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外国文学评介丛书——法捷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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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主要代表作品(6)

邬丽亚·葛洛莫娃是这一切创举的发起人,大部分传单是她写的。这个苗条、修长的姑娘,梳着两条沉甸甸的黑辫子,乌黑的眼睛里一会儿迸射出强烈的光辉,一会儿充满神秘的力量。她是一个与其说是顽皮、不如说是文静;与其说是热情,不如说是恬淡,然而又是两者兼具的姑娘。她早在作少先队辆导员的时候就已经在同学中间树立了很高的威望。她是个严谨的,内心充满热情的姑娘。她受到周围青年们的好评,他们对她非常崇敬。

妮娜来了,把邬丽亚叫到外边,她说总部委派他们几个去解救在波高烈莱庄林场做工的一批战俘。这是对毕尔沃马伊卡人的第一次考验。邬丽亚、阿纳托里和维克多一块研究了行动计划。第二天黄昏时分,他们就出发了。

他们在顿涅茨河边,波高烈菜庄附近的林子里集合。共来了五个人:阿纳托里、维克多、腊高静、谢毕辽夫和葛拉万。他们都带着枪。维克多还带了一把古老的芬兰刀。葛拉万随身带着钳子、撬棍和螺丝刀。

在南方这个初秋的繁星之夜,青年人躺在河边陡峭的右岸附近,他们要等到半夜哨兵换岗后才能动手。

深夜敌哨换岗后,维克多悄悄地来到岗哨附近潜伏下来,乘哨兵打盹的时候,拔出芬兰刀,结果了他。葛拉万用钳子剪开铁丝网打开一条路。他和阿纳托里奔到营栅门口。葛拉万用撬棍把门环拧断,打开了门。里边的人都惊醒了。

“同志们,你们自由啦!”阿纳托里激动地喊了起来。

近来爆炸事件经常发生,公路,卡车、小汽车和汽油车动辄就触雷爆炸。

突然克烈片卡河上的钢筋水泥桥被炸得飞上了半空;卡缅斯克附近的大桥也倒坍在河里了。

“青年近卫军”的三个战斗小组,在本地区各条大路上和离本州很远的地方活动着。

第一组是由维克多领导的,活动在通往卡缅斯克的大路上,它的主要任务是袭击德国军官乘坐的小汽车;第二组是由俘虏营救出来的红军少尉任尼亚·莫斯柯夫领导的,活动在伏罗希洛夫格勒到李哈雅的各条大路上,任务是袭击汽油车,消灭德国司机和警卫队,把汽油倒在地里;第三组是谢辽萨小组,它到处活动,拦截运载武器、粮食和军服的德国卡车,追捕掉队的德国兵士。总之,“青年近卫军”自成立以来成绩很大,战果辉煌。

奥列格在“青年近卫军”中威信越来越高,影响愈来愈大,这是随着“青年近卫军”活动的展开而逐渐形成的。谁能理解这个十六岁的青年的心里怎么积聚了那么多的智慧。他把前辈最宝贵的经验,书本知识,特别是他的直接领导刘季柯夫对他的教导都融会在一起了,这一切使他聪明过人机智勇敢。

他是那么平易近人,热爱生活,天真直率。他办事认真,谨慎,严格。

当然他还没脱离孩子气,他那种好胜的脾气,使他总是想亲自去贴传单,烧麦垛,偷武器和伏击敌人。但是为了整体,为了工作他能克制自己。他同比他年龄大的姑娘妮娜产生了友谊。妮娜是个纯朴大胆的姑娘。她不大爱讲话,但富有浪漫气息。

十月革命节快到了,万尼亚和刘勃卡策划了一件了不起的英勇壮举--把红旗插满全城,用这个活动来庆祝十月革命二十五周年。

十一月六日下午,总部委员在奥列格家集会,他们决定用隆重接受腊箕克·尤尔金入队来庆祝这个伟大的节日。晚上他们在柯里亚舅舅的帮助下,用他暗藏的收音机偷偷地收听了斯大林同志的讲话。

