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外国文学评介丛书——塞万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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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塞万提斯(2)

1616年,塞万提斯得了水肿病,4月18日,家人按教仪为他举行了最终的圣餐和涂油的仪式,处理了后事。4月23日,这位著名的现实主义作家在马德里的莱昂街寓所和他所热爱的西班牙人民作了最后的诀别,终年六十九岁。

塞万提斯逝世后,西班牙当局连墓碑也没有给他立一块。一直到1835年,马德里才为他建造了一座纪念碑,纪念碑下雕刻了长篇小说《堂吉诃德》

的主人公堂吉诃德和侍从桑乔的铜像。

1976年,西班牙文化部特颁发了“米盖尔·德·塞万提斯”西班牙语文学奖金,来纪念这位驰名世界的现实主义作家。现在,西班牙国立图书馆里有一间大屋子放满了《堂吉诃德》的各种译本,有几百册。另一间大屋子里放满了同样多的研究《堂吉诃德》和塞万提斯的著作。

创作

尽管塞万提斯的生活道路坎坷不平,创作条件又相当艰苦,但他了解社会,亲身体验了西班牙人民在那个时代的困苦,熟悉并同情自己的人民,所以他能以其敏锐的嗅觉,横溢的才华,创作出闪耀着人文主义思想光辉的诗歌、戏剧和小说,特别是像《堂吉诃德》这样的世界文坛上的不朽名著。

诗歌

塞万提斯的诗歌,同他的戏剧、小说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在他一生中,写过不少诗,有时为了糊口,甚至替书店写些起“广告作用”的小诗以及其他许多无聊的小诗,这些诗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塞万提斯最早的诗作是1568年为悼念腓力普二世的王后伊萨贝尔·德·巴洛伊斯逝世而写的三首哀歌,后来被编入《荣哀录》中。1577年,在阿尔及尔被俘期间,他曾给西班牙首相写过一封信,是用诗的形式写的,题为《致马特奥·瓦斯盖斯书》,陈述俘囚生活的痛苦,请他劝告腓力普二世派遣军队,捣毁土耳其海盗的巢穴,解除人民的痛苦。1587年,塞万提斯写过两首歌颂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十四行诗,表现了爱国主义的激情;1596年,写了一首题为《梅迪西纳公爵上任记》的十四行诗,讽刺统帅梅迪西纳公爵在英国军队进犯时仓皇失措的丑态;1598年,他写了《在塞维利亚大教堂里,腓力普二世的灵台前》,讽刺教会僧侣利用国王葬礼纵情铺张,反映了人民对统治阶级的不满,是作者最满意的诗作。1613年,发表了长诗《帕尔纳索山游记》,作者在诗中赞扬了他所推崇的诗人,嘲讽了他所厌恶的文人。这部长诗在他的诗歌中算是最好的,可是也只销了一版就不能再版了。

戏剧

据说,他曾应剧场的邀请,写过二、三十个剧本,上演后并没有取得意想的成功,没有出版过,如今都已散失了。比较著名的并流传至今的有下面几个剧本。

1584年写的悲剧《奴曼西亚》,它是爱国主义戏剧的杰作。

悲剧《奴曼西亚》取材于罗马统治时代真实的历史事件。奴曼西亚,是西班牙仅有四千居民的小城镇,当罗马人入侵时,奴曼西亚人不甘心屈服,对八万罗马侵略者进行了长达十四年的英勇斗争。罗马人决定围困奴曼西亚,用饱来迫使奴曼西亚人投降。英勇的爱国者们宁死不屈,最后城内只剩下一位少年,其余都饿死。

城破以后,幸存的这位少年拒绝交出象征向敌军投降的城门钥匙,他说:

“啊,我那亲爱的不幸的人民,你生下了我,自己却化为灰烬!我行为光荣,绝不妥协,不为威逼利诱屈服。”他面对着罗马军队的统帅西比翁,毅然从高塔跳下,坠地而死,他虽然长期牺牲了,但他那铿锵有力的英勇诗句,将永远鼓舞着西班牙人民为自由而斗争。

《奴曼西亚》是一首爱祖国、爱自由的颂歌。悲剧中心是英勇不屈的西班牙人民,悲剧的主题是西班牙人民为了祖国的自由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是一部真正的人民悲壮史诗。

