月三，倒是绘声绘色，宛若亲见。又与太皇太后说起海外的见闻。
黛玉倒不是故意显示自己博学多识，而只是两个目的：一是证明自己确实在海外呆过；二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向朝廷的高层打开另外一扇窗户。
毕竟这个世界，封闭已久。在另外一个时空里，这个时代正是中国开始落后的时代。
这个时代之前的历史，与主流空间历史，区别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明朝末年，战乱之后，大族水家趁机兴起，建立了天朝。（无聊的作者：红楼原著的中的器物语言官职，基本上是清朝的，但是总体背景，却是一个汉人社会……所以，架空吧，但是架得太空又觉得没味道，毕竟要用两个成语还要考虑一下这个成语能不能用也毕竟太累了。于是就这样嫁接了。勿怪勿怪。）
这个时代的水家皇朝，与清皇朝相比，又多了两分开阔气息。虽然也像清皇朝那般闭关锁国，但是毕竟不算井底之蛙。就像面前这个老太太，就能坐在凉亭里听自己高谈阔论上小半个时辰。
听黛玉介绍海外的诸般奇巧东西，太皇太后笑道：“本宫倒是知道一些。宫中就有不少贡品，都是他们送来的。”笑问边上的宫女：“你们说说，咱宫里有哪些西洋来的东西？座钟有两个，镜子有三面，还有新鲜的玻璃，装在窗户上，还有什么？”边上的宫女忙笑道：“太皇太后记性好，我们不能比的。其他的，嗯，还有一个万花筒，那是年前皇上给太后拿来的，太后好久没有玩过了。”
太皇太后笑道：“这奇巧的东西，能多玩么，玩物丧志呢。何况那东西金贵着，又不耐摔。”
黛玉微笑道：“太皇太后珍爱东西，那是美德。但是万花筒这东西，不过是两片碎镜子而已，在西洋其实是不值钱的。”
太皇太后笑道：“不值钱？本宫却是不相信。那广东送来的贡品，一样比一样金贵呢。”
黛玉笑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这广东贡品金贵，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东西从西洋运过来，相隔了千里万里，又加上路上风险，与商人盈利，自然贵到海里去了。但是那东西制作，其实是一堆石子沙子而已，加一点不值钱的水银，根本不用成本。那西洋人，就靠这个镜子玻璃卖钱，挣我们华夏的钱呢。”
太皇太后笑道：“原来竟然是不值钱的。那么我们天朝可以做不？前几天皇上给我安了两块玻璃，我都嫌他太奢侈了，哪里知道竟然只要一点石子沙子而已！我们的钱，不给那黑心的西洋商人赚翻了去吗？”
黛玉正等着这句话。当下含笑道：“学生也只是知道一点。如若有太皇太后发话，学生好歹也要找一些人，将东西试着给摸索出来。”原来华夏传统，向来重农轻商，普通士子，如若去研究这个工商东西，那就是玩物丧志，影响前程的。但是玻璃这东西，关系实在重大。别的不说，医学发展所需要的器械，化学发展所需要的工具，天文学发展所需要的望远镜，都离不了玻璃。梅灵既然融入了这个社会，就有改变这个社会的想法。如若要改变这个民族的生命进程，玻璃不能不造。
当日在网络上看网文，好歹也知道一点玻璃的制造。有了太皇太后撑腰，好歹也要将这东西做出来。
正说着闲话，却听见前面禀告：“元妃娘娘前来请安。”
元妃娘娘，元春。
黛玉一惊。元春可是见过自己的。宫廷里混的人，都精明了去，千万不要给她看出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元春来做什么？
难道不知道太皇太后在召见外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