夜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刮着寒风,刘勃卡和谢尔格(他是和刘勃卡一块参加报务训练班的同学)在寒冷而又泥泞的街上走着。他们来到了像门楼又像塔的地方。上面像城堡一样,有着垛口,下面是个小小的办公室和通往矿井的过道。谢尔格和刘勃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塔上,把红旗绑到旗杆上。他们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华丽雅和谢辽萨负责的城中心,是最危险的地方;区执行委贝会大厦和职业介绍所前面都有德国哨兵站岗,第十办事处旁边有“警察”值班,山下是宪兵站岗。但是黑暗和风帮了他们的忙。谢辽萨选中了“疯老爷”的空屋,华丽雅望风,谢辽萨在十五分钟内,就把一切都搞完了。

第二天早晨,人们看见“疯老爷”的房子上飘扬着一面火红的大旗。一群德国兵和穿着便服的人站在阁楼的梯子附近,仰着脸望着旗子,但谁也不敢爬上去把旗子拔掉。在制高点上,红旗庄严地飘扬着,全城都望得见。

红旗不仅在“疯老爷”的房顶上和伏罗希洛夫学校上空飘扬,红旗还在第十办事处、消费合作社、毕尔沃马伊卡和克拉斯诺顿村的矿井上空飘扬,总之,到处飘扬着红旗。

老百姓从四面八方汇集拢来看红旗,一些大厦旁边挤得水泄不通。宪兵和“警察”为了驱散人群累得筋疲力尽,但是他们谁也不敢去把红旗取下来,因为每面旗子底下都系有一块白布,上面用黑字写着:“埋有地雷”。

十一月下旬,“青年近卫军”获悉,德国人正在把一大群牲口从罗斯托夫赶到后方去。现在这群牲口已经到了顿涅茨河右岸。这天夜里,三个行动小组一齐出动,由杜尔根尼奇领导。青年们埋伏在河的右岩。当押送牛群的德国警卫队--三十多个上了年纪的德国后勤兵一踏上桥,他们就开了枪。

一瞬间一切都结束了。一千多头牛在河边排着喝水,长达十公里。为了使牲口不落到敌人手里,牧人老大爷建议用自动枪扫射,他们只好用这个办法向牛群扫射。一些牛倒下去了,另外一些受了伤,痛苦地吼叫着向草原奔去。

“青年近卫军”的另外一件赫赫战功是火烧职业介绍所。

自从德国人用登记就业的欺骗手段把第一批城市居民驱赶到德国去之后,人们已经懂得了去职业介绍所登记意味着怎样的后果,就设法逃避登记。

所以德国人就到处搜捕抓人。

邬丽亚从在邮局里工作的一位妇女那里得知德国人在城里弄走了将近八百人,他们还拟定了一个一千五百人的黑名单,所以总部决定烧毁职业介绍所,消毁这份名单。

由谢辽萨、刘勃卡和维嘉一起完成的这项任务是“青年近卫军”所执行的最艰巨的任务。

这几天初露寒意,深夜冷得相当厉害。谢辽萨带着一桶汽油和几只燃烧瓶。每人都身带武器,可是刘勃卡的全部武器却只有一瓶蜂蜜汁和一份《新生活报》。

夜漆黑又寂静,根据哨兵的脚步声,他们才知道已经到了职业介绍所的侧面,想从左侧绕过它,打算从长长的后墙那边进去。为了减少声音,维嘉留在离职业介绍所大约二十公尺的地方,谢辽萨和刘勃卡悄悄地走到窗前。

刘勃卡在下面一扇窗子的长方形玻璃上涂满了蜜汁,再贴上报纸。谢辽萨用力压玻璃,使它破裂而不碎落,然后把碎片取下。做这项工作需要有耐性。

他们用同样办法处理了第二扇玻璃窗。刘勃卡踩着谢辽萨交叉的双手,一只脚跨过了窗台,进入了室内。谢辽萨随即把汽油桶递给了她。

等了相当时间,刘勃卡才在窗口出现。她从窗台上爬了出来,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汽油味。谢辽萨独自站在窗口,一直等到刘勃卡和维嘉走得相当远的时候,他才从怀里摸出一只燃烧瓶,使劲地把它扔进窗洞里。爆燃的火光非常强烈,霎时照得他眼花缭乱,然后他沿着山岗朝铁路支线奔去。