1585年,赛万提斯根据他被俘的经历写成了《阿尔及尔的交易》。

1615年,赛万提斯出版了早年就动笔的《八出喜剧和八出幕间短剧集》。

在这个集子里,作者嘲笑了当时西班牙社会的种种恶德陋习,反映了人民的风俗习惯,创造了现实主义喜剧的卓越典范。八出喜剧中,有以作者在阿尔及尔被俘期间的生活为基础创作的《阿尔及尔的浴场》;《有胆识的西班牙人》和《伟大的苏丹王后》;有描写赛维利亚的流氓和妓女生活的《幸运的妓院老板》;有叙述流浪汉种种奇遇的《佩德罗·德·乌尔德玛拉斯》;有根据宗教故事改编成的《嫉妒人家》、《爱情的迷宫》和《有趣的女人》。

八出短剧是:《处理离婚案的法官》、《丧偶的妓院老板》、《达甘索地区选村长》、《小心戒备》、《伪装的比斯开人》、《萨拉曼卡的山洞》、《奇迹集锦》和《爱吃醋的老人》。

小说

1584年2月,塞万提斯写完了田园牧歌体小说《伽拉泰亚》(第一部),并得到了检查官的“许可证”,于1585年出版。许多考证家认为,这部小说的故事,是塞万提斯自己的恋爱史。因为他在1584年的时候,爱过一个葡萄牙女人,还生了个女孩子,但从时间上看,好像又有些矛盾。

《伽拉泰亚》只写了一个长故事的开头,即“两朋友”。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牧人们发现一个年轻的隐上,在远离人世的窃洞里过着孤独、清苦的生活。他那优美的琴声和悲戚的歌声,一次又一次地吸引着收人们;他从胸中发出的叹息声,使收人们悄悄接近他,同情他,劝慰他。他是一个二十二岁左右的青年,穿着粗布衣服,赤着脚,腰间系一条租绳。他的头垂到J旁,一只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来。巴为他每次想到自己的不幸都几乎昏厥过去。青年感谢牧人们的好意,同他们一起来到村里,并讲述了他的故事:

我叫西列里奥,是赫列斯城人,和善良的齐姆布里奥从小就成了最好的朋友,大家称呼我们为“两朋友”。我们总是在一起,互相帮助,竭力不辜负这一称呼。

突然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齐姆布里奥与本城有名的绅士普兰希列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侮辱了那位绅士的名誉,齐姆布里奥被迫离开了这个城市。

临走前,他给普兰希列斯留下一封信,信中说,如果他像一个真正的绅士那样要求决斗,那么就到意大利的米兰或那不勒斯去找他。受辱的普兰希列斯决定,在选好决斗的地点之后再通知他。为此,我吓出了一场重病。齐姆布里奥刚走了没几天,我非常想念他,就不顾自己的病痛,也随后乘船往意大利出发了。

途中,我被提前起航的船抛在岸上,只好怀着懊丧的心情信步走进城里。

来到十字街头,看到行刑的十字架,一大群等着看绞刑的人在狂喊。我猛然看见,从我身旁被带过去的“犯人”,原来就是我要寻找的好友齐姆布里奥。

他双手被绑着,颈上套着绳圈,眼睛紧盯着前面拿着的十字架,充满了仇恨。

我惊呆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感觉麻木不仁,简直像一尊大理石雕像。当我清醒过来之后,为受辱的朋友复仇的强烈愿望驱使着,我也顾不得眼前的危险,拔剑向人群里猛冲,好不容易挤到齐姆布里奥的身旁,我对他说:“你还等什么呢?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来拯救自己的生命!我是你的盾牌,使你不致为不公正做任何牺牲。”他认出了我,并忘掉一切危险,挣脱了绳索,在同情他的神甫的帮助下,逃进了附近的教堂。我却被卫队捉住了,当场宣布明天行刑。齐姆布里奥听说后,很受震动,他宁可自己去死,也要救出我来。神甫转告我说,齐姆布里奥要亲自到国王那里报告一切,他是由于误会被士兵当做强盗头子捉住的,而法官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判了死刑。就在这天夜里,街上突然传来依稀可辨的声音:“拿起武器,--土耳其人来了!”土耳其人入侵了这个小城镇,烧、杀、抢掠,城内被洗劫一空,我就趁机离开了这个城市。后来知道,我的朋友受了几处伤也从城里逃出来,找我没有找着,就乘船到那不勒斯去了。