红军在斯大林格勒、顿河以及许多地区获得胜利。红军胜利的消息越多,“青年近卫军”的活动也就开展得越广泛,干得越大胆。

“青年近卫军”已经成为一个不断发展的大组织,队员有一百多人,但是他们的活动愈广泛,秘密警察在他们周围撒下的“密网”的网口收得也愈紧。

区委地下党领导人刘季柯夫认为在这个时候应当加倍谨慎,所以他建议“青年近卫军”应当设立一个适当的不引人注意的新联络地点,最好利用高尔基俱乐部这个公共场所,由“青年近卫军”的成员和一般群众共同组织一个名符其实的俱乐部。这个俱乐部经由德国占领当局的批准,终于成立了。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在高尔基俱乐部举行了第一次歌舞晚会。

十二月三十日晚,谢辽萨和华丽雅去俱乐部,在路上看见一辆德国卡车停在一幢房子旁边,车上装满了麻袋,但没有警卫,也没有司机,他俩爬上卡车,摸摸麻袋,根据种种情况判断,里面是新年礼品。他们冒险从卡车上扔下几袋,分别塞进附近的院子里和栅栏里。

俱乐部经理莫什柯夫和艺术指导万尼亚建议等散场后,把礼品搬进俱乐部的地下室。

早上,俱乐部负责人斯塔霍维奇同意了万尼亚和莫什柯夫的意见--把一部分礼物,特别是香烟,在当天,即除夕拿到市场上去卖,因为组织急需用钱。莫什柯夫认识一个在市场上倒卖东西的顽童,于是就通过他把香烟拿去卖。

这一天警察们在失盗地点附近的房子里搜查,没有发现丢失的礼物,所以特别注意是否有人会拿到市场上去卖。结果有一个男孩连香烟一起被警察队长索里柯夫斯基亲手捉住。

经过鞭打和恐吓,那个男孩终于承认香烟是在俱乐部从莫什柯夫那里拿来的。紧接着俱乐部的三个负责人都被捕了。

谢辽萨是第一个知道他们被捕的。他跑来找奥列格。奥列格脸色惨白,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叫华丽雅和妮娜去找邬丽亚和杜尔根尼奇,并叫他们到和总部有联系的那些人的家里去,告诉他们把东西都藏起来,不能藏的就毁掉,同时通知他们的家属,过两小时再听通知。

奥列格去找波里娜、盖奥尔吉叶芙娜,把同志们被捕的消息告诉了她。

波里娜不得不在元旦这天再次到刘季柯夫那里去。回来后,她传达了刘季柯夫的命令--全体总部委员,所有跟总部或跟被捕的人接近的人,都要离开城里,赶紧离开。总部可以留下三个绝对可靠的人继续领导地下组织的活动。

经过讨论,他们决定留下阿纳托里、苏姆斯柯依和邬丽亚三人,其余的全部离开,谁也不许在家里过夜。

当夜奥列格就跟家里人告别了。和他一块儿走的有谢辽萨、华丽雅、妮娜和奥丽雅。他们准备越过战线去投奔红军。

天刚破晓,警察队长索里柯夫斯基,党卫队分队长芬庞和两个兵士就来捉奥列格。他们在他家里进行了搜查,逮捕了所有住在里边的人,连维拉外婆和三岁的小外甥也被抓走了。

万尼亚是在黎明时分被捕的。他被推进一间四壁结霜,地板滑腻的,又暗又小的牢房里。他不断地对自己说:“镇静,万尼亚,千万镇静!”

在宪兵站长勃柳克纳的接待室里,他们要万尼亚和那个卖烟的男孩对质。万尼亚矢口否认节日礼物和男孩跟他有什么关系。

敌人把万尼亚带到刑讯室,把他的衣服剥光,把他赤条条地扔在血迹斑斑的刑床上。芬庞和索里柯夫斯基各拿一根用电线拧成的鞭子抽着他的光身子。万尼亚全身鲜血淋淋,他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不吭一声。

在万尼亚受刑之前不过半小时,莫什柯夫也在这张床上同样受过鞭打。

莫什柯夫和万尼亚一样,否认偷窃礼品的事。

远住在郊区的斯塔霍维奇比他们被捕要晚一些。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但又是一个意志薄弱者。他在被捕的那一刻,就吓破了胆。他有一种随机应变的才能,一瞬间,就能找出几百个道义上的理由,为自己开脱,他要求德国兵让他跟卖烟的男孩对质。转眼间,他就打好了主意,对,把事情变成刑事性的案件。他坦白承认是他们三个人干的,哭诉他们是迫于贫困和饥饿不得已而干的,并保证今后要用诚实的劳动来将功赎罪等等。勃柳克纳马上明白了他们碰到的是个什么货色。在办公室里就开始用毒打来逼他招供。