我在那不勒斯找到了齐姆布里奥,他已卧床不起。他含着眼泪对我说:

“我的朋友西列里奥,由于你的自我牺牲救了我,我永远感谢你。”我很受感动,也很吃惊,原来他在被爱情折磨着。他爱上了本城最富有的美丽的小姐尼西达,因为没有那么多钱,希望很小,得了病。我为成全他的幸福,决定拿出我的全部财产,并愿扮作丑角去帮助他求爱。我的歌声打动了尼西达,也讨她双亲的喜欢,不幸的是尼西达的美貌却征服了我。我一边热烈地爱着尼西达,一边想着朋友的委托,为减轻朋友的痛苦,总在寻找机会转达他对她的爱。有一天晚上,我唱了一支歌,这支歌吐露了我的内心秘密。不慎被我的朋友听到了,他很痛苦,流着眼泪,深深地叹息着,嘟囔着:“我真诚的朋友西列里奥,努力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吧,我要牺牲自己的幸福离开西列里奥和尼西达,去流浪。”我劝阻了他,终于使他相信我爱的不是尼西达,而是尼西达的妹妹布兰卡。于是,齐姆布里奥又让我帮助他,我答应尽一切努力去做。我终于转达了他对尼西达的爱,尼西达埋怨我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但由于我的双倍努力,她答应可以在家接待他,同他会见。

这时,普兰西列斯找到了决斗地点,并指定了决斗日期,齐姆布里奥准备上路了。临行前,他给尼西达写了一封信。尼西达见信以后,对我说,她不仅爱着齐姆布里奥,而且崇拜他。她从身上摘下一些宝贵的纪念品托我交给他。她的双亲要带两个女儿去看决斗。尼西达怕受刺激,决定路上装病,在半路上等着消息。并和我约好,如果齐姆布里奥胜利了,我就把白手帕系在袖子上,如果失败了,就什么标记也不戴。决斗的结果,普兰西列斯受伤了,齐姆布里奥要他保命投降,但他宁死不降。齐姆布里奥既没杀死他,也没让他承认失败。齐姆布里奥这种高尚的行为得到观众的赞赏。我飞快地向尼西达报告胜利的消息,却忘了戴白手帕,尼西达见我没戴标记,竟昏死过去。齐姆布里奥听到尼西达死的消息后,就回那不勒斯去了,我努力追赶,也没追上。半路上听说,尼西达昏迷一昼夜又醒过来,我很高兴,想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我的朋友。但听人说,他从那不勒斯又往别处去了。几天后,又听说尼西达、布兰卡姐妹俩在回家的路上一同逃跑了,至今杳无踪影。我到处找齐姆布里奥,同样是渺无消息。

因此,我决定搬到这里,度过我的残生。

西列里奥讲完了他的故事,牧人们很同情他。劝他留在村里,他却默默地离开了。

西列里奥离开之后,牧羊人看见来了三位先生、两位美丽的小姐。原来他们就是尼西达、布兰卡、齐姆布里奥和两个同伴。牧羊人愉快地帮助他们找到了西列里奥。四列里奥高兴得跳起来,搂住齐姆布里奥的脖子,说不出一句话。于是,齐姆布里奥讲述了别后的情况。他听到尼西达死的消息后,就决心到各地流浪。一天,他在船上等待修理船只的时候,唱起歌来,由于胸中抑郁、烦闷,晕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尼西达的膝盖上。

原来她们姐妹俩逃跑以后,就换上朝圣服装来寻找他们,打算乘这条船去赫列斯打听齐姆布里奥的消息,是齐姆布里奥的歌声把她们引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们在海上航行时,遇到土耳其的十五只海盗船,船长坚决不降,奋力抵抗,经过十六小时的战斗,船长战死。齐姆布里奥和两姐妹被俘。被俘后的第三天,又遇到暴风,土耳其的海盗船都被吹散了,他们坐的旗舰被吹到岸边,幸好遇到武装的西班牙人,他们才得了救。

两朋友相见欣喜若狂,齐姆布里奥告诉西列里奥说,布兰卡早就爱上了他,于是,西列里奥换上未婚夫穿的服装,两对爱人唱起了幸福的歌。

这部小说歌颂了真诚的友谊和忠实的爱情,赞美了那种为了朋友的幸福和自由,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乃至生命的无私的慷慨的精神。小说的故事是“理想的”,人物也是“理想的”。这部小说在1585年出版后,并没有引起注意,然而塞万提斯却很得意它,他屡次声明要续写第二部,但终于没有写出来。

1603年,塞万提斯完成了《堂吉诃德》第一部,据作者说,《堂吉诃德》

是在狱中构思的(一般认为是指1602年在塞维尔入狱的时候),1605年初,在卡斯蒂利亚省出版。第一部出版后,立即风行一时,受到西班牙广大人民的喜爱。该书初版后,仅在几个星期之内,就销售一空,一年之内再版了六次之多,盛况是空前的。“无论在普通居民中间,或是在贵族中间,都引起纷纷的议论。”“儿童都要去翻它,少年都要去读它,成人都能理解它,老人都能赏识它。总之,各种各样的人都把它翻得稀烂,读得烂熟,以至于人人看见一匹憔悴不堪的瘦马,就会立即喊出:‘那边洛西南特来啦。’?”

从此,作者名声大震。但他那种幽默的讽刺、无情的嘲笑也招致了当时封建贵族和反动的天主教会的不满和憎恨。

1613年,出版了包括许多优秀短篇的《训诫小说集》,中译选本名为《惩恶扬善故事集》。塞万提斯的这些现实主义的短篇小说在西班牙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1614年,有人用阿隆索·斐南德斯·台·阿维拉尼达的化名写了一部伪《堂吉诃德》第二部。伪作者站在天主教会和反动贵族的立场上,对塞万提斯进行了恶毒的辱骂和揶揄,对作品的主人公堂吉诃德和桑乔·潘萨的形象作了严重的歪曲,把他们写成了愚蠢、庸俗、下流的人物。这部伪书的出版,激起塞万提斯的极大愤慨,促使他加紧写作。1615年,他出版了真正的《堂吉诃德》第二部。

1616年,塞万提斯完成了最后一部小说《贝雪莱斯和西希斯蒙达历险记》,这最后一部书的“献词”,就是塞万提斯的绝笔。

文艺思想

塞万提斯没有专门的文艺论著,他的文艺观点都反映在作品及其序言里,大致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主张文艺必须“摹仿自然”,真实地反映现实,反映人生。

塞万提斯强调小说“只是摹仿自然,自然便是它惟一的范本;摹仿得愈加妙肖,你这部书也必愈见完美。”“用不着去乞怜于哲学家的格言,《圣经》里的义理,诗人们的讽喻,辩士们的词锋,乃至圣徒们的玄秘。”他要求“必须不背离读者的理性,必须把不可能的写得仿佛可能,而使读者的惊奇与愉快并存不悖。”因此,他强调要“特别注意故事情节的或然性。”认为喜剧“应该是一种人生的镜鉴,风俗的范型和真理的假象。”塞万提斯对当时那些“破坏真实”、“违反历史”的骑士小说、流行喜剧深恶痛绝。

(二)强调文艺具有“娱人”和“教人”的社会作用。

塞万提斯认为,一本好的戏剧,可以使人“对于诙谐的部分会觉得有趣,对于严肃的部分会觉得有益,对于情节会觉得惊奇,又因见了欺诈的而自知儆戒,见了好榜样而更加贤明,对恶德知道疾恶,对美德知道爱慕。”他认为文艺“既可以娱人,也可以教人。”强调文艺要起“唤醒一切热情”的社会教育作用。塞万提斯认为那些“只在供人消遣,无关世道人心”的作品,“荒谬绝伦”的骑士书以及当时一些商品化了的喜剧,都是“无益于人的族类的”。

(三)在表现方法上,他主张语言“简明、朴素、雅驯、恰当”,“力求文章能悦耳和谐,能表现出你的主旨,意思能明白易晓,不至流于芜杂或晦涩。”情节要求做到完整无缺,反对骑士书的“支离破碎”,风格要求“自然愉快”,反对骑士书的“粗犷”和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