直到把他折磨得供出谢辽萨为止。这个家伙哪里知道,供出谢辽萨之后,反而使他陷入更可怕的灾难的深渊。敌人想抓住他的弱点,来摧毁他的意志。

用凉水浇醒了再打,不到天亮他就已经失去了人形。他开始苦苦地哀求。他终于无耻地供出了“青年近卫军”总部委员及联络员的名单。不知为什么,他没说出邬丽亚的名字。

敌人首先逮捕了已经离城的总部委员们的父母,后来又逮捕了若拉,斯马巴和谢尔格那些接近总部、现已离城的青年们的父母。接连几天都有人被捕。沃洛佳刚从乡下过年回来,第二天就在工厂被捕了。搜捕持续了好多天,一阵松,一阵紧。

刽子手们不仅要斯塔霍维奇供出“青年近卫军”的全体队员,而且还要他提供布尔什维克地下党的线索。斯塔霍维奇并不知道奥列格是通过什么渠道与地下党联系的。他想起了到奥列格家去得最勤的成年人就算是波里娜·盖奥尔吉叶芙娜了,所以他就把她也供了出来。从波里娜身上的线索,首先联系到刘季柯夫。而被捕的沃洛佳,莫什柯夫又都在他的车间工作。宪兵站长勃柳克纳研究了他的历史材料,再和中央工厂发生的一系列破坏活动联系起来,事情就比较清楚了。

波里娜在一月五日夜里就被捕了。一月六日早晨,刘季柯夫和巴腊柯夫也在工厂里被捕了,和他们一块被捕的还有十几个人。邬丽亚和阿纳托里是在家里同时被捕的。

在审讯邬丽亚的时候,她说:

“我不准备回答你们的问题,因为我不承认你们有权审问我。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你们也休想听到我的半句话?”于是邬丽亚遭到了和男孩子同样的被残酷拷打的厄运。

刘勃卡是在伏罗希洛夫格勒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被捕的。后来把她押回克拉斯诺顿,关在毕尔沃马伊卡女孩子住的牢房里。

这时克拉斯诺顿监狱里已挤满了成年人及“青年近卫军”队员和他们的亲属。因此克拉斯诺顿村的青年们都被关在本村的监狱里。

第一次审讯刘勃卡时,敌人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没有动硬的。但她很沉着,冷静,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嘻嘻哈哈,装痴、撒娇。敌人暗示她,如果她交出电报密码,对她将是大有好处的,并让她好好考虑考虑。最后,她还是落在芬庞手里。他打她打得相当厉害,她高声叫骂,不仅整个监狱里能听到,就连牢房外的空地上都回荡着她的骂声。

邬丽亚坐在牢房角落里给姑娘们讲故事。刘勃卡躺在屋角里,一种复仇之感在她心中燃烧。

“我们的民族是谁也征服不了的!我们并不怕死?但我们不甘心?

我们要跟他们算账!我们还要唱歌!德国人统治三个月,就像呆在坟墓里,没有歌声,没有笑语,只有呻吟,只有血和泪。

“我们现在偏要唱起来,谁买他们的鬼账!”莎霞叫了一声,把手一挥就唱起来了。

姑娘们都站起来,团团围着莎霞,也随着唱起来。合唱的歌声传遍了整个牢狱。男孩子们也随着她们唱起来。

看守人跑过来阻止他们,他们仍旧高声唱着。过了一会儿勃柳克纳亲自来阻止,但没有人理他,大家继续唱着。接着一群宪兵冲进牢房。男孩子的牢房混战起来,女孩子们被摔倒在靠墙的地方;唯独刘勃卡一个人站在牢房当中,两只手叉着腰,充满仇恨的眼睛旁若无人地朝前瞪着。她像舞蹈似地跺着后鞋跟向勃柳克纳直冲过去。勃柳克纳气呼呼地喊起来: